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姻緣殿,往日人流如織的大殿,如今悽悽涼涼,連冬曲都不在了。
原來,她兜兜轉轉始終只是一個人而已,她只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一縷魂,回不去原地,也不屬於這裡。
最後,竟是一場空。
她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牀上,心頭的憤怒彷彿要把她燒沸騰了一般,她們兩個是她最親愛的人,可卻一起在欺瞞她。
冬曲走進姻緣殿,看到思緣裹在被子裡,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
她聲音悽苦,“仙君,對不起,要打要罵都行,但是別不要我。”
思緣感覺到心口更加沉悶了,她無力地問道:“你平時給了哪些情報?”
“但凡衣食住行都會上報。”
“你倒是誠實。”她嘲諷道。
冬曲無意替自己辯駁,“仙君,可想聽個故事?”
“你說,我倒是想看看自己會不會原諒你。”她做起身子,心口不一地說。
“同樣都是神仙,卻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人生來是星君,有人生來就是見不得人的影子。”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着。
“我生來就是一個影子,被天界丟棄到影子鬼蜮裡,從小我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在那裡,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天界每萬年就會從影子裡挑出最能打的影子,當前鋒當殺手,做一切那些高貴的神仙都不做的事情。我當年打敗了魑魅,纔有幸得以上天界。”說起那段經歷,她還是感覺到瑟瑟發抖。
“一上天界,戰神看我資質不錯,就挑選我在麾下效力,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伺候思緣星君。”
“他爲何讓你照顧思緣?”
“不清楚,影子從不會主動問任何事情。仙君,我是個只見慣鮮血的人,看見戰神那清風霽月的模樣,心裡面也是動了心的,可我卻更明白我到底是誰。”
冬曲跪着往前挪了幾步,直接到了思緣的牀前,她握住她的雙手,“仙君,原本我以爲我活着就是一個笑話,可你卻告訴我萬物有靈,一直關心我呵護我,我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好像真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靈。”
“仙君,冬曲是不對,但從未背叛過您,戰神也只是想知道你的狀況而已,他只是一直很擔心有人會傷害你。”
“冬曲,你不明白,他擔心的不是我,你回去吧,他不會虧待你的。”
“仙君,請您原諒冬曲。”
思緣靜靜地坐在牀邊,她無力地說:“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她從未想過冬曲竟有着這樣的身世,原來她竟是一個影子。
冬曲剛走,戰神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
“你們是商量過的嗎?”前後腳地出現在她面前,一點思考的時間都不給她。
他露出驚愕的表情,稍微思索一會便明白估計是冬曲,於是便回道:“沒有。”
“你也是來求我原諒的嗎?”她淡定地問道。
他輕輕點頭,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始終卻開不了口。他怕一開口,等待他的就是仇恨。
“你們都要我原諒,可我憑什麼?”一直被欺騙的人是她,一個個都跑到她面前要她原諒,真的諷刺。
他無力地解釋:“我安排冬曲在你身邊,並無什麼惡意,只是想知道你的消息而已。”
“戰神大人何以要知道一個星君的消息呢?”明明天界星君上上萬。
他握緊了拳頭,無言以對。
“呵。”她冷笑道:“戰神大人,我最後說一次,我並不是你要保護的那個人。”
她卻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我說過了,從始至終唯你一人而已。”他態度依舊堅定。
“你能告訴我,你究竟在保護誰嗎?”她有些嫉妒,什麼人能得到這樣男子全部的愛情呢。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穿到思緣身上,可能跟安魂湯有關。
思緣平日裡就愛睡覺,說不定經常錯過喝安魂湯,而因此,她才能陰差陽錯傳到九重天。
戰神深深地看着她,眼裡的感情是那麼得複雜,她就算穿過重重迷霧,也不能明白。
他的神情彷佛是被人狠狠地拋棄了一般,努力睜大了眼睛,祈求地看着她。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來我這了。”她決絕地轉過身體,惡狠狠地說道。
他似乎受不了她冷漠的態度,連人帶被子把她抱在了懷裡,“思緣,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你,現在就請你原諒我的懦弱吧,我花了五萬年的時間才能再次遇到你……”
話還未說完,思緣當場就有點崩潰,他喜歡的人,她不知道是誰,但是絕對不是她簫落。
嫉妒讓她口不擇言,“戰神大人,你偏殿重藏着的屍體是暗夜羅吧,你若是再不走,就不怕我稟明天君嗎?”
他當場愣在了原地,結結巴巴地問道:“你知道他是誰了?”
“你以爲你能瞞天過海嗎?”她口氣惡劣。
“是啊,怎麼可能一切皆如我所願。”他冷笑着站起身體,腳步虛浮,直接往門口走去。
在即將打開門時,他回身囑咐道:“切記在人前萬不可使用煙冷。”
說完後,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思緣看着他地背影,心裡狠狠地抽痛着。
他那麼珍愛守護的一個人,被她這縷幽魂不知道趕往何處,若是讓他知道真相,他會瘋掉吧。
五萬年守護一個人,她承認,她真的吃醋了。
可是她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他多年孤苦無依,心疼他的情感始終一場空。
隔天一早,冬曲一如往常般地取來了一品朝露,哦,是安魂湯。
“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這東西。”
冬曲一臉擔憂地說:“仙君,若是不喝安魂湯,你會魂不附體的,到時候就一切都玩了。”
“那又有什麼關係,你們關心的……”始終不是我,而是那個不知道已經飄去哪裡的幽魂。
“冬曲所在意的就是現在此時此刻就在跟我說話的人,別無其他。”
“冬曲。”思緣哽咽地說不出話來,良久,她平復了一會情緒,“我不想再喝這個了,就讓我從哪裡來的滾到哪裡去吧。”
“仙君,別任性了,快喝了吧。”冬曲苦口婆心地勸道。
她一把打翻了那碗安魂湯,微笑得問道:“冬曲,我想去影子鬼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