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接觸陰牌好幾年,只聽說陰靈幫主人和報復主人,從沒聽說過佛牌中的陰靈愛上主人的,這情節也太狗血了。就告訴她絕無可能,但田小姐堅信有這種可能,因爲之前沒認識這個男友的時候,她曾經做過幾次夢,都是那個男人向她表忠心,說肯定會幫她,會永遠對她好,這不是表白嗎?她現在很厭惡,不希望一個已經死了的男人喜歡自己。
我再次明確告訴她:“佛牌中的陰靈只有怨氣和願力這兩種區別,不會愛上供奉者,你分明是言情小說和劇看多了。”田小姐只好說那就先這樣,但她已經不想供奉了,平時也不怎麼戴,就放在桌上。我心想愛戴不戴,達到目的就不再考慮別的,這種人我也是不想理。
又過了幾天,田小姐在話吧給我打國際長途,語氣很不高興:“田老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誠實?”我連忙問什麼意思,田小姐說:“你還說陰靈不會愛上供奉者,昨晚我老公在我家住,晚上我倆都做夢了。我夢到那個男人指着我說,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是壞人。而他夢到有個男的使勁掐他脖子,把他給憋醒了,我一看他脖子上有手印,都是紫黑色的!他特別害怕,說屋裡有賊要報警。我就把佛牌的事和他說了,他特別生氣,讓我馬上把佛牌扔掉。”
一聽有這事,我還真起了疑心,只好告訴她:“別扔,那你儘快把佛牌寄回給我吧,我替你把它送回師父處,必須要重新加持的,不然陰靈會發怒。但前提是,你得確定能和這個男友開花結果,不然到時候再想請回佛牌,可還是要花錢的。”
田小姐不在乎地說:“寄回就寄回,我和我老公肯定會結婚,他都說了,他父母都在國外旅遊,要兩個月後回來,說到時候也想見見我。”她對那男人的稱呼已經從男友改爲老公,看來是真打算和他談婚論嫁了。
數日後,我收到了田小姐寄來的佛牌,給老謝打去電話,他語氣很高興:“嘿嘿,田老弟不錯啊,就像上次的那個小鬼,看來又可以賺雙份錢了。先放在你那裡,我明天要和阿贊洪班去趟馬尼拉,給一個被落了鬼降的女豔星解降頭,可能要半個多月後回來,然後再去羅勇找你。到時候抽空去清邁找婆難等,給個三五千泰銖,讓她重新加持一下,還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我倆平分,行吧?”
我心想,老謝和阿贊洪班的關係怎麼這麼好,就說:“沒問題,你老家兒子那邊病情怎麼樣?”
提到兒子,老謝的語氣明顯低沉了很多,只說還可以。我心知肯定沒什麼好轉,也就不想再給他添堵,閒聊幾句就掛斷電話。
從這之後的大概一個月,田小姐沒和我再說過話,也許是沉浸在愛河中吧,我能理解。真希望她遇到的那位男士是真心愛她,然後雙方父母也對他們滿意,再結婚生子,小日子過得不錯。
當然,要是這樣的結局,這個故事我不會寫下來。
那是又過了半個多月,田小姐又給我打跨國長途,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否則她會在QQ上和我交流。果然,電話剛接通,田小姐就開始哭,我問怎麼了,是打你還是罵你了?田小姐說:“他、他從沒打罵過我……”
“那因爲什麼?”我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田小姐說:“他騙了我……”我失笑,心想還是被騙了色,但我很想不通,又高又帥又有手段的男士,想騙漂亮女人的色很容易,爲什麼非選中田小姐這種其貌不揚的?細問才知道,裡面果然有戲。
那男人早在和田小姐相識不到半個月的時候,曾經和她聊起家庭條件和實力這個話題。男人說他開公司的錢都是自己賺的,沒花家裡多少,雖然他家很有錢,早晚也是他的,但他還是喜歡自己賺,又順口問田小姐有多少積蓄。田小姐那時候已經被這男人的外表、風度和廚藝所折服,就說了實話,說自己近十年打工也攢了有十五六萬,準備到時候和未來老公共同買房的。男人對她很讚賞,說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不完全依靠男人,讓他喜歡。
就在一個多月前,那男人忽然打電話給田小姐,說公司有批貨急需進口,但現在資金週轉不開,他父母又在國外,問田小姐能不能借給他五萬。田小姐連半秒鐘都沒猶豫,直接就要給他匯款,男人認真地說要打借條,當晚在田小姐家,男人給她打了借條,還附了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田小姐說不用這樣,男人卻說,在沒結婚成爲一家人之前,必須要這樣,讓田小姐很感動。
幾天後,男人說貨在海關被扣下,要交三萬元保證金將貨提出,七天後退回。田小姐又打了三萬給他,之後的事所有人都能猜出來了,男人以各種在別人看來都很扯淡的理由,陸續從田小姐這裡“借”走共十九萬,田小姐的積蓄全掏空不說,還向家裡借了三萬。
在最後一筆錢打過去後,那男人順理成章地消失了。田小姐連打幾天電話沒通,這才意識到有可能被騙了。在同事的提醒下去派出所一查,身份證根本就是假的,除了那張臉之外,別的信息沒一個對。
報警之後,田小姐欲哭無淚,在家裡氣得邊哭邊撞牆,痛罵騙子太黑心,一點錢也不給她留。聽了她的講述,我只能表示同情,田小姐轉哭爲怒,開始指責我:“你也是騙子!賣給我這種鬼鬼神神的佛牌,還說能招桃花,這是什麼桃花?破桃花,爛桃花!”
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笑着說:“要請入靈的牌是你自己指定的,認識那男人之後,陰靈其實已經在夢裡給過你幾次暗示,只是你沒當回事,還硬要把佛牌送走。而且我也提醒過你一次,但你仍然上當,這能怪我嗎?”
田小姐很憤怒:“什麼暗示?在夢裡抽那個王八蛋的嘴巴,指着他說是壞人,掐他脖子,這些也算暗示?那陰靈要是真想幫我,爲什麼不直接說那男人是個騙子,一心打算騙我十九萬塊錢?”
“騙你十九萬塊錢這事別說陰靈,觀音菩薩也難猜啊。鬼知道你到底願意借給他多少?”我失笑,“其實都是你自己貪心,你不想想,高帥有才又有錢,這樣的男人憑什麼會看上你?之前我也問過你這個問題,當初是誰把我訓得狗血噴頭?”
田小姐沒了話說,又開始痛哭,我只好把電話掛斷。在那之後的近半個月內,田小姐每隔幾天就給我打一次電話,也不是指責我,也不是讓我出生意,翻天覆地就是那些話,說爲什麼她命這麼苦,爲什麼那騙子之前裝得那麼像,爲什麼不給她留幾萬,爲什麼明知道她只有十六萬,還非要讓她再去借一筆。
我覺得田小姐已經出現嚴重的焦急症狀,就勸她去醫院看看,開些鎮靜類的藥吃吃看。結果她又開罵,我只好掛斷。
對於田小姐我是既同情,卻又不同情。同情的是這世界上渣男太多,而女人陷入愛河的時候智商又會急速降低。不同情的是,田小姐自身條件平平,卻又偏偏喜歡不切實際的浪漫,對別人要求還高,被騙過程中也聽不進去任何勸告。讓我又想起單田芳在評書中經常說的“好良言難勸該死鬼”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