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以郭總的脾氣不可能這麼做,而且還會報警,到時候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我不建議你這麼做,聽我一句,把事鬧大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已經出氣了,再道歉又能怎樣,讓所有人知道你給郭總下了蟲降?就算她不聲張,別人呢?”
陶大姐坐在花壇邊上,考慮半天,才慢慢點點頭。
既然她答應,後面的事就好辦了。其實我完全可以藉機敲郭總一大筆錢,但像郭總這種不男女、心眼又壞的人,我一句話也不想和她多說,連賺她的錢都不想。於是我告誡陶大姐,儘快把解蟲粉按她自己的方法給郭總用上。陶大姐點點頭,說機會有的是,她每天都要給郭總的公司打掃衛生,到時候下到她桌上的水杯裡就行。
當晚在賓館裡,我給郭總打電話,說明天得回瀋陽一趟,處理點兒事,等泰國方面有了回覆,會馬上通知她。我原以爲郭總會說我辦事不靠譜,甚至故意騙她錢之類的話。可奇怪的是,郭總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
我來到賓館前臺,讓前臺小姐幫我訂了次日回瀋陽的機票,第二天早早來到機場,飛回瀋陽。在飛機上我想,要是這兩天郭總再打電話問,我就說泰國方面還沒給我回復。等陶大姐解降得手,她會用電話通知我,到時候我就可以找個藉口稱沒辦法治,而郭總也會因症狀緩緩消失而不再糾結這個事。
等從桃仙機場出來的時候已是下午,打開手機的時候,進了一條短信,是郭總髮來的,讓我開機後立刻給也回電。
給她打去電話,郭總問我:“你找到給我下蟲降的那個人了嗎?”
“沒找到啊,怎麼?”我很奇怪,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郭總冷笑道:“你還沒找到是吧,我找到了。”我說什麼意思,她問我昨天下午去哪了,我說直接回賓館了,她說:“昨天和你分開之後我並沒走遠,而是在路邊的報刊亭買雜誌,忽然看到你又折回大廈,就在旁邊等着。後來看到你和那個保潔員一起出來,我就覺得奇怪,跟着你們倆過了天橋,在公園裡聊了半天。我沒聽到內容,但知道肯定有鬼。果然,今天中午我沒出去吃飯,故意躲在會議室裡觀察,看到那個保潔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往我的水杯裡倒什麼東西,我立刻出去抓住她手腕,讓保安去叫物業經理來。她全都招供了,說蟲降是她下的,昨天下午你找過她,瞭解情況之後讓她給我解降,她這次下的就是解降粉。”
一聽這話,我恨得牙根癢癢,暗想這個郭總太鬼了,只好實情相告:“那個保潔大姐確實給你下了蟲降,但是因爲她不小心在衆人面前暴露了你的性別,所以你一直跟她過不去,她才這麼幹的。我勸她給你解降,她也同意了,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們倆各有損失,但也都不大,我看就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郭總非常生氣地大聲說:“你怎麼想的?她居然用蟲子害人,我還得原諒她?你腦子有毛病吧?我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你和她串通一氣,就是爲了騙錢!”
我笑着:“您真高看我。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麼就算準了你能上網搜到我的消息,肯定會找我解決這個事,而不是別人?”
郭總說:“那、那也不能排除你的嫌疑!”
我說:“郭總,其實你那五千塊錢花得一點兒也不虧,要不是我從泰國女法師手裡弄來絲線蟲粉,怎麼能找到陶大姐?不是我昨天力勸,她怎麼可能同意給你解降?說實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解降粉,也不知道給你下的蟲降能讓你在三個月內喪命。這個事就算給你的教訓,我和你沒什麼交情,但那幾天已經瞭解到你這個人的毛病。你瞧不起服務行業和從事底層工作的人,經常爲難他們,這個習慣真得改。”
“什麼解降粉?”郭總問。
我告訴她,陶大姐中午給你下的就是解降粉,再把昨天和陶大姐的對話講給郭總聽。郭總啊了聲:“那個是解降粉?你少唬我,肯定還是什麼害人的蟲粉,我已經扔進馬桶裡沖走,連水杯都扔了!”
我大驚:“你把解降粉給扔了?不是開玩笑吧?”郭總說哪有心情和你開玩笑,我默然,她追問到底有沒有事,我說:“你最好把那水杯撿回來,兌上水喝下去,也許還有救。”
郭總又發出冷笑:“你少嚇唬我,不就是還想多騙點兒錢嗎?告訴你吧,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把我和那個保潔員、還有物業經理都帶到派出所,我和物業經理剛出來,但那個保潔員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她家人正從雲南趕來,我估計,得按投毒罪判她幾年吧!”
“你千萬別這麼做,這是害你自己!”我急忙說。
郭總哼了幾聲:“人都抓住了,還怕什麼?她總不會寧願坐牢也不給我真正的解藥吧?你們這種人啊,就知道耍小聰明!知道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說了,那幾千塊就當我丟了,不管怎麼說,你也替我找到了兇手,我也懶得和你計較,要不然讓警察連你一塊抓,治你個包庇罪!”還沒等我說話,郭總已經把電話掛斷。
我想了想,沒再給她打電話。正如她所說,陶大姐肯定不想坐牢,會盡量想辦法回會文找解藥給她,既然郭總不想和我發生交集,我也沒必要再去淌這趟混水。
轉眼半個多月過去,我已經從瀋陽回到羅勇表哥家,那天有個姓郭的初中同學在QQ上找我喝酒,我說在泰國,過兩月再說。掛斷電話,我忽然記起郭總那件事,就發短信給她詢問結果。可她沒回,我試探性地打電話過去,已經停機。這是怎麼回事?我想打電話給陶大姐,但一想她很有可能還被警方押着,就沒敢打。我記起郭總公司前臺牆壁上貼的公司名,就上網搜這家公司的電話,打了過去。
找到前臺,我問貴公司是否有個行政總監姓郭的,前臺小姐說:“哦,她……已經不在了。”
“辭職了?”我沒明白。前臺小姐問我是誰,我說是她的網友,打電話停機,就打到公司問問,她是辭職了嗎。
前臺小姐說話吞吞吐吐:“這個……不是,她已經、已經死了。”
我很吃驚:“死了?怎麼死的?”
前臺小姐說:“不好意思,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再見。”電話被掛斷,很明顯,郭總是蟲降發作而死,但前臺小姐並沒打算把郭總毒發死亡的事告訴我,因爲我只是她的網友,沒這個必要了解。
難道陶大姐沒找到解降粉?我心裡很緊張,想了半天,還是到外面找個IC卡電話,給陶大姐打電話,可她的手機也是停機狀態。
從這以後,我再沒和陶大姐聯繫上過,估計她的結局也不會太好,這投毒罪是逃不掉了。這樁生意我雖然賺了幾千塊,但心情很不好。在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我經常會想,如果那天下午郭總不是在大廈附近的報刊亭買雜誌,就不會發現我和陶大姐的會面,也就沒有後面那些意外了。可世界上沒有如果,時光也不能倒流。陶大姐給郭總下蟲降固然是不對,但郭總其實也是自討苦吃。我總是想不通,爲什麼她有喜歡罵社會底層人物的毛病?親手扔掉能給自己解降的蟲粉,丟掉性命,這算不算她註定有這麼一個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