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把電話放下，嘴角忍不住撇了撇。
想來什麼好事呢，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真當他是冤大頭？
本來接到張老闆的電話，他有點幸災樂禍的很高興，準備和他打打趣就過去，可這人不要臉，居然還順着話頭死纏爛打起來。
陳牧可不吃這一套，直接丟出“封殺”威脅，準備把這三家的地給收了再說。
回過神，陳牧接着對面前的農民說：“雪克來提大叔，你繼續給我說說，奧賽公司把苗運到你們這裡，花了幾天時間，你們種下去以後，多久遇到了沙塵暴？”
陳牧這幾天，一直跟着李文靜的車子送貨，在這十里八鄉到處跑。
但凡到點以後，他完全不管配送樹苗的事情，只拉着當地的農民閒扯，尤其是那些因爲買了奧賽公司的樹苗兒遭災的農民。
那些農民面對着他，一開始的時候都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本來用人家牧雅林業的苗用得好好的，很多人都還準備種肉蓯蓉了，可是因爲一時的貪小便宜，吃了這麼一個大虧。
現在牧雅林業給他們賒苗，他們面對陳牧這個牧雅老闆，心裡多少會有點既感激、又羞愧的感覺。
可陳牧會做人得很，遇到這些農民，總是用他三板斧解決尷尬：一尊稱、二遞煙、三罵奧賽。
具體操作是看見農民就親熱的喊大叔或者大哥，跟喊自家親人一樣。
然後把煙遞過去，基本上在農村，沒有一根菸解決不了的問題，嗯，如果一根菸解決不了，那就再來一根。
再然後就坐在一起罵奧賽，主要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奧賽的身上，讓農民緩解心底的愧疚，反正就是讓奧賽爲他們的貪小便宜背鍋。
這短短兩天，在陳牧接觸的這些農民心裡，仇奧賽的情緒更加高漲，這將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爲奧賽的絆腳石。
陳牧找這些農民閒聊，並不是爲了給奧賽使絆子，他真沒這個閒工夫，他其實更關心的是奧賽在做市場和銷售方面的一些具體操作。
雖然因爲農民鬧賠償的事情，奧賽暫時來說在X市已經沒有了多少競爭力，可奧賽之前氣勢洶洶的“入侵”，給陳牧提了醒，那就是不能抱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心態來做生意。
一直以來，牧雅基本上沒怎麼自己做銷售。
打一開始，陳牧培育的梭梭苗的唯一銷售渠道，就是李銘他們林業公司。
然後，因爲苗好，只用了兩場沙塵暴的時間，他們公司就得到了市裡的重視，得到了市裡的扶助和宣傳，一炮走紅。
基本上，對X市以外地區的銷售，陳牧徹底交給了李銘他們公司。
而X市以內，他則很佛系的坐在家裡，等着訂單上門。
心裡很有點“我的苗就是好，不愁賣”的想法，所以根本沒有任何對市場的維護和培育的概念，也沒有任何銷售策略。
正因爲這樣，這一次奧賽強勢降臨，纔會這麼容易就從牧雅的手裡搶到了那麼多訂單，讓陳牧感到非常被動。
幸虧奧賽的梭梭苗在沙塵暴裡表現不行，有了這一次的滑鐵盧，否則它們真的有可能從此在X市站穩腳跟，給牧雅繼續製造麻煩。
這樣的經歷，讓陳牧看清楚牧雅的優勢和劣勢，感覺自己是時候要做出改變了。
牧雅的優勢自然是產品，他們的苗好，是核心競爭力，這一點必須保持。
他們的劣勢是市場做得不好，也沒有專業的銷售。
陳牧覺得不能再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奧賽搶佔市場”的事情發生，所以和女醫生商量了之後，決定成立市場和銷售部門，補全自身的短板。
當然，這會讓牧雅的成本變大。
不過，陳牧做育苗生意，從來都不是爲了賺錢，他更多的是爲了生機值，這些成本他願意出。
女醫生對此沒有什麼意見，因爲在她看來，自家男人吃一塹長一智，是好事，所以立即讓汪靜汶開始尋找合適的人才。
不管汪靜汶那邊招人招得怎麼樣，陳牧覺得奧賽既然是上市大公司，在做市場和做銷售這一塊，肯定有着獨到之處，至少擁有成熟的經驗，所以他跟着李文靜到處跑，就是想從農民的嘴裡打聽一下奧賽的具體做法，儘可能還原出來。
一連走了這麼幾天，陳牧多少已經心裡有數了，甚至對奧賽的物流配送方式都有了一點了解，準備回頭整理一下，用到牧雅林業去。
李文靜一邊開車，一邊看着陳牧，忍不住打趣道：“看你這麼一邊聊天，一邊做筆記，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下鄉走訪的年輕幹部呢。”
“跟走訪差不多，就是有些東西要學一下。”
陳牧笑了笑，轉而問道：“李阿姨，接下來還要去哪兒？都送差不多了吧？”
自從奧賽撲街，這一段時間李文靜一直比較忙。
今天一大早就從林場出來，跑到現在已經是下午，車後面的樹苗還有那麼一些，也差不多了。
李文靜點點頭：“現在我們要鎮子附近走一圈，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李文靜送貨，一般是事先安排好行程的，儘量不走重複的道路，這樣可以節省路程。
今天先送了幾個比較遠一點的鄉鎮，然後才繞回到巴河這邊，全程還算比較順利，沒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浪費時間。
很快，車子就進入巴河的地界。
“文靜阿姨，少峰現在在大學裡怎麼樣，還習慣吧？”
兩個人在車裡繼續閒聊。
陳牧突然想起了李文靜的兒子李少峰，變隨口問了一句。
“他在電話裡說還習慣，老師同學都挺好的，沒什麼問題。”
一說起兒子，李文靜那張爺們氣十足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罕見的溫柔，不熟悉的人看着肯定雞皮疙瘩掉一地，陳牧還能接受。
李少峰今年剛考上的大學，是西北這邊的重點本科，學習的是政法專業。
之前說是要考會計和經濟學的，可是因爲他對政治比較感興趣，報考專業的時候老師建議他放下功利性的想法，從自身興趣考慮，所以他最終選擇了這個。
前一段時間，李文靜剛把兒子送進大學，回來一個孤零零的在家裡不習慣，所以索性搬到了林場住。
現在每天和大家夥兒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少能減緩一點心底對兒子思念的鬱悶。
又過了一陣，車子駛進莎門鄉，終於停了下來。
早有農民在空地上等着了，一看見印着牧雅標誌的車子，立即熱情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