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幾分鍾,助手幫我取下魯士帽,我這才能站起來,助手把兩個魯士帽裝進揹包,扶着我告別魯士帕速,順原路返回。等回到茅屋時,老謝正坐在門口抽菸卷,看到我倆回來,連忙迎上去,問:“田老弟,怎麼樣啊?”
“頭疼……”我就像大病初癒,多半個字也不想說。老謝連忙接替助手扶着我進了茅屋,我這個狀態暫時不太方便走路,而且還是交通不便的遠途,於是我倆就在助手的安排下,在茅屋的木板牀上睡了一晚。
次日我感覺好多了,老謝從後面的河邊打來水給我洗臉,出了茅屋,深吸一口氣,覺得渾身通泰。老謝笑呵呵地問:“是不是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我點點頭:“可不是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舒服的!”老謝和我告別魯士師父和助手,從素可泰古城穿過去回到彭世洛。我的好奇心又起來,在遺蹟中四處鑽塔和拍照,老謝說別拍了,泰國到處都是寺廟和佛塔,兩年多你還沒拍夠。
其實我只是對這種遺蹟類的東西有着特殊的興趣,比如那次和雲南的客戶溫女士夫妻去崩密列給他們作法事,我簡直都不想回來了,那地方太迷人,用來拍探險電影都不用搭景,建議喜歡東南亞建築和喜歡探險的朋友,這輩子必須要去一次崩密列。所以我看到遺蹟就走不動路,恨不得把這裡所有的佛塔都看一遍,要是能找到些文物和寶藏,那就更完美了。
從泰可泰到彭世洛沒什麼可供行進的公路,只能乘三輪車沿村路行駛。剛下過大雨,道路泥濘,我抱怨太難走,三輪車的司機說這已經是運氣好,前些天趕上難河發水,連這條路都沒有。
由彭世洛去披集的路上,我問老謝:“這位魯士帕速師父的法力如何?我身上的陰氣是不是能比以前少多了?”
“魯士帕速和魯士路恩是同門,”老謝吃着我們在彭世洛買的豬肉乾,邊說,“他的魯士法門很厲害,據說能讓受施法術的善信晚上夢見老虎。”
我連忙問:“那我昨晚怎麼沒夢到過?”老謝問我夢到什麼了,我回憶了一下,說好像夢到特別地餓,和方剛還有你坐在餐廳裡,大口地吃荷葉雞,你還和我搶。
老謝哈哈地笑着:“田老弟,你是不是想吃雞?要不然到披集之後咱們先找家餐館,把你這個夢給圓了。”我心想少來這套,你分明是又想蹭我的飯。
在披集,我倆從大巴車站尋找餐廳吃飯,路上看到有座寺廟修得很漂亮,就順便進去轉了轉。出來的時候,有位年輕婦女帶着一個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那孩子邊走邊流淚,看起來似乎很悲傷,而又不像是被母親罵的。從年輕婦女穿的衣服看,應該是最普通的家庭,收入不太高。
我和老謝都在注意看這對母子,做牌商習慣就是這樣,在寺廟中的這類人,一般都是去拜佛或者尋求幫助的。當年方剛給我講他的過去,要不是在寺廟遇到兩個年輕姑娘,他主動過去搭訕,也不會與阿贊巴登相識,所以說生意人要是想賺錢,就必須時時刻刻能發現商機。
我說:“你覺得會不會是找龍婆師父看病的?”
“嗯,我也這麼想,等我過去問問。”還沒等我說話,老謝已經走過去了。我心想這老狐狸,腿再短,遇到生意也跑得挺快。他來到那對母子身邊,臉上賠着笑聊了幾句,年輕母親邊說邊指着小男孩,我一看似乎有戲,就也走過去。
剛站到三人面前,就聽那年輕母親說:“我來了好多次,他們要我先給供品,可我沒有那麼多錢啊!”我問寺廟的僧侶們能要多少供品,母親看了看我,老謝說:“我們倆是搭檔,都是在泰國的中國佛牌商人。”
年輕母親點點頭:“要得好多,光美國產的香菸就要好幾條,還要很多水果、糕點和進口食品,可能要兩三萬泰銖。”
老謝驚訝:“寺廟的龍婆師父有這麼黑嗎?”我說多半是僧侶所爲,但龍婆師父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所以我要回去和丈夫商量一下。”年輕母親說。
老謝笑着說:“我看你不用商量了。”年輕母親驚問爲什麼,我告訴她,在泰國有很多寺廟,大的小的,裡面龍婆師父的法力也有高有低。越著名的龍婆師父,施法和加持的費用就越低,因爲他們已經很超脫,不會把金錢看得太重;而有些法力也不錯的師父,會因爲某種原因而收供品,比如供養普通僧人、修建寺廟等等;而凡是那些索求過度甚至開出天價的龍婆師父,則可以斷定沒什麼法力。這種師父要麼已經被金錢所擊敗,要麼根本就是專爲斂財而修建的寺廟,比如專供中國遊客的那類。
聽了我的介紹,年輕母親疑惑地看着我們,問:“你們倆都是中國人,我在泰國已經生活三十年,難道你們對泰國的瞭解,還能超過我這個泰國人嗎?”
我笑了:“我們是專業的牌商,對泰國佛牌和相關知識的瞭解,只能比你多,而不會比你少。我沒猜錯的話,你之前已經有過類似的經歷了,而且毫無效果,是吧?”
年輕母親沒回答,但眼神已經把她出賣。老謝連忙掏出名片,我也把名片遞給她,老謝說:“我們已經在泰國做牌商六七年,無論請牌還是驅邪,都是明碼標價、貨真價實。你可以多瞭解一下,說不定你的朋友就有人和我們做過生意呢。”
她接過名片仔細看了看,問:“那要收多少錢?”我說要看具體的情況來對待,你的兒子是生了什麼怪病,還是不小心惹了哪些不乾淨的東西。
年輕母親說:“他沒生病,只是……只是所有人都說他是怪物……”
“怪物?”聽她這麼說,我和老謝不由得仔細端詳這個小男孩。泰國人的長相似乎天生就有梭有角,尤其成年男人,怎麼看都有型,就連開三輪車的司機大叔,看上去也像N流明星似的。這小男孩長得不錯,五官端正,眼睛裡也看不出什麼異樣,都是無辜的神色,還在不停地輕輕抽泣。
老謝問什麼意思,年輕母親說,幾句話也說不清楚,她家就在附近,丈夫也在家,如果方便的話,請我倆去她家坐坐。於是,我和老謝受邀去了她的家。
泰國和中國的的城市結構有很大差別,在中國,城市的普通民居都是以小區來劃分,由各自的開發商或政府管理,而泰國貧富差距在這點上體現得很明顯,有錢人住的是高檔居民區,高級公寓和別墅,而普通老百姓住的要麼是舊公寓樓房,要麼根本就是普通的平房,有點兒像中國的棚戶區。
這位年輕母親家就是平房,高高低低,有一層也有兩層的,但那種兩層的怎麼看怎麼像違建。我和老謝跟在年輕母親走進小巷的時候,有兩個男人騎在摩托車上駛來,看到年輕母親和她兒子,兩人已經駛出十幾米,卻還在回頭看着。而有個中年婦女拎着東西路過,更是緊張地靠在路邊,像躲汽車似的,把我們幾個人讓過去,這才邊走邊回頭地離開。
我和老謝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對勁。
進了年輕母親的家中,屋裡低矮又發暗,有個中年男人坐在小板凳上,邊聽錄音機裡的流行音樂,邊吃飯。看到我們幾人起來,這男人連忙站起身,放下碗筷。年輕母親和他說了我倆的身份,那男人將大手連擺:“什麼牌商,我們又不買佛牌,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