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是王大偉悄悄用什麼手段,在老莊身上或者家裡做過手腳,就算他不主動站出來,他的親戚和朋友如果能看到報紙,盡許也能聯繫我們,畢竟有酬謝呢。
廣告發了幾天,老莊的手機還真接到幾通電話,但和我預料中一樣,都是騙錢的。有的說我就是王大偉,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已經補辦了新的,舊的也沒用,你把它們扔了吧,但補辦也花了不少錢,還浪費時間,你就往XXX賬號裡打五百塊錢就行。但老莊問到你叫王什麼的時候,對方都說不出來,或者隨口胡編,有說叫王明的,也有王小林和王永慶,但就是沒有王大偉。
“騙到我頭上來了,媽的,還王永慶,他怎麼不說叫李嘉誠呢!”老莊給我打電話說了這個事,哭笑不得地說。我說可不是嘛,平時都是你騙別人,現在風水輪流轉。
第五天,有個人打電話給老莊,稱他就是王大偉,那件事還記得,但並沒丟過什麼證件,爲什麼登報。老莊立刻來了精神,和對方約定在某處碰面,我和莊克跟着老莊乘出租車直接來到鐵西街勞動公園附近的馬壯街。
當我們在十字路口見到這個王大偉的時候,老莊立刻脫口而出,說當初進錯站的就是他。王大偉滿臉疑惑,我把此事簡單說了,莊克不快地說:“如果是你在我老叔身上做了什麼手腳,那咱們最好到此爲止,我老叔因爲這個事已經花了好幾萬塊錢,能耽誤你多大事,你這麼整人?”
老莊也滿臉怒氣:“什麼叫到此爲止,你得賠錢!把我整得這麼慘,小心我報警到公安局,讓人抓你!除非你賠我十萬塊錢!”
王大偉看了看我們,最後把目光落在老莊臉上。他笑了幾聲:“沒想到還真有這種事!”
“什麼意思?”老莊說。
王大偉說:“最近半年多,我總能夢到媽媽跟我發火,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些能聽懂,有些我也聽不明白。比如什麼我沒見到她最後一面,我不孝順,說她要讓那個人不得好死,還說讓我不要管。那時候我覺得就是思念過度,現在看到,她說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大概能明白一些,但又沒完全懂,王大偉對我們講了內情。
王大偉的父母早就退休了,但身體還不錯,小時候家裡窮,現在日子好多了。趁着還能玩,就想把以前失去的日子彌補回來,於是老兩口每年都會到全國各地旅遊。今年四月份,兩人去青島玩,不知道是不是吃海鮮壞了肚子,王大偉的媽媽突然腹痛,進醫院後還發低燒,上吐下瀉,王大偉就連忙買了火車票去青島。
匆忙之間,他誤把瀋陽站的票記成是瀋陽北站的,就按時來到北站,檢票員提醒之後,他走出站臺尋找車,在老莊的熱情引導下,就上了他的電動車。結果在立交車上,老莊獅子大開口,報出兩百元的天價。王大偉最恨這種趁火打劫的人,就下了電動車。可巧的是,在橋下站了十多分鐘,也沒有出租車經過,而那時又沒有叫車軟件,王大偉開始後悔,不如就讓老莊賺這個黑心錢了。
他把心一橫,攔下路上的私家車,承諾給人家五十塊錢,那人還挺幫忙,用最快速度駛向瀋陽站。但路上總有信號燈,而且還大多數都是紅號。每等一次,王大偉的心就揪一次。好不容易來到瀋陽站,他緊趕慢趕,來到檢票口的時候,人家告訴他這趟火車剛開走,還不到兩分鐘。
王大偉坐在地上直撞牆,把老莊恨得牙根發癢。去售票處一問,最近去青島的車也要幾個小時後,而且還是慢車。他想去機場改乘飛機,給老爸打電話,他卻勸王大偉等下一趟車,飛機太貴,這邊也沒什麼大事。王大偉聽從了老爸的建議,在候車大廳等了幾個小時,到青島已經是次日傍晚。因爲手機沒電,這段時間並沒有與父親聯繫上。
萬沒想到,王大偉在醫院看到的卻是母親冰冷的屍體。老父親早就哭得不行,大夫說,他媽媽屬於急性痢疾引起的什麼紊亂,導致心臟猝死,死於十個小時前。搶救的時候,老太太一直在微弱地叫兒子的名字,但卻沒能等到。
按時間來推算,如果王大偉並沒晚點,順利乘火車來到青島,能在老孃最後搶救之前的近兩個小時到達醫院,父子倆因此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老孃在青島火化後,父子倆帶着老太太的骨灰回到瀋陽,打出租車特地先到瀋陽北站,尋找老莊。果然找到了,王大偉讓司機等一下,出來瞪着老莊,很想過去找他算賬。但又想沒意義,法院不會因此判老莊負任何責任,就在司機的催促下離開。
疲憊的王大偉在出租車開往馬壯街的路上打了個盹,就這麼短短的半個小時,他居然做了個夢,夢見老媽沒死,就坐在旁邊的空座上,憤怒地對自己說:“你爲什麼不打他?耽誤你來看我的時辰,我要讓他不得好死!”
王大偉以爲是有所思而有所夢,也沒在意。回家後的很長時間,他經常做這類的夢,心裡覺得奇怪。雖然沒看到老媽最後一面,但畢竟就算按時來到青島,老媽的命也保不住,所以自己早就把老莊的事給忘了,只是有些遺憾而已。但爲什麼在夢裡總能看到老媽說這樣的話?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老媽真的顯靈託夢,但又不能把老莊怎麼樣。換成脾氣暴的,可能早就想辦法暗中往死裡打老莊一頓了,可王大偉是個斯文人,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就只好忍着。
轉眼半年多過去,他表姐給自己打電話說了在晨報上看到尋人啓示的事,這才知道老莊居然在找自己,而且是稱證件丟失。他很奇怪,雖然並沒有證件丟失,但還是好奇地給老莊打了一個電話。
“那天你們從青島回到瀋陽,在北站看老莊的時候,骨灰盒就在出租車裡嗎?”我問。
王大偉點點頭:“就放在我右邊的座位上。”
莊克問:“大哥,你得說實話,就算你用什麼邪術整人,那也是犯法,可別蒙我們!”老莊也跟着叫囂,說馬上就要報警。我心裡卻有了另外的答案,在王大偉乘出租車去找老莊的時候,他母親的骨灰盒就在車上,怨氣不小,直接對老莊產生了影響。
王大偉冷笑:“以前我不信什麼鬼神、因果報應這類的說法,現在信了。想報警隨便,我就在這裡等着,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要是真想找你麻煩,讓你不痛快,還用這麼費勁?出事的兩個月後,我隨便花錢找幾個亡命之徒,晚上找機會打得你腿斷胳膊折,你能猜出是我乾的?”
這話很有道理,雖然不敢確定,但我總覺得王大偉並沒有暗中做什麼手腳。莊克把我拉到旁邊,低聲問怎麼辦。我說:“很簡單,在香港的時候,阿贊Nangya師父給你老叔施法,老太太不是也說過,必須給她道歉嗎?那就依她的話做,如果事後好轉,就說明這個王大偉是清白的。”
“那要怎麼道歉啊?給鬼道歉……沒幹過。”莊克有些頭疼。我說這事我在行,不用花多少錢,但儀式和程序不能差。
我們三人來到王大偉的家,看到老兩口的臥室桌上擺着老太太的遺像,底下是用紅布包着的骨灰盒,前面還有供品和電子香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