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阿贊洪班再用左手醮着那些黑色液體,不斷地塗在經線上,把白線塗成黑線。他念誦經咒的聲音越來越快,但也越來越低,還斷斷續續的。我把心提起來,看到老謝緊緊握着拳頭,臉上的表情就像老婆在產房要生孩子似的那麼急。
十幾分鍾後,阿贊洪班迅速把經線從胳膊上解開,摘下儺面具,大口喘着粗氣。我問:“怎麼樣?”
阿贊洪班搖搖頭,說:“他中的是死、死降,那位降頭師的法力超過我,沒辦法解開。”我們三人都很沮喪,老謝說這可怎麼辦,阿贊洪班說,可以再找一位阿贊和他共同加持,儘量用相同的法門,這樣就容易得多。
“巴登在菲律賓辦事,那就只有找登康了吧?”我問。
方剛哼了聲:“最討厭那個傢伙,只他媽的認錢!”我掏出手機給登康打電話,把經過一說,登康問:“陳大師昏迷,Nangya也失蹤,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那我一定要去!價錢都好說,我最喜歡刺激了。”
這話把我氣得鼻子發歪,心想我們急得火上房,你卻還覺得挺刺激。不過,在我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理,那就是凡找到登康出手辦的事,基本都能成功,他的法力在巴登、洪班和Nangya等人之上,對鬼王派的控靈術掌握得相當好,找他來還是比較安心的。
第二天下午,我和老謝在機場接到登康,這傢伙又換了身白色的馬來短袍,我問他爲什麼不穿藍色,登康笑着說:“之前看到巴登穿白色衣褲,覺得外形很不錯,所以我也改了。”我心想這事也有跟風的,巴登要是喜歡裸體,你也不穿衣服出來嗎。
從機場乘出租車去醫院的路上,登康說他也把那顆阿贊霸域耶託運出來了,怎麼也得三四天之後纔到雅加達,也許解降的時候用得上。
我說:“能來得及嗎?陳大師這個事越快解決越好,恐怕不能等到三四天之後吧?”
登康說:“看情況再說,也許給他解降還不需要域耶。”
到了醫院病房,登康和方剛打了招呼,可方剛只看着他,並沒回禮。登康也沒當回事,他知道方剛對自己比較反感,一是最初的降頭綁架,二是有時做事不太守規矩,經常給別人帶來麻煩。不過我對登康倒是恨不起來,這傢伙雖然有時候很討厭,但在錢上卻並沒那麼計較,尤其和我做生意。對錢不太看重的人,這人品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性格比較怪誕而已。
登康先檢查了陳大師的眼珠,又捏開嘴巴看看舌頭,這時我們才發現,他的舌頭整個都是白色的,像罩了層糖霜。登康說:“這是典型的緬甸降頭法門,症狀就是讓人昏睡一直到死爲止。就算輸液下流食也沒用,因爲心跳會越來越慢,幾年前我在緬甸有位降頭師朋友就是這麼被搞死的。”
“那你能解開嗎?”方剛連忙問。登康說,不知道下降的人法力如何,要是在他之上,那肯定無解,所以最好是能和這位阿贊洪班師父共同施法,以增加成功率。因爲降頭師在解降的時候,每失敗一次,對中降者的傷害就越大,無論什麼樣的降頭術,連解三次都沒成功,那有救也變成沒救了。
因爲阿贊洪班剛施過法,耗費法力比較多,於是就休息一天,在醫院附近找了家酒店讓大家住下。
次日傍晚,兩位阿贊師父重新開始加持,他們事先商量過,也都使用緬甸古代法門,但登康明顯掌握得比較多,他連說幾個,洪班都表示不會,但他之前剛到泰國時,在緬甸的深山裡和一位叫阿贊達林康的師父修習過某種緬甸古法。
登康說:“這種法門我也會,來吧!”
我把心放下了一半,總算找到兩人都會的法門了。他們開始施法,陳大師平躺在地上,兩位阿贊分別在他身側左右盤腿而坐,用經線的中央部分纏着陳大師的頭部,兩端分別握在兩位師父手中。阿贊洪班再次戴上儺面具,高舉巫刀,登康也開始唸誦經咒,兩的經咒聲交織在一起,產生了奇怪的效果,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二十來分鐘後,兩位阿贊同時停住唸誦經咒,登康伸出左手,用拇、食二指扒開陳大師的眼皮,看上去好像他在睜眼似的,十分詭異。又過了幾分鐘,登康慢慢把左手鬆開,而陳大師的眼睛仍然睜着。
我心想難道陳大師的眼皮已經僵化,閉不上了?登康自己唸誦着經咒,幾分鐘後,陳大師慢慢張開嘴,老謝驚道:“舌頭,舌頭變、變顏色啦!”
方剛瞪着他,老謝立刻不出聲了,我看得很清楚,陳大師的舌頭已經不再像剛纔那樣是霜白色,而是正常的粉中透白。
陳大師的嘴顫抖着又閉上,眼睛也慢慢合攏,呼吸加重。兩位阿贊站起來,坐在病牀上休息。阿贊洪班摘下儺面具,臉上全是汗水,登康臉色略有些發白,但卻笑着說:“一會兒就把他擡上牀休息,叫護士多注意,半夜的時候他可能會排出大量的糞便,那是在清理腸道。這幾天他處於瀕死狀態,腸道也停止了蠕動,現在要重新開始恢復正常。”
不得不佩服,登康這傢伙不但會降頭術,居然還了解醫療方面的知識。
出了病房我找到護士,讓她幫着解決這個排便的問題。護士半信半疑,不相信這個病人會甦醒,就說很簡單,讓病人赤裸着俯臥在大塑料布上,就可以了。
我讓兩位阿贊和老謝方剛都回酒店去睡覺,方剛主動要求留下。到了半夜,果然陳大師開始大量排便,那簡直臭得不行,我從來沒聞過這麼臭的便便。讓護士幫着清理之後,在衛生間用噴頭給陳大師從上到下衝洗乾淨,這才重新把他擡上牀。
第二天,陳大師終於醒了。
幾名醫生都過來看,不明白這名患者是怎麼醒的,爲了避免麻煩,我們沒說實話,醫生也不想多問,就告訴我們多住院幾天好觀察。
這幾天中陳大師都不會說話,過了四五天才恢復。登康那個阿贊霸的域耶也到了雅加達港口。看到我和方剛老謝都在,陳大師死活都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最後的記憶就是在機艙中和Nangya聊天,可忽然覺得非常睏倦,那是一種極不正常的睏倦,雖然之前沒吃過蒙汗藥,但估計就是這種。眼皮怎麼也睜不開,那時他正從衛生出來,還沒回到座位,就已經困得恨不能睡在地上。他仰頭深呼吸,覺得清醒了些,回到座位後就不行了,再睜開眼就是在這裡。
“到底是誰下的手,什麼機會呢?”老謝問。
方剛說:“要麼是飲食,要麼就是有人也在機艙裡,給陳大師和Nangya都下了降頭。”
這時,阿贊洪班開口說:“應該是兩個人。”登康也點頭稱是。我追問什麼意思,登康說,下降頭的應該是兩位,一個對付陳大師,而另一個負責讓Nangya中招,因爲兩人中的降明顯不是同類,一個是死降,另一個是魂魄降。再厲害的降頭術,也只能是一對一的,除非用降頭油和降頭粉。
我不理解:“到底是誰暗中下黑手?而且目標還是Nangya?”
“會不會是Nangya之前結下的什麼仇人?”老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