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已經十一點多,陳牧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
泡澡的時候,房門被人敲響,他沒理會,過了一會兒,電話很快打過來了,是女記者。
“陳總,你是不是回來了?”
女記者今天的聲音特別甜,甜到有點膩。
陳牧回答:“是啊,剛回來。”
女記者說:“那怎麼我剛纔去敲你的門,沒有人應聲?”
陳牧有點羞澀的解釋:“俞記者,不好意思啊,我正在洗澡呢,全身都是肥皂,聽見敲門的聲音,就懶得去開門了。”
女記者笑了笑:“哦,是這樣啊,那陳總你洗完澡能不能到我房間裡來一趟?我有點事情想問你一下。”
陳牧想了想,已經那麼晚了,今天長途跋涉從疆齊省趕到望西省,一刻都沒有停下來,說真的他覺得有點累了,所以很合情合理的拒絕道:“俞記者,我今天覺得有點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我準備洗完澡立即上牀睡覺。”
女記者沉默一下,也沒有強求:“那好吧,陳總,你早點休息,我們明天再談。”
陳牧掛了電話,又再專心的泡起了澡。
像這樣用一大缸滿滿的熱水泡澡真是舒服,在荒漠裡他可不敢這樣,既費水又費電,關鍵是他沒浴缸,只有在大城市的賓館裡才享受得到這樣的舒服。
嗯,再泡個十分鐘吧……
陳牧扭開水龍頭,給浴缸再加點熱水……真舒服!
另一邊,歐子娟放下電話,臉上帶着點失落。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性感但卻並不是那麼暴露的睡裙,還擦了氣味並不那麼濃郁的香水,頭髮是晚上剛洗的,但是卻已經吹乾,抹了點香油……這些佈置,這時候已經沒有用武之地。
她看了一眼桌面上那瓶她精心準備好的紅酒,也只能先放起來。
紅酒的瓶口被她用針筒戳穿出了一個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的口子,藥已經注入其中。
本來準備等陳牧來了,她會想辦法讓陳牧喝上一杯。
如果陳牧願意喝,那當然最好,如果陳牧不喝,她也做了第二手準備。
在房間裡的小冰櫃裡,有一瓶果汁和一瓶礦泉水,被她用同樣的手法下了藥。
陳牧不喝酒的話兒,她會給陳牧遞水或者果汁,相信陳牧總會選一樣喝的。
可是現在看來,苦心積慮變成了無用功。
“明天,一定要讓他喝下去。”
歐子娟失落了一陣子後,終於重拾心情,很快把紅酒收了起來,然後上牀睡覺。
這一晚,她睡得並不怎麼好。
心裡時不時想着給陳牧下藥的事情,又時不時想着那五百萬……這麼時而忐忑、時而興奮的心情交替轉換,能睡好就怪了。
不知不覺到了快天亮的時候,歐子娟才真正睡熟。
正睡得香甜,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敲響。
“吵死了……”
歐子娟嘟囔了一句,想用枕頭捂住自己耳朵,可是門外的那個人卻有點不依不饒,拍得越發大聲起來,而且還開口衝着房間喊道:“俞記者,我們要出發了,你起來了嗎?”
是陳牧……
歐子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她不情不願的從牀上爬起來,過去打開門,果然看見陳牧就站在門外,已經整裝待發。
“呃……”
陳牧看見女記者身上穿着的睡裙,忍不住乾嚥了口口水。
好性感……
青色絲綢質地的睡裙,被兩根細細的蕾絲吊帶吊着,剛剛好到覆蓋到大腿的位置。
睡裙完全能將女記者出色的身材完全展現出來,尤其她的膚色,被深色的睡裙襯托得更白,無比白……嗯,整個兒又白又嫩,就像是散發着香氣的美食。
不過等看到女記者的臉,卻讓陳牧有點訝異起來。
女記者看起來臉色不怎麼好,白是挺白的,不過是蒼白。
最難看的是她的眼睛,佈滿血絲,黑眼圈也挺重的,看起來狀態真的很差。
“怎麼了?”
陳牧關心的問道,“俞記者,你是不是病了?”
女記者這才醒悟到自己剛纔牀上起來,肯定是蓬頭垢面的,連忙捂了下自己的臉,說:“我沒事兒,嗯,就是不太習慣這裡的牀,所以晚上沒睡好。”
陳牧想了想,說道:“俞記者,既然是這樣的話兒,那你今天就呆在賓館休息一下吧,秦主任已經在樓下等我了,我們今天事情比較多,要趕着出門的。”
女記者聞言連忙搖頭:“不不不,陳總,你等我一下,我稍微梳洗一下就能出門,很快的。”
陳牧勸道:“俞記者,我覺得你還是留在賓館裡休息一下吧,你看你這黑眼圈這麼重,走到外面會引來警察的。”
“啊?引來警察?”
女記者的有點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陳牧說的是什麼意思。
陳牧一本正經的說道:“拐帶大熊貓是違反了刑法的,警*察看見了肯定會抓我。”
“你纔是大熊貓呢!”
女記者沒好氣的瞪了陳牧一眼,轉身就把門關上,丟下一句“等我”。
過了十五分鐘左右。
女記者終於收拾妥當,可以出門。
陳牧看了一下,女記者臉上的粉打得挺重的,原本的黑眼圈被她完全遮蓋住,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而她似乎特地把眼線畫得更明顯,讓她整個兒變得精神奕奕,一點也沒有之前睡不好的樣子。
果然不愧是亞洲四大邪術……
陳牧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和女記者下樓會合秦剛,一起朝着北棹口去了。
他們今天要做的,首先要確定貸款入賬的事情,然後就是去北棹口和農民們簽約,還要到鎮子上把承包土地的事情全都搞定……
因爲手續挺多的,所以必須趕早不趕晚,儘量在一天之內把事情全都做完。
車上,秦剛問起了陳牧昨天和女工程師見面的事情,陳牧大致把情況說了。
秦剛聽完,點了點頭:“看來戚工那邊真的有意向採購你們的樹苗了……
嗯,陳總,你這一段時間出入真的要小心一點了。
最好帶幾個人在身邊,免得受到一些不必要的滋擾。”
“滋擾?”
陳牧看着秦剛:“秦主任,你把話兒說得明白點好不好?”
秦剛說道:“昨天吃飯的時候我也和你說了,我們省裡很多人正盯着黑夏公路的這個綠化工程。
這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說戚工有意向你們公司訂購樹苗,所以不少人也就盯上了你們。
有人放出風聲來了,說你們這種外來的公司不應該到我們省裡來搶生意,擋了他們的財路,要給你們好看的……
要知道這個行業裡良莠不齊,保不準真有人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所以,陳總,你還是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陳牧皺了皺眉:“沒有這麼誇張吧?怎麼聽你這麼說,感覺好像你們這麼不安全呢?”
秦剛搖搖頭:“防患於未然,也不是說真的會出什麼事情,總體來說我們省裡的投資環境還是很好的……陳總,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陳牧明白了。
陽光永遠沒辦法照射所有的角落。
有光明,對應的就有陰影。
全世界都一樣。
就如秦剛所說的,防患於未然,對於這些事情要心裡有數,不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不想過多的說這個話題,畢竟後面還有一個隔壁省的記者,秦剛轉頭看了女記者一眼,問道:“俞記者,昨天晚上沒睡好嗎?怎麼看起來這麼累?”
聽了這話兒,女記者還好點,陳牧一下子就訝異了起來:“你能看出她沒睡好?”
女記者的易容術如此高超,沒想到秦剛隨隨便便瞄了一眼,居然就看出來了,簡直太毒了。
秦剛嘿嘿一笑:“你家裡要是有個會化妝的老婆,一起過個幾年,你也能看出來……嘿,此乃小道爾。”
“來來來,秦主任,教教我,俞記者化着這麼厚的妝,你怎麼看出來的?”
“其實很簡單嘛,女人的的遮瑕膏雖然能把臉色遮住,可有些東西是遮不住的,就好比眼睛,你看看俞記者……”
兩個人居然就當着女記者的面,那女記者當做樣板,熱烈的討論起如何破解邪術的秘法。
女記者覺得自己被他們調戲了,雖然她拿不出任何證據,不過心裡真的很氣、很鬱悶啊,她只能緊緊的抿住嘴,閉上嘴巴,強忍着怒火不發作,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聽這兩人的話兒。
這一刻,她真的覺得這一次的單子真的好累人啊,整個人不論是體力還是心力都嚴重透支。
所以,她很強烈的渴望着事情結束後,能夠帶着足夠多的錢,去到一個美好的地方,好好的放鬆、好好的犒勞自己。
……
上午,三個人一直東奔西跑,完全沒停,就連午飯都是在車上吃的盒飯。
午飯過後,三個人又急急忙忙的趕到北棹口,和約好了的農民見面、簽約。
這十位農民這些天一直在等這事兒,一個多月沒消息,他們都有點着急了。
現在終於得到準信兒,把合約簽好,在承包土地的合同上也摁了手印,他們這下才徹底的放下了心。
“你們要在三天內僱好工人,每戶包括你們自己在內,必須要有四個成年人……”
“三天後我們公司的教導員就來了,到時候他們會分別去你們的林地裡教你們種樹,你們必須嚴格按照他們教的去做……”
“打井隊我們也替你們找好了,他們同樣會提前一天去你們那兒打井……”
“希望你們嚴格按照我們的合同做,否則是要按違約來處罰的……”
陳牧選的這十個人,模板都是胡日敦夫這樣的,主要性格特徵是:老實、憨直、還帶着點愣氣。
陳牧對他們說的話兒,他們聽得很認真,看起來直腸直肚的都記在心裡了,沒想着耍心眼。
胡日敦夫特別直接,對陳牧問道:“陳總,我們什麼時候能拿到工資?沒有工資請不到人的,這怎麼辦?”
陳牧早就想過這事兒,回答:“我們公司的教導員去教你們種樹,教完後會有一個考覈評分,到時候只要你們的考覈評分都合格了,第一筆工資就會立即發給你們。”
這一套種樹考覈評分是陳牧和庫爾班江、伊利亞一起琢磨出來的。
感覺上,有一個考覈標準會對將來的推廣有好處。
畢竟每個人的能力都是不一樣,有的人學得好,有人學不好。
不管人的能力怎麼樣,也不管他們的差異有多大,有一些基本的東西是必須要掌握的,這就是打分的重點。
有了標準以後,以後這個模式推廣起來就真的是走流程了,不用擔心推廣着推廣着突然走了樣。
胡日敦夫聽見陳牧的回答,他放心了,甕聲甕氣的點頭說:“我已經找好人了,回頭就讓他們來給我幹活。”
想了想,他還忍不住嘿嘿一笑:“我大姐二姐還說這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兒,嘿,我就讓她們看看,我也能當老闆了。”
……
把事情都弄好,已經到了晚上六點多。
陳牧和秦剛忙了一整天,實在有點不想動彈了,就在一家路邊的小飯館坐下,叫了幾個招牌菜,吃了起來。
歐子娟一直跟着他們倆,雖然沒怎麼忙,可畢竟奔波了一天,再加上昨天晚上沒睡好,精神也有點萎靡,只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
“俞記者,多吃點,待會兒我們要在招待所裡住一晚了,晚上可能找不到東西吃,你可千萬別餓着了。”
陳牧勸着女記者,感覺挺對不住人家的,人家跟着跑了一天,真是夠敬業的了。
秦剛一邊扒拉着碗裡的飯,一邊說:“俞記者,待會兒你打包個餡餅回去,蒙各人的餡餅做得還是不錯的,晚上餓了可以墊吧墊吧。”
“好,謝謝了。”
歐子娟想了想,覺得的確應該打包點食物,到時候可以用這個來勸陳牧喝酒或者喝水,下藥也變得容易些。
吃飽喝足,整個人總算緩過來了,只要再睡一覺,明天又可以繼續忙碌。
陳牧剛纔喝奶茶喝得有點急,這時候忍不住想要去衛生間解決一下,就自顧自走向後面的洗手間。
這家路邊的小飯館衛生狀況有點糟,陳牧很快解決完,然後快步往外走。
還沒走出飯館店面,就突然聽見外面有一陣汽車急剎車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也不知道有一下什麼東西發出的悶響,再來就是飯館店面傳出來的驚呼聲。
“啊~~~~~~”
這驚呼聲,來自好幾個人。
其中最高亢的那一下,似乎是女記者的聲音。
陳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快步走到外面,想看看究竟怎麼了。
就當他人走到飯館店面前,正好看見一輛銀色的小破車正囂張的噴着尾氣,準備離開。
車後座的窗口裡,探出一個戴着墨鏡的腦袋來,大聲叫道:“從哪裡來的,趕緊滾回哪裡去,你們牧雅林業在我們這裡不受歡迎,如果再不滾蛋,下次丟在你們身上的可就不是醋了。”
說完,小破車一陣呼嘯,飛馳而去。
陳牧急忙轉頭看向自己那一桌,情況慘不忍睹。
桌子上一片狼藉。
一個朔料袋蔫蔫的打在桌面上,全是醋的味道。
結合之前的情況……
看樣子,剛纔小破車裡的人用朔料袋裝了一袋子醋,砸到了桌子上。
具體怎麼砸的,陳牧無從得知。
不過他知道的是,秦剛應該是及時避開了,身上並沒有沾到多少東西。
倒是女記者——
被砸了個正着,濺得一頭一臉全部都是,水水的。
這個時候,女記者似乎有點歇斯底里起來,使勁兒的用手抹着自己的臉,似乎被剛纔的襲擊嚇得不輕。
陳牧連忙走過去,拿起紙就給女記者擦:“沒事吧?俞記者,快擦擦,來,用紙擦。”
另一邊的秦剛也回過神了,連忙也過來查看女記者。
至於飯店的老闆和其他的兩桌客人,都被剛纔的事情嚇了一跳,表現得有點手足無措,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女記者的身上。
好一會兒後,女記者總算冷靜下來。
老闆送上熱水,讓女記者洗臉,她洗完臉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定真的沒事,這才終於忍不住捂着臉哭了起來。
歐子娟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剛纔那一瞬間她真的被嚇到了,甚至連躲避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
朔料袋裡的醋,基本上全都打在她的臉上。
因爲有腐蝕性,讓她感覺有點辣,她還以爲自己要毀容了。
幸好——
只是醋。
她的臉蛋沒事。
可是這些天來所積累的憋屈、疲憊、忐忑……所有負面的情緒全都通通爆發,讓她忍不住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
陳牧和秦剛只能在旁邊安慰,他們也很理解,一個女孩子突然受到這樣的驚嚇,難免會情緒崩潰。
試想一下,剛纔的朔料袋裡,如果裝着的不是醋,而是其他……後果可想而知。
女記者一直哭,一直哭……
完全停不下來。
又有誰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