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主動給他發短信,他告訴我已經解除了和殯儀館的合同,不再爲這裡開殯葬車。我又驚又喜,難道武先生放棄了這個暴利職業,真轉行了?我問他在做什麼工作,武先生髮了張彩信給我,我一看就傻了——照片是武先生站在一輛96144的殯葬車上,後面是某機構的水泥大門,橫着有幾個大銅字:瀋陽市XX區殯儀館。
這是一家位於瀋陽東南部的區級殯儀館,原來武先生壓根就沒轉行,而是退而求其次,從大殯儀館換到小殯儀館繼續開工。雖然區殯儀館從規模到業務量肯定都不如之前那家,但也比沒有強,該區是瀋陽市的市郊區,面積很大,估計活也不少。而武先生換了殯儀館,車肯定也換了新的,恐怕再也沒機會撞到邪。
但我又開始了新一輪猜測:那輛底座被人塞進引靈符的96144汽車,到底又換了什麼新主人,那主人還會出什麼樣的怪事,最後是怎麼解決的,我都不知道,因爲他沒來找我。而那輛車爲什麼會被塞那種東西,想來想去,結合之前齊秦和我說過的話,估計肯定是武大偉的那九位同行之間的暗中手腳。不是說他心最黑、創收最高嗎?樹大招風,不整你整誰!
武先生現在換了地方重新開張,繼續他的暴利事業,我拿他半點辦法也沒有。以前我總覺得,陰牌、邪牌、古曼小鬼甚至山精的法力,真是強大到不行,哪管你是窮是富,是官是商,只要得罪了鬼就沒好下場,但現在看來,鬼再厲害,恐怕也敵不過惡人。
最近新認識了一個泰國女孩,是曼谷某小型演藝公司的,經常受僱於在各種場合跳舞唱歌,我在夾肚夾逛市場的時候,看到她和幾個女孩還有樂隊在進行露天表演。當時這妹子穿着金色緊身發亮的褲子,戴着白色太陽帽,身材苗條,腰很細,但胸和屁股都豐滿得離譜,正面看身材就是一顆葫蘆,讓人嚴重懷疑是不是整過形。表演結束後,我找藉口要了她的聯繫方式,原來她是中泰混血,就這麼認識了。
那天我正在去往大城的路上,因爲頭天晚上和那妹子視頻聊天到深夜,坐在大巴車中,我困得不行,就開始打盹。想找阿贊Nangya請幾條能增加異性緣的佛牌。半路老謝給我打來電話:“田老弟,有沒有時間?來孔敬一趟怎麼樣?”
“去幹什麼?不是你肚子又沒油水了吧?”我說。
老謝嘿嘿笑了:“看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咱倆一年到頭又能見幾回,就算每次你都請我吃飯,也虧不到哪裡去。我這邊多給你供點兒又便宜又好的佛牌,不就全都有了嘛!”
這話還真對,比如上次賣給武先生那個猛虎眉心皮的符管,他報價就比方剛低三千泰銖,在泰國,這些錢足夠兩個人吃十頓飯了。我問他到底有什麼事,老謝說:“在泰北烏隆的沙功那空,有獵人在深山中經常看到兩隻體型巨大的野豬,比普通野豬大得多。所以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咱們得抓住這次商機,去附近最大、最有名望的寺廟找龍婆高僧出面。”
“沙功那空,這名字很耳熟啊,上次我們不是把靈體山精就埋在那邊的深山中了嗎?”我問。老謝說沒錯,就是在那邊的深山。
我想了想,說:“在山裡發現野豬,和寺廟有什麼關係?難道野豬也是不祥之物,比吃人的老虎還厲害,必須得龍婆師父去山裡用佛法加持,才能讓它聽話?”
老謝說:“哎呀,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田老弟你不知道,深山裡有野豬不稀罕,但那麼大體型的就比較反常了。大家都說可能與勒泥有關,所以不能放過。”
那時候是我首次聽到“勒泥”這個詞,立刻追問什麼叫勒泥。老謝說:“兩三句話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很重要的東西,也是製作佛牌的最佳原料。只要有了勒泥,這條佛牌就不愁賣,幾千、幾萬泰銖也有人瘋搶!”
一聽他這麼說,我立刻來了精神,睏意全消。我告訴他正要去找阿贊Nangya請牌,反正都是順路,請完牌之後我就繼續往北,到孔敬和你匯合,老謝說你可得儘快來,我還要給方剛打電話,這事最好是我們三位共同參謀。
“你到底想怎麼搞,弄這麼隆重。”我不理解。
老謝說:“不隆重不行啊,這是大事,百年不遇的東西,必須重視起來!”我笑着說再難遇,還有那個靈體山精難遇嗎。老謝說這兩種東西都難遇,但區別也很明顯,山精棘手,而勒泥則是搶手。
越聽他這麼講,我就越好奇,可這老狐狸說什麼也不願意先劇透,說時間緊迫,他得馬上給方剛打電話,多搶一分鐘就多一分鐘希望,要是被別的牌商得到消息,搶先行動,那就麻煩了。
到了阿贊Nangya的公寓,我請了幾條人緣鳥和咩冷粒女神,順便問她是否聽過什麼叫勒泥。阿贊Nangya想了想:“聽說過兩次,但我完全不瞭解。”辭別阿贊Nangya後到大巴車站踏上前往孔敬的車,收到老謝的短信,稱已經通知了方剛,他馬上就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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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方剛打去電話,問:“勒泥到底是什麼東西?”
話筒那邊傳來汽車顛簸的聲音,方剛說:“我正開車去孔敬。”我問勒泥到底是什麼,方剛說開車不方便,到地方再說,就把電話掛斷了。我很討厭這兩位,明顯是在吊我的胃口,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我不懂的事,非要藉機會讓我鬧鬧心不可。
到了孔敬已經是傍晚,我從羅勇出發的時候是早晨八點鐘,按理說現在都應該餓得不行,但在阿贊Nangya的公寓裡吃了她幾塊美味的糕點,所以還不怎麼餓。和老謝在BRT車站附近的一家餐廳坐下等方剛,老謝餓得兩眼發藍,我翻了半個小時菜譜,也沒點一個菜。
老謝問:“田老弟,要不然先來杯果汁喝着?”
“沒吃飯呢喝什麼果汁,容易傷胃……”我頭也沒擡,還在那慢慢地翻菜譜。旁邊桌有一對情侶,服務生端了大盤的烤羅非魚來,香氣四溢,老謝直咽喉嚨,實在忍不住,說他早上就沒吃飯,要不先來個小份的炒飯墊墊肚子。
我說:“沒問題,你點的自己買單。”老謝剛要伸手叫服務生,又放下了。我慢悠悠地說,唉,也不知道那個勒泥到底是什麼意思,非要等方剛來了才說,那就等吧。
老謝連忙說:“勒泥就是——”我擺手說你不要劇透,免得方剛來了知道我全都瞭解,他無法賣弄,肯定會生氣的。老謝說不能,方老闆不是那種人,說完轉頭對服務生說:“一份海鮮炒飯,多放蝦仁,還有兩杯果汁。”
“你自己買單啊!”我生氣地說。
老謝連忙道:“非金、非銀、非銅鐵、非石非木,非火非水。一般都得在深山的巨石或者山洞裡,反正都是特別隱蔽的地方。它也有靈性和法力,高僧能感應得到。但那種隱蔽地方很少有人去,總不能讓高僧在深山裡來回晃吧。”
服務生走過來收錢,我慢慢掏出兩張鈔票遞過去,問:“繼續說?”
老謝回答:“但有個特點,有勒泥的地方,因爲能讓附近的岩石磷含量提高,所以野豬特別喜歡用身體去蹭,要是山洞的話,野豬就願意在這種洞裡安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