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陶欣的短信之後,我火急火燎的趕到陶欣家裡。陶欣穿着一套灰色家居服來給我開門。而我一進門,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副情景。
身形魁梧的孫柏銘橫躺在陶欣家枚紅色的沙發上。將小小的沙發佔據的滿滿的,他一隻腳伸出去搭在茶几上,另一隻橫着伸向另一頭的單人沙發邊上。
“這是你的拖鞋,換了自己進來,你來我家總不用我招待了吧。”陶欣從鞋櫃裡拿出我之前來時穿過的拖鞋放在地上。就轉身回到了她剛纔坐的單人沙發上。
孫柏銘很自覺地擡起健碩的腿,然後等陶欣入座了之後。又把腿放下來,擱在陶欣的大腿上。
我這纔看見陶欣手裡拿着一瓶紅花油。空氣中也瀰漫着藥油的氣息,陶欣倒出來在手心戳熱了,才往孫柏銘的小腿上揉。
我換好鞋子,有些茫然的往裡面走。
“你來了。”孫柏銘笑着跟我打了招呼。他粗狂的臉上帶着一些傷痕,而且額頭還腫的老高老高的,更滑稽的是。他的傷口上,塗着大片紅藥水。將他弄得跟只大花貓一樣,估計給他上藥的那個人,非常的不安好心。故意想看他笑話。
見我進來。原本坐在孫柏銘腹部上的桃桃,突然興奮的跳了起來,揮着手臂大聲嚷着,“夏夏阿姨,夏夏阿姨。”
她的身體不穩的往一邊傾斜,眼看着正要跌下沙發去,我看着提心吊膽,但是孫柏銘卻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大掌一伸就扶住了桃桃的小身子。
桃桃也沒被嚇到,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還拿小拳頭敲着孫柏銘的胸口,“叔叔壞壞,桃桃不要叔叔,桃桃要夏夏阿姨抱抱。”
許久不見,桃桃長大些許,穿着粉色動物睡衣的她,可愛依舊,小臉蛋紅紅撲撲的,更不得讓人親一口。
孫柏銘颳了刮她的鼻樑說,“小沒良心的,有了新人就忘記舊人了。”
“哼,”桃桃哼了一聲,還像生氣了一樣,雙手抱胸的轉過身來,往我這邊靠,我害怕她有坐不穩,忙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身前。
桃桃雙手一下子就摟住了我的脖子,撒嬌着說,“夏夏阿姨,你好久好久都沒有來看桃桃了。”
一抱到桃桃軟軟、香香的小身體,我的心也跟着軟了,多可愛的孩子啊。
在我跟桃桃說話的時候,陶欣收拾好東西,然後手掌一揮,響亮的啪一聲,就拍在孫柏銘的小腿上。
“已經好了,把你的狗腿縮回去。”陶欣板着臉,不客氣的教訓道。
“熊婆娘。”孫柏銘一面嘟噥着,一面真的把腿收了回去。
我總覺得兩人的互動帶着劍拔弩張的火藥味,又摻雜着一些,好似屬於情人的曖昧。
在他們兩人鬥嘴的空隙間,我好不容易纔插嘴進去,“你們說有緊急情況要跟我說,就讓我過來看這個的嗎?”
在我遊離的目光中,陶欣沒忍住,稍稍紅了臉,到是孫柏銘還好整以暇的躺着,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他指了指自己臉上和腿上的傷口,對我說,“我爲了替你調查都出車禍了,這難道不算是緊急情況嗎?臨夏,我的醫藥費是不是可以找你報銷啊。”
“報銷個屁。”陶欣罵了一句髒話,又伸手在孫柏銘搭在茶几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把腿收回去。你連醫院都沒去,傷口都是我跟桃桃幫你處理的,要付醫藥費,也是應該付給我。”
說起這個,我懷裡的桃桃一下子又振奮了起來,揮着小手臂跟我炫耀道,“夏夏阿姨,叔叔的臉,是我塗的,跟畫畫一樣,是我塗的。”
我這下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孫柏銘臉上的紅藥水怎麼會這麼誇張,原來是出自這位小畫家之手。
“桃桃真厲害,你畫的……很有現代感。”我憋着笑,誇獎道。
就算是被我們取笑着,孫柏銘依舊面不改色的咧着嘴笑着。
笑鬧了一會,陶欣從我懷裡接過桃桃,“你估計也等着心急了,我先哄桃桃去睡覺,你跟他慢慢聊。”
等陶欣一關上房門,剛纔還歡聲笑語的客廳,一下子就陷入了安靜,孫柏銘從沙發身直起身子,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不見了。
“你怎麼會出車禍的?”我問道。
“在跟蹤沈遠征的時候,爲了拍這些東西。”孫柏銘說着,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袋給我。“對方估計是知道了我們在調查他,所以新安排了幾個保鏢,本來可以拍到更多的,可惜現在只有幾個側臉,這上面的人,陶欣說你也是認識的。”
我從信封袋裡抽出幾張照片,是遠距離拍攝,鏡頭有些模糊,可是就算是這樣,照片上的人我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沈遠征和……霍建元。
自從江清妍去世,我身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想霍建元的事情,如今看到他,我纔想起來凡凡,想起江清妍對我最後的囑託。
她希望我可以收養凡凡。
如今時局動盪,這個要求,我恐怕是做不到了,可是霍建元爲什麼會跟沈遠征在一起,只是簡單地商業合作嗎?
“從我的直覺來說,他們兩人見面感覺不簡單,身邊的保鏢不說,而且兩人都十分的消息謹慎,我是好不容易纔跟上去,可是最後還是被發現了。”孫柏銘如此說着。
我的臉色因之變得更加沉重。
我和霍建元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市一院,放着江清妍身體的停屍間,當時厲豐年、霍建元、江瑞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關於那一段記憶,雖然很模糊,可是我依稀還是記得當時情緒比較激動的人是江瑞,霍建元是一貫的沉穩。
霍建元跟沈遠征秘密會晤,而且還是發生在這個時候,這其中到底是不是藏着陰謀,在我還不敢確定的時候,孫柏銘接下來說的話,卻徹底的將我推下黑暗的深淵中。
他說,“厲氏集團的股價已經基本跌破水平線了,但是沈遠征的收購進行的並不順利,我打聽出來還有其他的人也插手進來,而且不只是一方,其中一個應該是厲豐年,這是他跟沈遠征的拉鋸戰。厲兆年的話應該不可能,他都已經跟沈遠征合作了,不需要自己再插手。而另一方面的人是誰派來的,我這邊暫時還沒調查出來。”
我用力的抓着手裡的照片,霍建元會在這個時候跟沈遠征見面,難道乘亂也在吸納厲氏集團股票的人,會是他嗎?難道他跟厲豐年的兄弟感情,真的早在江清妍的事情上就消磨光了嗎?可是也不至於要落井下石吧。
陶欣哄着桃桃睡着了之後,也加入了我們的討論。
“陸南的事情怎麼樣了?”陶欣問道。
“我跟豐年說了,他的態度很肯定,說陸南不會是那個內鬼。”我之後回想起這件事情,覺得厲豐年都會如此堅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在,我相信他。
“如果說,陸南的事情是一場誤會的話,霍建元跟沈遠征的事情,也會不會是我們多心了?”我猶豫的開口,從理智上我還是不相信霍建元會做這種事情。
孫柏銘和陶欣一樣的沉默着,不發一言。
之後沒多久,孫柏銘接了一個電話,就先走了,而陶欣送他出門,站在玄關給他遞外套,然後收回那雙顯然是男性的拖鞋。
我將一切默默地看在眼裡,等陶欣一回頭,對上我的眨也不眨的雙眼。
“怎麼了,看什麼呢?”她好像是還麼察覺到什麼。
我笑了笑,先將其他的陰霾都放到腦後,“陶欣,你不會是不知道孫柏銘喜歡你吧,連我這麼遲鈍的人都看出來了,而且你們兩個的相處,都讓我覺得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我原本以爲陶欣會嬌羞的紅了臉,讓我放過她,不要開這種玩笑,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陶欣當下第一反應,卻是沉下了臉。
她垂着眼眸,在沙發上坐下來,就坐在孫柏銘剛纔坐過的那個位置上。
“臨夏,你不懂,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爲了贖罪而已。”陶欣緩緩地說着,我沒出聲打斷她,靜靜地聽,等她說下去。
陶欣說,孫柏銘以前還做警察的時候,是跟桃桃的爸爸一個小組的,他們三人當時就認識了,而且那兩個男人還是好兄弟。
他們還一同參與了最後一個案子,其中桃桃的爸爸死了,而孫柏銘請辭離開了警隊,做起了私人偵探。
“桃桃爸爸下葬的那一天,他在我面前跪了下來,他說本來是有機會救人的,可是他忙着追歹徒,卻忽略了自己的好朋友。等他回去時候,桃桃的爸爸已經流血過多,搶救無效了,”說起往事,陶欣眼神中帶着抹去的傷感,“我曾經也是警察,我能明白他當時的選擇。所以就算我恨他,也不過是一時的,如果他們兩人的身份反過來,說不定也會是一樣的結局。”
“所以你覺得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照顧你們孤兒寡母,只不過是爲了彌補以前自己做錯的事情?”我反問道。
陶欣一臉茫然的看着我說,“難道不是嗎?”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還會相信陶欣“自以爲是”的觀點,可是跟厲豐年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我彷彿看的更透徹了。
(謝謝“rainy146/9068334”“許我夢長情”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