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請求……
江瑞的心隨即就沉了下去,嘴角抖了抖。想安慰的話在嘴邊。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江清妍的主治醫師在今天下午像是宣佈死刑一樣告訴他,江清妍的病治不好了。讓他們珍惜最後可以相處的時間。
他找到江清妍不過短短一月有餘,又要馬上面對天人永隔的殘酷事實,這樣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靂,他纔會瘋狂的失去理智,衝動的去找了厲豐年。對着他狠狠地來上一拳。
“清妍……”江瑞咬着牙,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氣。才喃喃出這兩個字。
“阿瑞,你不用再騙我了。身體是我自己的,難道我會不清楚自己的病情嗎?”江清妍揚了揚脣角,笑的美麗而淒涼。
江瑞低着頭,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甲深嵌在掌心的皮肉中,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在哭。透明的眼淚直簌簌的從他的眼瞼中滑落……高大的男人,在此刻脆弱的宛如一個孩童。
江家不算大富大貴的家庭。但是靠着江父的小公司,江家的日子過的也相當不錯,江清妍和江瑞是異卵龍鳳胎。說起來江清妍比江瑞早出生幾分鐘。江瑞還應該叫江清妍一聲姐姐。他們雖然長得並不相像,但是從小到大的感情一直很好。
他們上大學的時候,因爲受到經濟危機的影響,江父的小公司也受到了不少衝擊,甚至出現了財政赤字,當時江瑞和江清妍都申請上了國外的研究生,可是家中的環境已經無法讓他們兩個都出國唸書,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江清妍放棄了深造的機會,毅然決然的送江瑞出國唸書。
江清妍大四開始在自家的公司裡實習,從而認識厲豐年,有了環球集團的訂單,江家的小公司又轉入了正軌。
可是好景不長,江清妍跟厲豐年分手之後,他們家的倉庫又發生了一場大火,江家損失慘重,江父不堪重負,在最後選擇了自殺。爲了讓江瑞可以安心在國外唸書,這一切江清妍都沒有告訴江瑞,而是一個人自己扛起了債務和公司。
江家的公司最後還是沒有保住,江清妍申請了破產,後來是因爲霍建元的幫助,她脫離了困境。
江瑞覺得自己欠江清妍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江清妍所做的那些,原本是應該由他這個江家兒子來承擔的。
他現在有能力賺大錢了,可是江清妍卻命不久矣,這其中的愧疚和痛苦,壓的江瑞喘不過氣來。
“好,清妍,我們回家,我們回江城。”江瑞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悲哀重新壓回到心底,他的眼眸深處,有抹亮光在飛快的一閃而過。
在江清妍最後的時間裡,江瑞決心幫她完成一個願望。
他們是異卵雙胞胎,有着天生的心靈相通,就像江清妍瞭解他一樣,他也瞭解江清妍。
最後再回到那個人身邊,讓她快快樂樂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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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陶欣的家裡住了兩天,第一天的時候有陶欣和桃桃陪着,在孩子的吵吵鬧鬧中,時間過得很快。
可是到了週一,陶欣去上班,桃桃去了幼稚園,原本喧囂的房子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安靜的像一個旋渦,將我陷入其中。
陸南說,厲豐年在歐洲臨時突發了一點小意外,但是什麼樣的意外,連接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就想此刻我蜷縮在沙發上,手裡抱着柔軟的抱枕,臉上的神情茫然無神,客廳裡的電視開着,放着無聊的電視劇,但是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漆黑一片,別說電話了,連一條垃圾短息都沒有。
雖然陸南說讓我不要上網,陶欣也堅決不讓我看到一星半點的新聞,從他們的態度上,可想而知網上的新聞時有多“精彩”。
我有着普通人的好奇心,明知道看了一定會傷痕累累,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在陶欣沒發現的時候,就偷偷上網瀏覽了。
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全部都是我在天上人間當小姐時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拿到這些照片的,照片裡的我濃妝豔抹,穿的不是短裙就是低胸裝,爲了錢,就算客人再齷蹉的行爲,我也笑的花枝招展。
再加上他們言辭的烘托,我就是嗜錢如命,不要自尊的放/蕩女人。
他們沒有人會在乎,我要錢是因爲外婆生病了,我要錢是因爲被我的母親欺騙了,我出賣自己是爲了守住我最親愛的人,守住我的家。
如果可以舒舒服服,乾乾淨淨的活着,我根本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
我的心聲,我的苦惱他們沒有一個人體諒的,我看了網上被置頂的流言,女人說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女人,丟女人的臉,下輩子當一條狗吧,隨便一隻公狗都可以上。男人說不愧是天上人間出來的人,膚白胸大,可是到頭來也是玩爛的賤貨,出個二百五,陪勞資玩一夜……
諸如此類的抨擊言論成千上萬條,最後我一邊顫抖着,一邊將所有的網頁關閉。
厲旭成這一招做的太狠,完全利用時下互聯網的傳播力量,企圖讓我在江城沒有立足之地。
小唯肯定也看到了……周東昇呢?他會不會看到……他們又會怎麼看我?我現在害怕的就是接到小唯的電話。
而第二天,我抱着一個孩子,被霍建元護在身後的視頻曝光,一些辛辣的記者形容我是萬能的交際花,一口氣就迷倒了兩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甚至連已經結婚的顧辰風也被拖下水,說他當初在天上人間就不止一次的點我的臺。
網上譁然一片,甚至越演越烈。
嗡嗡的震動聲突兀的響起,我渾身一個哆嗦才從深思中回神,原來是手機響了。
我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可是拿起來一看,卻不是厲豐年,心尖在微微顫動之後又恢復了死寂。
陸南例行公事一樣詢問了我的狀態,其後不厭其煩的叮囑我,不要看新聞不要出門,一切等厲總回來再說。
我從而迫不及待的問道,厲豐年什麼時候好會回來。
他顯然是敷衍着我,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
掛了陸南的電話沒一會兒,陶欣也來了電話,她躲在洗手間裡很小聲地跟我說。
“臨夏,跟厲總一起出差的經理有人先回來了,我去打聽了一下,那位經理說,他們在d國遇見了一個人,是以前業務部的唐經理。你認識嗎?”
唐經理……江瑞……
江瑞帶着江清妍出國治病了,難道去的就是d國?所以厲豐年和江清妍見到面了?我感覺自己突然的一軟,強撐着才聽完了陶欣的電話。
陶欣將她知道的都告訴了我,也是希望我在混亂中可以安定下來,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所謂的“唐經理”跟厲豐年有着另一層關係。
我緊緊地抓着手機,就像是抓着什麼一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眼眶裡的眼淚重新憋了回去。我不停的告誡自己,眼下這樣的情況之下,不能只憑一點隻言片語去臆測什麼。
霍建元那天晚上接的那個電話,會不會是江瑞打的?
我的腦海裡飛快的閃過這個可能,江清妍是離開了厲豐年之後,纔跟霍建元在一起的,江瑞找了厲豐年,也很有可能會找上霍建元。
心口一陣顫動之後,我飛快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打開衣櫥,穿了一件陶欣的大風衣,又圍上一條厚厚的羊絨圍巾,就出門了。
我準備去找霍建元,跟他問清楚。
冷空氣過境,江城已經開始進入冬天,冷風颯颯又刺骨,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饒了好幾圈的圍巾不禁溫暖,而且遮住了我半張的臉,就算是認識我的人,都不一定能一眼認出我。
可是就算如此,我走出小區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規避着路人的目光,就怕他們認出我是最近網上“爆紅”的坐檯女。
在路邊等出租車,一輛黑色的路虎卻在我面前停了下來,車窗打開着,我看到裡面坐着兩個虎背熊腰的黑衣男人,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我馬上拉着圍巾捂住了口鼻,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我剛一轉身,路虎車上的黑衣男就下車了,他們的腳步聲牽動了我的心跳,我撒開腿就開始跑。
“臥槽!人跑了,”
“你他媽還不追,人沒逮住怎麼跟大哥交代!”
“靠!你別跑。”
黑衣男高聲呵止着,聲音粗礦高亮,沉重而重疊的腳步聲,隨着他們的喊聲一起逼近,我嚇得驚出了一聲的冷汗,拿出了吃奶的勁往前跑。
他們是誰派來的?厲旭成?霍建元?
他們想抓我幹什麼?綁架?威脅?
求生的渴望讓我像一個瘋子一樣狂奔着,呼吸亂了,頭髮鬆散,原本圍起來的圍巾也散了,長長的向後拖着——
“操!終於抓住了,這娘們太能跑了。”
隨着男人的咒罵聲,我感覺到自己脖子上一緊,被重重地往後拽住了,正在我往後仰的時候,另一個男人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