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包廂,妮娜點了一桌子的菜。而且專挑貴的點。甚是豪氣的一揮手說:“今天我請客,你們隨便吃。不用替我省錢。”
“哪裡花你的錢了,你可是這裡的貴妃娘娘,在自己家裡吃飯,難道還要花錢的?”莎莎冷不丁的諷刺了一句。
妮娜的神色稍稍僵硬了一下,以前在會所化妝間裡的潑辣樣子又出來了。“你這個小賤人,今天我生日。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妮娜一手撩起她高開叉的旗袍裙襬,就想往莎莎那邊撲過去。
美心連忙雙手拉住她。開口安撫道:“好了好了,在會所裡吵,出了會所還要吵。你們到底有完沒完啊,今天是你生日。就別生氣,長了皺紋了,當心龍爺不要你。”
一通好說歹說的。終於把妮娜給安撫住了。
我這纔是真的相信了莉姐的話,美心這樣易怒按耐不住性子的脾氣。出了會所根本沒有人會順着她,肯定是到處吃虧的。剛纔她撩裙子,露出一雙白花花的大長腿時。我就注意到她的大腿上。有不少青黑的痕跡,像是被掐出來的。
她現在已經跟了龍爺,應該沒有人敢動她纔對,除非是龍爺的其他女人。
菜一道道來,擺了滿滿一桌子,妮娜還點了兩瓶三十年的茅臺,光酒錢就比這一桌子的菜都貴了。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四個女人就更熱鬧了,更何況我們是從夜場裡混出來的,酒桌上的各種遊戲什麼的,完全就是信手拈來。
我一直推拒的不肯喝,可是最後還是在妮娜和美心雙雙配合下,被灌了好幾杯。
席間中途莎莎出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手裡提了一個蛋糕盒子,她將蛋糕拿出來放在最中間,點上“25”的數字蠟燭。
“生日當然還是要應應景,蛋糕的錢是我和嫣嫣一起出的,你也意思意思許個願吧。”莎莎不冷不熱的說着。
妮娜看看莎莎,又看看蛋糕,手裡的酒杯都拿不穩,眼淚簌簌的就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我默默地看着一切,誰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了,往往就是這樣一起在最底層掙扎過的人,纔會最明白對方的苦,最記恩情。
莎莎看起來跟朝顏一樣面冷,可是她是唯一一個記得買蛋糕的人。
妮娜這一哭,就不得了,她哆嗦着手放下了酒杯,然後一把抱住美心的脖子,開始嚎啕大哭,美心又是拿紙巾,又是給她拍背的,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着她。
莎莎小聲的跟我說,妮娜一出生,就被她生母丟在路上,她起先是被要飯的養大的,後來輾轉到了孤兒院,像她這樣的,根本不知道哪一天是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幾歲了。
我聽着,心裡一陣酸楚,也跟着眼眶紅了起來。
“別哭了,別哭了,好運氣都要被你哭沒了。快點許願吧。”美心的耐心都被妮娜哭沒了,妮娜這才哽咽的擡了頭。
“快幫我看看,我妝花了沒?”妮娜說着,推了推眼皮上的假睫毛,美心看着她臭美的樣子,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
許願,吹蠟燭,吃蛋糕。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所有不知道生日的小孩,都會集中在一個日子過生日,蛋糕只有小小的一個,每個人分到手裡的,就麻將牌那麼小,連塞牙縫都不夠。”妮娜說着,狠狠地咬了一口蛋糕,奶油粘的她滿嘴都是。
打打鬧鬧的,眼看就要八點半了,因爲厲豐年的吩咐,我準備離開了,美心和莎莎她們也說,這個時間,還來得及去會所接生意,就打算跟我一起走。
妮娜已經喝了八分醉,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一手抱着美心,一手抱着我不撒手,還一個勁的跟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臨夏,真的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想脫身了,夜總會那種地方,小姐這樣的工作,怎麼可能做一輩子。我把我最值錢的籌碼,我的處/女之身都給了厲豐年,他包了我,我以爲自己終於守得花開見月明瞭。可是他根本沒有要替我贖身的意思,所以我纔會改投霍建元的環抱,他溫柔有禮,跟會所那些狗屁客人都不一樣,可是結果是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落得兩頭空。”
“臨夏……臨夏……我真的是太嫉妒你了,纔會幹出這種蠢事。”
眼看妮娜又要哭出來了,莎莎皺着眉拉開妮娜抱着我的手,然後跟美心一人一邊,架着妮娜下樓。
剛走到樓下,我們跟一羣進門的人撞了個正着,我聽到走在最前面的美心,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龍爺好。”
美心還伸手狠狠地扭了一把妮娜腰間的軟肉,妮娜痛的哆嗦了一下,但是被酒氣薰暈的神智,也清醒了些。
“龍爺。”妮娜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推開了美心和莎莎,自己晃晃悠悠地站穩。
龍爺的神色並不是很好,身後還跟着四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氣壓黑沉沉的,彷彿風雨欲來的架勢。
龍爺皺了眉,對着妮娜擺了擺手,我注意到妮娜輕顫了一下,還是踉蹌的腳步往龍爺的方向靠近,我們看着她的背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帶姐妹們過來吃飯,吃的開心嗎?”龍爺摟着妮娜纖細的腰肢,好似和善的問着她,可是妮娜卻顫抖的更厲害了。
“開心,很開心。她們都是我在會所裡認識的姐妹,我帶她們出來見見世面。”妮娜說着,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虛假笑容。
這就是看起來風光,實際上卻提心吊膽的大哥女人的生活嗎?
妮娜之前肯定不知道是這樣子,以爲自己可以仗着龍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後,卻已經沒有辦法脫身了。所以她纔會懷念在會所的日子,特比的對美心好吧。
對比一下我在厲豐年身邊的日子,起碼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真的比妮娜幸運太多了。
正在我思忖着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一羣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就衝了進來,他們手裡都拿着槍,龍爺身邊的四個保鏢也瞬間拔槍對峙。
砰砰砰!
槍聲已經驟然而起。
莎莎反應最快推着我和美心就躲進了一樓的走廊裡,而那羣人的目標顯然是龍爺,就沒注意我們三人。
“啊啊————啊啊————————”妮娜不停地瘋狂尖叫着,可是她被龍爺緊緊抓住,根本逃不開。
槍聲還在繼續,衝進來的黑衣人,龍爺的保鏢,餐廳的服務員,一個一個倒下。
火藥的硝煙味,人血的腥臭味,瀰漫的四散開來。
我和美心,莎莎緊緊地抱在一起,蒼白着臉,連站起來躲進包廂的力氣都沒有。
“啊啊——救命——救命——”
我聽到妮娜發狂的尖叫着,嘶吼着,忍不住往外瞧了瞧,激烈的槍戰中,龍爺寡不敵衆,四個保鏢已經一一倒下了,而衝進來的黑衣人,還有兩個。
龍爺開槍精準的射擊了一個,而另一個已經將槍口瞄準了龍爺。
就在子彈從槍膛中飛出來的剎那,龍爺將抓在手裡的妮娜擋在自己身前,連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那個奪人性命的東西,就這樣射進了妮娜的胸膛上。
血液從她胸口上的窟窿裡涌出,沾溼了她的旗袍。
門外又有一羣人衝了進來,他們應該是龍爺的人,將最後一個黑衣人擊斃之後,團團圍到了龍爺的身邊。
我被槍聲震動的耳鳴,只聽見嗡嗡的響聲,根本聽不到他們再說什麼,然後看到龍爺鬆了手,像是丟棄廢物一樣將替他擋了一槍的妮娜丟在地上。
妮娜宛如在秋風中飄蕩的樹葉一樣,最後落在了地上,連一個檢查她生死的人都沒有。
“龍爺,動靜太大,條子肯定快來了,我們先護送你離開。”
後來那羣人,團團護着龍爺就離開了餐廳。
大堂裡,幾乎血流成河,到處都是猩紅的一片,有人活着,顫顫悠悠的坐起來,一邊哭喊着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有人死了,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比如妮娜……
“妮娜,妮娜,妮娜。”我大聲叫喊着妮娜的名字,她好似還有一絲氣息,慢悠悠的轉過頭來。
美心已經嚇得都快暈過去了,我和莎莎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往她的方向走去。
“妮娜,你怎麼樣,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伸手按住妮娜胸口上的傷口,可是溫熱的血液像潮水一樣,瘋狂的從我的指縫中流出。
妮娜張了張口,她想說什麼,可是發不出聲音,只有血液從她的喉嚨裡涌出。
“妮娜,妮娜。”我又喊了她幾聲,彷彿感覺到手下的身體,正在逐漸冰涼。
妮娜睜着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莎莎顫抖着手,碰了碰她的鼻息然後嗚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她說“臨夏,妮娜死了。”
我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妮娜,血液已經沾溼了她大半件的旗袍,上面的海棠花更顯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