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過解降水的登康爲了躲避風頭仍然留在菲律賓,一方面繼續修習各種降頭術,另一方面也專門勤練這個獨門鬼降,因爲給那個女人落降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生疏。從此後,登康發現他開始害怕蜘蛛,無論大小,只要看到就渾身難受,必須打死或者回避,就連蜘蛛的圖片也不行。
在鬼王這裡呆了幾個月,鬼王又收下一名徒弟,也是菲律賓本地人,住在棉蘭老島的北部,名叫皮滔。這人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善類,雖然也是降頭師,修黑法的,但登康覺得他至少比這個叫皮滔的傢伙好得多。
皮滔長得賊眉鼠眼,看人的時候,眼神都是側着,從沒有正面與誰四目相對,好像對全世界的人都做過虧心事。轉眼又兩三年過去,登康又幫鬼王接了不少生意,很多時候,都是鬼王收錢,登康辦事。他那顆域耶的法力也越來越強,禁錮得很好。
幾年中,登康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過母親和妻子,但從沒夢過父親。他不知道父親的情降在那女人死後,能不能自動解開。他想側面問鬼王,但又怕被他知道。
在皮滔來到之後的半年多,又有一個英俊的中年男人找到鬼王,稱想學降頭術。此人叫巴登,也是菲律賓人,之前是白衣阿贊,擅長加持轉運佛牌和情降法門,現在想和鬼王學習降頭術。此人不多言多語,但看起來比皮滔強得多。登康想多拉攏他,以後好形成同一戰線,但巴登似乎對他並不感冒。
一轉眼,登康已經又在菲律賓呆了四年多,前後算起,他已經修法整整十年,而這回他是徹底要離開鬼王了。按鬼王的說法,他可以自行接各種生意,生死成敗都和鬼王沒有任何關係,有沒有事也不要來求救,鬼王是不會管的。登康心想,你不管就不管,大不了有什麼事我去找於先生。
在鬼王的幫助下,登康再次回到馬來西亞,他再也不想見到父親,更不想打聽他的消息,就沒在西馬多逗留,而是直接去了東馬。他本來出生在沙撈越的泗務,屬於東馬西南部,現在他去了沙巴地區,在最東北部的城市山打港住下來,就爲了能離舊居越遠越好。那裡並沒有留給他美好的回憶,反而全是噩夢。
經過這麼多起落和變故,登康性情大變,他對任何事都看淡了,什麼都無所謂,也什麼都不在乎。這世界上似乎沒什麼能讓他感到害怕的,惡人、屍體、墳場、鬼魂……這些最讓人害怕的東西,對登康來說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只害怕一樣東西,就是蜘蛛。只要見到蜘蛛,他就會馬上想起被蜘蛛吸成乾屍的妻子,和那微微突起的小腹。他會渾身不舒服,要麼微型,要麼必須馬上將蜘蛛殺死。
登康習慣了用花天酒地來打發時間。除了要遵守降頭師的那些禁忌之外,他還經常出去玩,與牌商、地下黑市老闆、*客甚至毒販子打成一片,喝酒唱歌抽菸,有時也找女人。反正不是自己的老婆,管她會不會被陰氣侵擾呢。
隨着時間的推移,東南亞巫術在很多亞洲國家漸漸風靡起來,比如日韓和新加坡等發達國家。當然,最火熱的還是中國,以港澳臺爲甚。這三個地區經濟最發達,有錢人和明星也多,他們越來越熱衷於佛牌,也癡迷用巫術和降頭術來解決難題。經某朋友介紹,登康來到臺灣,住在此人在臺東的家中。
這位朋友叫吳福,是以前找過鬼王的客戶,有時是落降,有時也是解降,一來二去就和登康熟識了。登康想不通,吳福的父母當初爲什麼要給他起這種名字,更奇怪的是吳福居然還當上了商人。他在臺灣做塑膠飾品生意,是臺灣的土著,幾十年在生意場上結識了不少朋友。
登康和吳福達成協議,由吳福幫助他尋找客戶,所得的收入分給吳福百分之三十,相當於吳福就是登康的經紀人。
臺灣可是典型的花花世界,登康更喜歡這裡。他和普通阿贊與降頭師完全不同,喜歡繁華都市,和方便享樂的地方。但修法需要絕對安靜和安全,於是吳福又在臺東市西北找了個藏在山林中的茅屋,用來給登康修法和製作陰料。這是以前獵人和看林者的住所,後來已經廢棄很久,吳福找人簡單收拾好,再定期運送食物用品,每週末或者有生意的時候,就開車進山來把他接到市區,順便享樂放鬆一下。這裡很安靜也很偏僻,開車到臺東用不了兩個小時。
吳福在臺灣還是有些人脈的,不到半個月,他就爲登康攬了一筆生意。
那天,吳福開車把登康帶回市區的住宅,不多時就來了一位女士,吳福負責把她介紹給登康認識。此女士是臺灣某言情小說家,雖然名氣沒有岑凱倫、瓊瑤等人大,但也賺了不少身家。二十多年前的臺灣言情小說風靡大陸,很多初中高中女生都爭着看,現在這股風已經吹過了。
此女士姓林,戴着精緻的金絲邊眼鏡,化着精緻的妝,長髮飄飄,皮膚細嫩,五官娟秀,身着棉質長裙,光腳穿一雙平底的貝殼女鞋,看起來特別像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從神態氣質判斷,她的年紀應該有四十來歲,但保養得當,看上去說三十四五也有人信。
吳福對登康說:“登康師父,這位就是林小姐,有事想找我們幫忙,這個——”
林女士打斷了他的話:“不好意思吳先生,我想和這位登康師父單獨談談,不知道可以嗎?”她的聲音柔柔美美,就像言情劇中女主角的配音,登康心想,果然是寫言情小說的,從外貌到聲音都一致。
“哦,好好,那就你們二位聊,我出去辦點事情!”吳福尷尬地離開住所,不知道去哪打發時間了。
登康客氣地對林女士笑笑,說:“不知道林女士找我有什麼事。”
林女士糾正道:“請您叫我林小姐。”登康心想,無論中外,所有女性都可以稱爲女士,但只有未婚女人才能稱小姐,難道這位林女士至今還是單身?連忙表示歉意。
林小姐說:“沒關係,聽吳先生說,您是從馬來西亞到臺灣的法師?”登康點了點頭。
“我聽朋友說起過,南洋的邪術特別厲害,能殺人於無形,就和武俠小說裡講的那樣,是真的嗎?”林小姐問。
登康解釋道,巫術又不是刀槍,它的作用不是直接,而是間接的。林小姐顯然對南洋邪術不太瞭解,登康和他簡單說了說。林小姐從表情來看很複雜,應該是不太相信,隨後說了自己的要求。
林小姐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的命很苦,您知道嗎?”登康看着她,搖了搖頭,心想我怎麼可能知道。林小姐開始講她的家庭,她從小就愛好寫作,尤其喜歡言情文學,希望得到美滿幸福又浪漫的愛情,至少也要情投意合。
她出神地說:“我從小就喜歡英雄,尤其是那種身懷絕技、受萬人景仰的男人。我渴望能得到這種男人的青睞,讓他在千萬個女人中選中我,把我當成他的灰姑娘,就像我小說中寫的那樣。”
可惜事與願違,最後偏偏找了個粗俗不堪的丈夫成家。對方是律師,收入很高,但生性喜歡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和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她有時候希望能和丈夫分享自己書中的情節和人物,可他一聽就火,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