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輕沒有自作多情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苦難就是唯一,就是比天比地大。天下、別的世界、任何世界都有比自己悽慘一千倍一萬倍的人,越渺小越堅韌,人家比自己慘的難道日子就過不下去?
她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多逍遙。哦,她還有扈暖,值得她用盡全力去愛的人。她覺得自己很圓滿。
但!問題出在扈暖身上她便覺得是天塌了的大事。
水心怎麼說的?天生的魔種?這豈不是說她的扈暖以後會入魔?
她自己覺得什麼仙啊魔的不重要,人嘛,做自己嘛,開心嘛。
但放到扈暖身上——不可以!
大約是跟大人可以挑食但小孩絕對不可以是一個道理。
扈輕看着一知半解的水心,深覺心累,但凡你學個心理學呢。
對牛彈琴。
她起身,被水心拉回去。
夜色來襲,水心認真注視她的雙眼:“她這樣很危險,入魔的機率很大。”
“哦。”扈輕毫不在意的擦了擦臉:“我在意嗎?我說過我非要當仙嗎?”
水心訝然。
扈輕扭頭對着他,多半張臉罩在陰影中:“她活着就行,她覺得好就好。”
水心張了張脣。
扈輕笑了:“我們以前不是說過這個?不重要。”
水心也笑了,很久以前,他們雙方漫不經心的談及過仙魔的話題,兩人都覺得那是不重要的東西。只要自己內心所向,何必拘泥。
也是因爲這,他們兩個才能結成友誼。
他說:“我以爲你不想扈暖那樣。”
扈輕想了想,最後只說:“隨緣吧。”
接受一個人比改變一個人簡單的多,那可是她的親親寶貝。
水心說他要去給老和尚交待一聲,然後哭過一場又恢復開明大家長的扈輕拍拍屁股愉快的找自家女兒去了。
後頭水心直撇嘴,真不在意的話能哭得那麼醜?嘖,嘴硬。
扈輕裝着不在意,喬渝卻是裝都裝不出來,把她拉到一邊,問她怎麼辦。
扈輕莫名:“什麼怎麼辦?對了,那個陣法呢?讓他們再進去一次變回來?”
喬渝久久無語:“他們出來後那個陣法就消失了。”你能不能提點兒靠譜的?
扈輕雙手一攤:“沒辦法,再養一次唄,幾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喬渝:“.”
“對了,這次我來養吧,上一次太麻煩你了。”
說完這話,扈輕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人。一方面,什麼上一次這一次的,好詭異。另一方面,用過就丟,她可真渣啊。
明目張膽的渣,渣得喬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咳咳,那個,都是爲了孩子嘛。”
喬渝無語了,這種話你濛濛小孩子也就算了,我是沒長腦子嗎?
他說:“我們來說說她的心境問題吧。”
扈輕:“所以啊,這一次,我寸步不離守着她。”
喬渝一臉的一言難盡:“.你覺得她不會煩你?”
扈輕:“.”瞎說什麼大實話。
“仙界,肯定有解決的辦法。”喬渝說,那表情,分分鐘打包行李和徒弟登仙界。
扈輕嚇一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別去添亂了,小黎界外頭都被包圍了。”
喬渝一愣,臉色變黑:“外頭形勢如此冷峻?”
扈輕驚訝:“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喬渝默了一默:“我們只是元嬰。”
扈輕:“.”
然後喬渝幽幽:“你也是元嬰。”
扈輕不由挺挺胸膛:“我是比一般人優秀了那麼一丟丟。”
“.”
“.”
“所以,優秀的你,有辦法把扈暖的問題解決嗎?”喬渝說話說出了磨牙聲。
扈輕:砸自己腳了。
她說:“沒問題,扈暖本來也沒問題,小孩子嘛,想一出是一出。”
死鴨子嘴硬,跟我這個親師傅你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呵呵一聲,喬渝懶得跟她說話了。
扈輕訕訕,找到扈暖,一羣人在人家好好的盤山梯下挖坑呢。這是想陷誰?缺德不缺德。
“嬸子,不是我們要挖,是兆律祖祖讓我們玩的,他說這下頭有好玩的東西。”金信擦把臉,臉上全是泥。
兆律?祖祖?
哪位?這個名字一聽就讓人皮子緊吶。
經過上次事故,這會兒幾個孩子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大和尚跟着。小和尚還不行,出點兒什麼意外小和尚頂不住。
坐在樹下袖手旁觀的大和尚對扈輕友好的點點頭:“兆律師祖曾經埋下許多魔骨,讓孩子們挖出來玩。”
魔——扈輕此時最聽不得這個:“魔骨怎麼會埋在這裡?”
“魔骨中含七情六慾,這路也叫問心路,日常修煉用的。”大和尚笑笑:“只是些不成氣候的骨頭,時間長了氣息就消散掉了。”
扈輕心頭一哆嗦,這是針對扈暖來的?
“敢問兆律師祖是——”
“哦,兆律師祖乃是大乘修爲,前些時日有所感閉關修行,今日出來小憩,遇見諸位小友想起往日舊事,多聊了幾句,眼下已然回去參悟了。”
扈輕:“.”
想來是小黎界與仙界相通後秩序法則補充,讓一應大乘修士有了突破的契機。人家老和尚閉關突破靈仙呢,被自家熊孩子鬧出的動靜打斷了。
真是丟人。
這佛門她是沒臉呆了。
“咳,這些時日有勞各位大師。叨擾多時,我們也該告辭了。”
大和尚立時不樂意了:“纔來多久怎麼叫多,他們還要學羅漢伏魔陣呢。至少挖出魔骨,學成陣法才行。”
扈輕:“.”
她轉身去看撅着屁股嘿呦嘿呦挖的小東西們,這是給大和尚灌了多少迷魂湯?
叫,叫不動,還得了親閨女一個嫌煩的白眼。
扈輕不好意思的對大和尚笑笑,大和尚得意,我們佛門也是受孩子歡迎的呀。
扭頭扈輕去找喬渝他們:“叫上他們回家!”
她氣騰騰的坐下以手做扇。
三個男人互相看看沒說話,霜華拉過茶盞來給她倒茶:“我們早叫了,他們不願意走,佛門也不放人。”
她看扈輕一眼:我們當師傅的什麼時候拗過徒弟?
扈輕:“.”
孱鳴過來說:“水從說了,他們有辦法幫扈暖壓制下心境問題。這個時候怎麼能走?”
扈輕站起來:“那爹你就沒辦法?朝華宗沒辦法?”
孱鳴嘆氣,坐下:“你是沒見扈暖聽一羣大和尚一起誦經時多陶醉。”
頓時扈輕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的心肝喲,竟成了和尚的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