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豐年一直就是個聰明人,他會對宋臨夏的事情形成盲點。無非就是因爲他對她的感情。那種被放棄的憤怒,被愛情拋棄的感覺遮蔽了他清晰的理智。
在宋臨夏離開之後。他不斷的豐滿自己的羽翼,透過各種方法讓她知道,他變得更加強大了,他有能力保護她了,可是他等到的結果。依舊是鳥無音訊。
越是這樣,厲豐年本該越是起疑。可是在愛情裡,他也跟一個孩子一樣耍着脾氣。
厲豐年心裡埋怨着。爲什麼要自己先低頭,爲什麼不是宋臨夏主動聯繫他,爲什麼……
其實愛情裡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
他不知道,宋臨夏其實一直都在等他。如果他找到她的了,她也就回來了。但是一年時光荏苒,厲豐年並沒有找到她。只能她自己回來。
他不知道,在過去的一年裡。宋臨夏是將他們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真的生回來了。
在下午看到她身體的特殊情況之後,厲豐年馬上就想明白了一切。
那時。激動的血液瘋狂的往他的頭頂上衝着。他恨不得當下就狠狠地打女人的屁股,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可以瞞着他。
但是無論是激-情,還是憤怒,都被偶發的事故沉澱。
這一路來,厲豐年也想了很多很多,特別是腦海中浮現之前送她回家的畫面,在她住的小區門口,燈光劃過時,他明明看到了那個人的手裡抱着一個孩子。
他當時還以爲是那個人老蚌生珠來着,其實根本不是……很可能……非常可能……一定就是……那個襁褓裡嬰兒就是他的孩子。
厲豐年身體裡的血液瘋狂的興奮着,他興奮的原因並不是自己的血脈得到了延續,而是因爲那個孩子是他和宋臨夏的結晶,他基因的一半和她基因的一半一起交織而形成的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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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車一路上,我都時不時小心翼翼的偷瞄一下厲豐年的表情,他一直冷着臉,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這樣的情況下,我真的分不清楚他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放在雙腿上的手指,無意識的扭成了麻花。
到了小區樓下,厲豐年動作迅速的下車,我卻還坐在車上扭捏着。
副駕駛座的車門突然的被打開,厲豐年就站在車邊,目光凌厲的看着我,“事情都做了,到現在才後悔,是不是太晚了?”
在他的逼問下,良久,我都沒吭聲,厲豐年又開口道,“還坐在車裡幹什麼?難道你還想逃嗎?繼續帶着孩子逃走?”
逃……我都回來了,還能逃到哪裡去。
在厲豐年的冷言冷語之下,我好不容易故作鎮定的情緒突然的崩潰了,一擡頭,豆大的淚水正撲簌簌的往下落着,就砸在我的手背上。
“厲豐年,那……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准你討厭她。”我抽泣不止的說着,心口上委屈的緊張,眼淚掉的也更兇。
一時間,我和他之間只剩下我的哭泣聲。
許久的沉默之後,我聽到厲豐年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然後一道黑影壓過來,我就被攬進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裡。
他的手掌貼在我的後腦勺上,一下一下的輕撫着,“宋臨夏,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我並不是因爲討厭孩子生氣,而是在害怕你的逃避,你的膽小,你對我的不重視你知不知道。”
害怕?
厲豐年在我心裡一直都是一個無堅不摧的王者,就算是面對失去厲氏集團他都沒絲毫膽怯過,怎麼可能會因爲我而覺得害怕?
“你也會害怕嗎?”我靠在他的胸口上,淚眼朦朧的問他。
“爲什麼不會?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厲豐年自嘲的輕笑了下,他說,“你第一次從我身邊逃離,在醫院的洗手間裡求江清妍帶你走,你還記得自己是爲了什麼嗎?”
“爲了……孩子。”我喃喃道,當時我出現了不停嘔吐的現象,以爲自己是懷孕了,厲豐年親自帶我去醫院驗孕,他說有了就打掉,爲了這個孩子,我第一次決心逃離厲豐年,卻沒想到一切都只是假孕而已。
“第二次是沈明珠幫你,而第三次,你聯合霍建元在我面前演戲,裝的你紅杏出牆,你們情投意合的樣子,你爲的是什麼?除了我那個該死的聯姻之外,你爲的是什麼?”
“爲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隨着他的問題繼續往下說,心卻越來越沉重。
“臨夏,第四次,你因爲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和仇恨,又一次選擇離開,而且是跟着其他的男人!這是第五次,也是你最無情,最決絕的一次。你選擇了離開,甚至連最後一面也不願意跟我相見,無論是公安系統,還是醫療系統,我都找不到你。可是你爲了什麼?你該死的還是爲了孩子!”厲豐年說道後來,也不由的多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不說我還沒意識到,我以爲自己愛厲豐年愛的至深至切,可是沒沒當他跟孩子放在同一天平上的時候,我每一次都選擇了孩子。
慢慢地從他的胸口離開,我看着厲豐年厚實的胸膛,彷彿在上面看到了一個個傷口,全部都是我親手造成的。
“可是……可是……”我愧疚着,連說話都結巴了,“你這是在跟孩子吃醋嘛?”
“是的。”出乎意料的,厲豐年回答的毫不猶豫,“臨夏,我愛你,想做你心裡的第一,可是我發現好難好難,我永遠都贏不過你肚子裡的小鬼頭。”
我的眼淚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停下來了,在他深情地告白下,臉頰也紅撲撲的,“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準討厭瑞雪,瑞雪很可愛的。”
“瑞雪,是她的名字?”厲豐年牽着我的手,帶我下車,我們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上走。
“嗯,我是在去年冬天生下孩子的。”
其實會取名叫做瑞雪,還有另外一個意義,我喜歡下雪,但是自從那次東臨山初雪的離別之後,雪對我和厲豐年有了一層比較傷感的含義,我希望瑞雪的降臨,可以沖淡這層悲傷。
“厲瑞雪,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厲豐年說着,低低的笑了兩聲,他已經報道的將“厲”冠爲孩子的姓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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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樓上的時候,莉姐和寬哥正在吃飯,一看到厲豐年,寬哥馬上站了起來,渾身的肌肉瞬間隆起,戒備的氣氛十足,莉姐馬上拉住了寬哥的手臂。
我走到莉姐身邊,小聲的跟她耳語了幾句,然後拉着正在觀察房子環境的厲豐年走進了我的房間。
莉姐說,寶寶在半個小時前又喝了一次奶,正睡着呢。
房間裡,小小的嬰兒牀上,穿着米黃色嬰兒服的孩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吧嗒吧嗒的吸着自己的手指,自娛自樂着。
看到孩子,我一下子就笑了,趴在嬰兒牀的護欄上,對着孩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你醒了啊,什麼時候醒的?真的好乖好乖啊,還能自己玩,都不吵我們。”
一時間,我是忘記了厲豐年的存在,纔會對着孩子自言自語着。
我紅着臉將孩子抱起來,對厲豐年說,“你要抱抱她嗎?”
厲豐年面有難色,可是最後還是伸手過來了。這時的我,怎麼也想不到會鬧變扭跟孩子吃醋的厲豐年,在往後的歲月裡,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女兒傻瓜,甚至不捨得孩子嫁人離家。
就算瑞雪到了二十六歲,厲豐年也像孫柏銘一樣說着,“你還這麼小,我可捨不得把你嫁出去。”
看着厲豐年小心謹慎的抱着孩子,十分滑稽可笑的模樣,我臉上笑着,心裡終於有了塵埃落定的感覺。
“咯咯,咯咯。”寶寶現在還不認人,所以也不怕生,看着厲豐年咯咯的笑着,小手臂一揮一揮的,發出鈴鐺的響聲。
厲豐年看着寶寶手上的銀色鐲子,在眼眸深處凝了凝,他問我說,“這是什麼?”
“你說鐲子嗎?”我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說,“陸南來接我回江城時送給寶寶的,我看挺好看的,就給寶寶帶上了。”
陸南來接我回江城時……厲豐年面色不變,卻在心裡嚼着這幾個字,陸南不過是去接人,怎麼可能隨身帶着這麼重要的東西。換句話說,他說不定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早就準備好了要送給孩子當見面禮。
好一個陸南,他到底瞞了他多久!(這部分原有可以見評論區,彩蛋8)
那天晚上,厲豐年就想帶我和寶寶回公寓,可是我不同意,他的臉色馬上黑了下來。
我只能像哄孩子一樣哄着他說,“有凡凡在呢,你準備怎麼辦?”
厲豐年一樣也沉默了,我相信厲豐年沒去做親子鑑定,我們到現在都不清楚凡凡到底是不是厲豐年的孩子,但是厲豐年既然允許凡凡叫他爸爸,凡凡既然願意叫他爸爸,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就是肯定的。
親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接受二胎,更何況是凡凡這樣複雜的關係。
再說凡凡今天還受傷了,那個晚上,厲豐年沒留很久就走了。
我以爲我還能有幾天喘息的時間,可是第二天九點,是凡凡應該去幼稚園的時間,他和厲豐年卻齊齊出現在門口。
“凡凡受傷病假,我帶他來認識一下妹妹。”厲豐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不知道厲豐年在前一天晚上跟凡凡說了什麼,對於柔軟的小嬰兒,凡凡先是露出了跟厲豐年一樣小心謹慎的模樣,然後很快就習慣了,甚至晚上都不肯回家,一定要跟寶寶一起睡。
“這裡太小了,我們四個人睡不過來,既然這樣,就都回公寓去吧。”厲豐年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如此決定了一切。
看着厲豐年高揚的嘴角,我都要以爲凡凡是他派來的細作。
凡凡挾持了寶寶,厲豐年挾持了我,一家四口,就這樣回到了熟悉的家裡。
晚上臨睡前,我坐在牀邊餵奶,耳邊是從浴室裡傳出來的流水聲,斷斷續續的,然後慢慢地停了。
厲豐年一面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面從浴室裡走出來,看着背對着他的我說,“還沒好嗎?”
“快了,寶寶已經睡着了,我讓她在含一會兒就好了。”
厲豐年往我身後一坐,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目光往下瞅,眼神裡充滿了豔羨,他薄脣微揚着說,“臨夏,孩子都有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