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士維打用右手蓋在曾女士小腹的那塊黑色佛牌上,唸誦經咒的速度開始減慢,但仍不時地用左手的法拍醮着清水揚灑在她臉上和身上。幾分鐘後,魯士維打朝徒弟點點頭,徒弟連忙走過去解曾女士身上的經線,收進牆角的櫃子裡。
“這塊佛牌裡面入了四十五個嬰靈,她必須每天佩戴,不能間隔。晚上可以放在桌上供奉,運氣好的話,也許十年之後就不用繼續戴了。”魯士維打說。
徒弟找了條項鍊把那塊黑色佛牌連起來,半個多小時後,曾女士才恢復理智,我把衣服給她穿好,扶着慢慢坐起來,她像麻醉藥效剛過似的,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把她架到外面的前廳中坐下,我從她皮包裡取出那十八萬泰銖,自己留下六萬,剩下的十二萬遞給方剛。
走出來的方剛用眼睛盯着我掏錢分錢的動作,我連忙側過身體,以不讓他看清我數了多少錢出來。接錢的時候,方剛不快地說:“我才賺三萬泰銖,你小子憑什麼可以賺六萬?”
我很奇怪,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他居然能看清我數了多少錢,藏了多少錢。我說我要四處去找客戶,而你只需坐等下游商找你就行了,我還是很辛苦的。
方剛哼了聲:“辛苦個屁,看來以後我也得主動出擊,去四處找客戶了!”我笑着點頭,心想現在是網絡時代,你這個網盲現學也是需要時間的。
等方剛走後,我在魯士維打家的附近找了個旅館,把曾女士安排在客房住了一晚,次日早晨九點多鐘,我聽到隔壁傳來曾女士的哭聲和咳嗽聲,連忙跑過去敲門,半天沒人開。我只好叫來服務生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看到她坐在牀上,頭髮凌亂,哭得很傷心。
我問你怎麼了,她抽泣着:“做、做夢了……”
“什麼夢啊?”我問。
曾女士說,她夢到當年還在鄉里做婦女主任,去一戶人家檢查,看到某婦女大着肚子,就讓她引產。那婦女的丈夫把曾女士打倒地上,用枕頭死命捂她,她憋得沒辦法,一下就憋醒了,特別痛苦。
這讓我想起之前那個福州高中生小江來,他因爲逼得男同學跳樓自殺,冤魂不散纏上,施法後每天都要在夢中跳樓一次。但那次是我和方剛讓阿贊巴登故意搞的鬼,就是爲了整小江,而這個曾女士卻因爲害命太多,也要受這種苦。
我把昨天的施法過程和她說了,她流着淚點頭,說能保住命就不錯。要是兒子和兒媳不再有報應,她自己受苦也認了。
送曾女士回到曼谷,目送着她蹣跚的身影走進登機口,我不知道是該可憐她,還是在心裡說聲活該。當年因爲政策,中國有多少孩子被引產出來死掉,估計數都數不清,而像曾女士這樣的婦女主任能遭這樣的報應,我接觸到的是頭一例,也是最後一例。當然我認爲還有很多,只是我沒遇到而已,相信讀者們當中肯定會有同樣的知情者。
徹底解決了曾女士的事,讓我們將時間再回到剛把南平媽媽賣給曾女士時。
那次,我有客戶要了十條必打佛,先找方剛湊了五條,剩下的讓老謝給我想辦法。幾天後他說已經弄齊了,但有客戶在孔敬要找阿贊洪班施法解降,一時走不開,就讓我去孔敬取貨。
乘大巴車來到孔敬,站在路邊半天沒叫到出租車,就只好走路過去。二十幾分鐘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給老謝打電話,讓他出來迎我,在半路就可以直接交貨,免得我走得太遠。
十分鐘後老謝從拐角處小跑着過來,邊跑邊擦汗,我笑着對他說:“你說你,人長得胖卻偏偏喜歡小跑,是想鍛鍊身體?”
老謝喘着氣說:“時間就是金、金錢嘛,你說是不是田老弟?”他取出五條必打佛牌給我,錢貨兩清,老謝說送我到大巴車站,順便聊聊天。
在朝大巴車站走的路上,我倆邊走邊聊,忽然我從一家蛋糕店那敞開的玻璃門看到身後有個很眼熟的人影。回頭一看,居然還是前兩次跟蹤我的那個男人。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心這人到底是誰,我都搬家了還能找到我。又一想也不意外,我總是要乘大巴車去別的城市,這傢伙肯定是死守在車站找到我的。
我告訴老謝朝另一個方向拐,老謝奇怪地問:“田老弟,你不是第一次從車站來孔敬找我吧,這條路不對啊!”我悄悄向他使眼色,老謝立刻明白過來,不再問我,但也滿臉疑惑。我倆七拐八拐,頻頻向後看,來到一條偏僻小巷的時候,後面已經沒了人影,我這才鬆口氣。
老謝問:“是有人跟蹤?”我點了點頭,說不知道是誰,已經跟我兩次了。老謝苦着臉:“那我是不是也露餡了?還能回家嗎?”
“他們的目標顯然是我,但你也不好說,這段時間小——”我已經看到那個人從前面慢慢走出來,穿着黑色襯衫,個不高,臉上卻全是橫肉。我拽着老謝轉身往回走。那人加快腳步朝我們過來,老謝嚇得臉都白了,根本不用我教,撒開兩條小短腿就跑。
畢竟老謝四十幾歲的人,而且又胖,沒跑出幾十米,他就喘得不行了,落在我身後。我剛回頭,後面跟蹤那人就把老謝追上,抓着老謝的衣領掄了半圈,把他摔倒在地上,狠狠照肚子踢了兩腿,又開始追我。
我嚇得魂都沒了,拐過兩道彎,前面有個人騎着摩托車經過,後面還坐着一位,手裡抱着幾根鐵管和藍色大帆布,好像是要搭雨蓬用的。我順手把他手裡的鐵管拽過來,只留了一根在手裡,剩下的全掉在地上。我拿着那根鐵管朝那人反衝過去,夾頭夾腦地打。
騎摩托車的兩人一看有打架,嚇得加大油門跑了。那跟蹤的傢伙幸好沒帶什麼武器,被我這麼一弄反倒沒防備,直用手護腦袋。但他在打架上顯然比我有經驗,彎腰從地上撿起另一根鐵管,幾下就把我打得直髮暈。
那邊老謝在地上還在哎喲哎喲地叫着,我邊躲邊喊:“老謝,快來!”老謝這才爬起來,看到地上有鐵管,他也趁空過去撿了一根,但不敢動手,就在旁邊舉着鐵管哆嗦。我頭上又捱了兩鐵管,一看老謝也幫不上忙,對他喊着快跑。我倆跑出去沒多少米,在路口看到一輛微型警車開過來,連忙跑過去。車上的兩名警察還以爲我們要襲警,嚇得立刻跳下來掏槍。
我馬上把鐵管扔在地上,回頭看那個傢伙也握着鐵管衝出小巷,看到警察馬上轉頭跑回去,我告訴警察有人跟蹤和襲擊我們,警察問:“那你們倆爲什麼都拿着武器?”
我苦笑道:“這是我從一個路人手裡搶來的,總得自衛啊!”警察看着我臉上被鐵管打的傷,就將我和老謝帶回附近的警局。看了我和老謝的護照簽證等證件後,問到底怎麼回事。
老謝在旁邊捂着肚子,一個勁地哎喲,我只好對警察說了實情,告訴他們我倆是賣佛牌的中國人,得罪了奸商同行,被人跟蹤報復。警察訓了我們幾句,登記我倆的護照號碼後就把我們給放了。
出了警局,老謝說肚子疼走不動,非要讓我攙着他。我說我頭上捱了好幾鐵管,現在還嗡嗡響,我也沒讓你攙着吧。老謝表情痛苦地說:“我來泰國是賣佛牌賺錢的,憑什麼讓人這麼揍,還踢我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