夏初見朝霍御燊豎起大拇指。
霍御燊沒理她,徑直把兩人順路去小區門口超市買的食材放到廚房。
夏初見跟進去,拿了一盒獨角牛牛奶喝起來,一邊說:“神山爆發、神廟起火、神佑之女死亡,東天原神國確實神了哈!”
霍御燊拎出一隻鳳尾鸞又鳥,一刀剁了腦袋,說:“你可以把這句話發到星網上,看看東天原神國的人,是附和你的多,還是罵你的多。”
夏初見說:“我會發的,但不是現在,也不要在東天原神國的星網裡發。”
“我又不是受虐狂,別人罵我,哪怕是隔空在網絡上罵,我還是會生氣的。”
霍御燊說:“這也能生氣?”
“隨便註冊千百個馬甲,在網上乾死那些罵你的人。”
夏初見說:“我也想啊!但是註冊馬甲太麻煩了,我比較喜歡線下約人決鬥。”
她突然興起,說:“我好像記得東天原神國還有決鬥的習俗吧?!”
“要不我去發那句話,然後誰罵我,我就約誰決鬥!”
“這不就能合法殺人了嘛?!”
東天原神國的決鬥,確實是很古老的習俗。
只要兩人簽訂了正兒八經的決鬥協議,那是跟暗夜狩獵者的委託協議一樣,有法律效力的。
暗夜狩獵者接了委託協議,殺人不犯法。
東天原神國的決鬥簽了協議,也是殺人不犯法。
霍御燊說:“……倒也不必。我們,本來就有殺人執照。”
夏初見:“……”
她鬱悶了,說:“我就沒有。”
霍御燊說:“等你大學畢業,就給你辦一個。”
夏初見的情緒迅速高漲,說:“那如果我用那個殺人執照,隨便殺人呢?!”
霍御燊說:“首先,我們的殺人執照,不是隨便發的。”
“其次,我們也是有執勤者的。”
“執勤者會對持有殺人執照的人,執行監管的職責。”
夏初見說:“那跟法律框架有什麼區別?算了,殺人執照這種東西,我不想要。”
她想說,她還是覺得當軍人最過癮。
特別是戰場上的軍人,那纔是真正的合法殺人!
而且還很有榮譽感,不會內疚。
不過夏初見覺得,就算她沒有殺人執照,也不當軍人,她殺人也不會內疚。
因爲她有強大的內心,她堅信自己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霍御燊一邊聽她胡扯,一邊用一個塑膠袋把放完血的鳳尾鸞又鳥放進去,然後用手在那塑膠袋外面一抹,鳳尾鸞又鳥身上的羽毛紛紛脫落得一乾二淨。
夏初見看得歎爲觀止,說:“……你這手法真是厲害。”
霍御燊說:“鳳尾鸞又鳥的尾羽特別漂亮,這十隻鳳尾鸞又鳥的尾羽攢起來,可以讓人給你做幾頂帽子,還可以鑲嵌一條禮服長裙的裙邊。”
夏初見愕然看着霍御燊:“你變了……來到東天原神國,你居然都會做衣服了!”
霍御燊看都不看她,說:“做我們這行的,什麼都要學。”
“你要不學,這輩子就只能做人手上的槍。”
夏初見挺直了腰桿,驕傲說:“我做槍,我自豪。”
霍御燊:“……”
這倒是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霍御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夏初見的神情確實滿足又得瑟,並不是強顏歡笑。
霍御燊收回視線,淡淡地說:“你要做槍,也只能做我的槍。”
夏初見聳了聳肩:“那你一定要繼續努力哦!不然就不配我給你做槍了。”
霍御燊:“……”
這話聽起來真彆扭,但又奇異的熨帖。
霍御燊脣角露出一點點上揚的曲線,但很快平復下來。
他把已經沒了毛的鳳尾鸞又鳥從塑膠袋裡拿出來,再用刀斬成非常均勻的麻將大小的方塊。
接着燒了水,就打算把鳳尾鸞又鳥切成的塊,直接往水裡扔。
夏初見:“……”
她本來不想逞能的。
可看霍御燊這架勢,這也叫會做菜?
如果是別的食材,她也就忍了。
可鳳尾鸞又鳥?
這才叫暴殄天物!
夏初見伸手攔住霍御燊,含笑說:“還是我來吧……”
霍御燊說:“你不是說不會做飯嗎?”
夏初見哈哈一笑,說:“隨便說說,您還當真了?”
就差直接矢口否認了。
霍御燊看着那切好的鳳尾鸞又鳥,抿了抿脣,說:“這鸞又鳥的味道據說非常鮮美,聽說隨便用清水煮煮都很好吃。”
夏初見說:“人家說用清水煮煮就好吃,您還真信啊?”
霍御燊說:“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嘗不出味道。”
夏初見覺得自己被歧視了,眯了眯眼:“什麼叫嘗不出味道?是不屑呢?還是不想呢?”
霍御燊一時沒有回答。
他曾經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後來治好後,味覺系統卻恢復不過來了。
從小到大,他吃什麼東西都沒味道。但是知道這一點的人,只有他母親佘竹茵。
而霍御燊也不是個喜歡把自己的私事說給別人聽的人。
但是在夏初見倔強得維護自尊的眼神下,他居然沒有隱瞞。
霍御燊淡淡地:“我小時候受過傷,味覺系統受到破壞,吃什麼東西都沒有味道。”
夏初見好奇:“……這是什麼傷?這麼神奇?只攻擊味覺系統嗎?”
霍御燊說:“……很小的時候……傷好之後,唯一沒有痊癒的,就是味覺系統。”
夏初見有點同情他了:“很小的時候就這樣了?那治不好嗎?”
霍御燊說:“也查過,醫師說,是跟味覺有關的基因鏈崩壞了,無法恢復。”
夏初見明白了。
北宸帝國對跟基因有關的疾病,那是完全的束手無策。
所以根本治不好。
夏初見嘖一聲:“……那您可真沒口福。”
“行了,還是我來吧。您反正不挑味道。”
霍御燊還是有些不放心,說:“你真的會做飯嗎?”
夏初見這時才嚴肅說:“您真的有調查過我嗎?”
“我從小家裡窮,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知不知道?”
“我做飯那是一絕!誰吃都說好!”
霍御燊:“……”
他還從來不知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能理解成窮人的孩子做飯好吃?!
但看夏初見信心滿滿的樣子,霍御燊還是讓開了。
他想,反正還有九隻鳳尾鸞又鳥,大不了,這隻就當打水漂了。
夏初見做的再難吃,他也能給它吃完了。
反正他又吃不出味道。
霍御燊袖手站在一旁,聚精會神看着夏初見做菜。
他是想着,如果夏初見是打腫臉充胖子,他絕對不嘲笑她,因爲他也不會做飯。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發現,夏初見是真會做飯啊……
她嫺熟地準備調料配菜,切菜的手勢跟拿大狙一樣穩。
當她最後把切好的鳳尾鸞又鳥塊放到燉盅的時候,霍御燊凝視着她,說:“……你小時候吃過很多苦?”
夏初見想了想,認真說:“我對苦難最初也是最大的記憶,就是飢餓。”
“那時候還小,但已經知道,就算餓了,也不能跟姑姑說,因爲會讓姑姑更難過。”
霍御燊說不出此時的心情,只是道:“那你姑姑也不算一個合格的長輩。”
這句話反而惹惱了夏初見。
她微慍說道:“不許說我姑姑壞話!”
“我姑姑是有很多不足,但誰也不是完美的。”
“比如……你,對人冷漠到不近人情,彷彿全世界不僅欠你錢,還欠你命!”
“你願意聽見別人這麼說你嗎?!”
霍御燊倒是無所謂,說:“沒關係,我本來就這樣。”
夏初見又不高興了,說:“我不會讓別人這麼說你,因爲你是我領導的領導。”
“說你壞話,就是在說我沒前途!”
“斷我前程,如同殺我父母,一定不共戴天!”
這確實是好話,但霍御燊聽着,就是有點不得勁兒。
他咳嗽一聲,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那你想你爸爸媽媽嗎?”
夏初見一點都不上套,毫不猶豫說:“不想,真的不想,別問爲什麼,問就自殺。我一生下來就跟姑姑相依爲命,她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姑姑。”
“別人的爸爸媽媽再好,都跟我沒關係。”
“我有姑姑就夠了。”
霍御燊這時才悠悠地說:“你這麼維護你姑姑,我倒是相信她確實盡了她最大的努力,來保護你。”
夏初見點點頭:“是啊,每個人的能力不一樣,擅長的地方不一樣。”
“我姑姑曾經有過很痛苦的時候,她身體很不好,我其實知道,如果不是要撫養我,她早就……自殺了。”
霍御燊微怔:“你的意思是,你姑姑有……鬱症?”
夏初見說:“早年應該有,後來漸漸走出來了。”
“當她走出來之後,馬上就找到工作,我也就再也不用捱餓了。”
霍御燊說:“你不捱餓的時候,是幾歲?”
夏初見想了想:“應該是上小學?五歲半?”
霍御燊說:“那你姑姑早年爲什麼有鬱症,你知道嗎?”
夏初見說:“我怎麼知道?總之肯定是讓她一度差點走不出去的傷心事。”
“我沒那麼缺德,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非得讓別人把自己的苦難再說一遍。”
霍御燊說:“有時候傾訴,也是一種治療精神類疾病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