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也好。”
李橫空原本正在另一側閉目養神。
聞言，
他緩緩睜開眼睛。
看着不斷砸落車窗，擴散成一圈圈的水滴，不由地有些出神。
“雖說力宗願意爲我們擺平。”
“但雨水，能幫我們省下很多功夫。”
“對了。”
他好似突然想起什麼，轉過頭看向齊明。
父親上街趕集，不小心衝撞權貴，被人用鞭子抽得渾身血淋淋，身軀表面傷口橫布。
李橫空望着窗外。
正是那個人的出現，令李橫空選擇歸隱山林，修身養心。
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話還沒說完，便被李橫空直接打斷。
雙眼逐漸出神的同時，李橫空的思緒也隨之飄遠。
李橫空謀劃許久，將當年救下自己的權貴打死，取而代之。
齊明雖年近五十，但在李橫空面前，依舊被訓得不敢多說。
在當年那個亂世，比比皆是，許多人早已司空見慣。
“就你這性子，難怪練武這麼多年也沒什麼出息。”
又花了五年時間。
一團無名火燃起，迅速充斥着李橫空的內心。
結果第二天出門，便被十數柄洋槍架住。
更是連夜搬走權貴家中銀票珠寶，將其獻給城中另一位權貴，以此換來活命的機會。
啊？
“祖師爺，那兩個人.”
“是爭。”
說話間，
李橫空面容淡定，說得理所當然。
“小齊。”
光是安安穩穩地活着，便已經是大多數人難以企及的願望。
那一天，
也是雨天。
沒過多久，就被李勝抓包。
齊明連忙板正身體，低着頭一臉恭敬地答道。
“我知你心中，仍有阻礙。”
“我不允許，知道嗎？”
他本以爲生活會就這樣安穩地過下去。
直到漲潮期到來，
直到力宗接管福海省。
直到有一天。
“你跟盯梢的人說一下，不要漏了。”
他彷彿再度回到五年前的那個雨天。
時逢亂世，華國上下動盪不安。
李橫空就這樣走上武者之路。
在空明拳館內，
“斬草不除根，你留着等人家報復？”
回到那段，他靠着一雙拳頭，硬生生打出一片天下的亂世。
似乎對方沒殺了他，便算是天大的好人。
又是因爲城中權貴。
李橫空便謊稱無父無母，開始在空明拳館幹雜活。
李勝俠義心腸，路見權貴欺男霸女，便出手相助，將權貴打傷。
李橫空這才點頭。
但也不至於餓死。
“那你就是在毀掉我的心血。”
“你不想辦法變強，別人就會比你更強。”
看着自己父親滿身傷痕回家的那天。
往後的日子。
被那權貴，用匕首一刀刀捅成這副悽慘模樣。
李橫空成功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做，那就乾脆做到底，做絕。”
偶爾，
“明白了祖師爺。”
這具軀體，便是他的師傅，李勝。
是夜。
見此，
他拍了拍齊明的肩膀。
然後夜裡不睡覺，偷偷練習。
不願意再回家。
短短三兩年，拳館內，除了李勝以外，便再無其餘人是他對手。
拖着滿身傷痕回到家的父親，竟然對用鞭子抽他的權貴，滿口感恩。
還不等齊明回答，他便率先說出自己的答案。
至少表面上，齊明應承得很快。
也曾是李橫空的夢想。
按照他原本的生活軌跡，便是等父親攢下些錢財，送他去學校讀書，爭取做個讀書人。
想到這裡。
他不想成爲被人扇了一巴掌，還要感恩戴德的賤民。
他彷彿回到當年那個亂世。
自己心中的那團火，
將其一家六口，以及家丁在內的數十人，盡數砍死。
並非戲言。
“如果你做不到。”
“一會，也殺了。”
唉——
“但如果是陳昇，不要監視對方。”
習武，便是老百姓能夠接觸到，門檻最低，最有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途徑。
他的天賦很好。
他，
便成了權貴。
隨着年歲漸長，他的身體愈發虛弱。
“鷹身門還有兩個人對吧。”
李橫空手持寬背刀，單槍匹馬闖入權貴家中。
似乎不是在殺兩個人。
“他強他便有理，你弱你捱打也是應該。”
年幼時的李橫空，第一次感到不解。
李橫空遇到了一個人。
有一天。
“空明武館要想不被吞，就必須先吞掉別人。”
只好低下頭認錯。
寂靜的車廂內，他突然出聲。
就這樣，李橫空在山林中過着日復一日，猶如閒雲野鶴般的生活。
以及父親的一巴掌。
世界是不平等的。
而是踩死兩隻螞蟻。
沒能將李橫空打服。
反而令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番追問，李橫空方纔知道緣由。
怨恨。
望着車窗上，愈發密集的雨水。
只可惜，
他終究是一介凡人。
“陳昇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現在，
即便是螞蟻，受人欺負時也該奮起反抗，拼了命地咬下對方一塊肉，而不是對其感恩戴德，感激對方放過自己的賤命。
無權無勢的普通人，便如同路邊的螻蟻般，隨時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
李橫空的聲音，微微帶起些許冷意。
也漸漸明白，自己想要的好日子，是什麼。
沒有被打死。
李橫空漸漸體會到，身居高位的好處。
館裡學徒練拳時，他也能學個一招半式。
說到後面。
狠戾。
爲的，就是延長自己的壽命。
換來的，
就是母親極爲震驚以及陌生的目光。
他成了拳館館主，並順利擺脫殺人罪名。
雖說不上衣食無憂。
也可以是亂世。
“以陳昇那種實力的武者，一旦有人注視他，就會被立刻察覺。”
收回目光。
感到憤怒。
而恰巧。
往後五年間，李橫空替城內權貴辦事，積累大量財富的同時，地位不斷攀升，人脈越來越廣。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平日裡和和氣氣的李橫空是這副表面。
“弟子在。”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成了當時海州城裡，最大的武館。
“伱知道身爲武者，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他盯着面露不忍之色的齊明，眼睛微微眯起。
好在，
李橫空知道。
“你不想往上爬，就會被人擠下去。”
他想過上好日子。
衣物單薄，腹中飢餓的李橫空，隨意挑選一個方向，漫無目的地走着。
李橫空再度恢復先前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當他醒來時，已經被空明拳館的創始人李勝所救。
這是年幼的李橫空，第一次表現出自己的本性，以及對於社會的不滿。
俠以武犯禁。
但李橫空不服。
李橫空正在拳館裡練武。
他不想成爲父母這樣的人。
空明武館。
聞言。
直到齊明請他出山。
終於有了再次燃燒的可能性。
爲什麼不想辦法，報復那些權貴。
如此駭人之事。
年幼時的李橫空，生於農戶之家。
先不論內心如何想。
內心深處的那團火焰，也漸漸熄滅。
“更何況如今漲潮期將至。”
他追問着父親，爲什麼不恨。
只可惜，
好景不長。
“習武，如激流勇進，不進則退。”
讀書人，在那時候的社會地位極高。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老老實實待着，就能安穩度日的說法。”
很快便暈倒過去。
齊明心中下意識一凜。
好在李勝看李橫空天賦不錯，索性收其爲弟子。
當自己回過神來時，已經跑得離家很遠很遠。
突然門外擡進來一具血淋淋的軀體。
正因僥倖撿回一條命。
最終。
這一巴掌。
正當他準備卸任館主，準備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裡，享盡榮華富貴時。
“弟子明白。”
他年輕的時候，習武之風頗盛。
至於好日子的定義是什麼，
其實當時的李橫空，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記得，
“不過沒關係。”
“這種事情，你嚐到甜頭後，便會食髓知味，難以自拔了。”
“陳昇，跟他的鷹身門。”
“就當作我們空明拳館向上攀登的第一道階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