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後的第三個傍晚,夏商陸一如既往地加班,夏青黛則待在房間,給望荷山莊人工降雨。
浮翠山莊在昨晚(也就是現代的白天),已經降過雨,其他地方的降雨需要歐文人工開地圖,所以她等到了英國的早上,才喊歐文一起行動。
這是夏青黛決定去倫敦畢業旅行前,最後一次人工降雨。
其實現在有她不時往東湖裡面灌水,東湖附近不缺水了,甚至原本乾枯的井,都漸漸滲出了水。
但夏青黛現在喜歡上了給小人國澆水,做這件事,不爲了那絲絲香火,就看着底下小人興高采烈的模樣也挺解壓的。
有時候人不只是爲了利益,情緒價值也很重要。
夏青黛一般沒有耐心下太久的雨,看着田地裡的土溼潤了,就差不多收起雨勢。
“歐文,你隨便在周圍的鄉村田野裡兜兜風,我給附近都降降雨。”
夏青黛等自己地盤裡澆得差不多了,就低頭對着底下坐在越野車裡看書的歐文喊了一句。
“好。”歐文答應了一聲,收起書,按下開關,在林蔭道上飛馳起來。
下雨嘛,穿雨披騎馬不方便,不如直接開鐵包肉的越野車,雨淋不着,速度還快。
雖然現在給越野車配了專門的司機謝瑞德,但平時如果要用到這車,歐文更喜歡自己開。
男人麼,哪有不愛車的。
司機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都還是個很吃香的職業呢。
歐文在底下一路開,夏青黛拿着噴霧器一路噴。沿途正在挑水澆田的農民看到久違的雨,激動地哭了起來。
開了一段路後,歐文很配合地把車速調到了低檔上,不急不緩地行駛着。遇到看起來特別乾旱的地方,他會略停一停,讓這裡的雨多下一會兒。
爲了增加降雨量,夏青黛稍稍調大了一些噴霧數據,這樣對於底下的小人國來說,就是介於大雨與暴雨之間。
田溝和坑窪處,很快就積起了水。
有農民激動地把挑水的扁擔一扔,張開雙臂,仰頭擁抱太陽雨。
然後他就看到了降下雲頭的龍,不由高呼道:“是神龍,是歐文先生帶來了神龍!”
“原來歐文先生真的有神龍庇護!”
雖然歐文並沒有下車,但他這輛金屬越野車實在是太好認了,整個漢普郡都找不到第二輛。在十里八鄉赫赫有名,早就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無人不知。
五月份的時候,就有人信誓旦旦地說,看見過神龍行雲布雨。
但因爲每次下雨的地方,都侷限在浮翠山莊,連望荷山莊下雨的頻率都不高。
下雨的時間又很短,長則半小時、一小時的,短則幾分鐘。
因此相比見過神龍的人,沒見過的人更多。
有很多篤信國教的人,對於所謂的東方神龍降雨嗤之以鼻。
他們知道有不少人是真的信這個傳說,但那又怎麼樣呢,無論那羣呆瓜怎麼向神龍求雨,也沒有求到一場雨,還不如向上帝懺悔。
那位安德森先生更因爲雕龍神像而被抓走。他的事情這兩天也是鬧得沸沸揚揚,令大家一時很慌,不敢再開口閉口的神龍。
其他教區有許多牧師在說,如果真神龍有靈,它爲什麼不去救安德森先生呢?
是啊,爲什麼呢?
因爲這一切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根本沒有什麼雨,也根本沒有什麼龍,更沒有銀河倒垂這種匪夷所思之事。
東湖的水來自大海,跟銀河有什麼關係,全是邪教的人散佈出來蠱惑人心的。
許多沒有親眼見到過下雨(夏青黛降雨的範圍是真不大),只是在鎮上道聽途說的人,在“正道”反謠言的宣傳下,終於開始慢慢懷疑起了神龍真實性。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夏青黛高考考完啦,閒得發慌開始決定給全鎮降雨啦!
雨越下越大,越來越多的人,從家裡衝了出來,衝入雨中。
他們盡情地在雨裡跳啊唱啊,歡樂至極。
“噢,上帝,真的有神龍!”
“我真看到了龍,是真的龍!”
“好長好長的龍,一眼望不見尾,只能看到巨大的龍頭,它長着一對長長的鹿角!”
“大家快擡頭看啊,天上真的有龍!”
看到神龍的人越來越多,追着雨跑的人也越來越多。
雖然歐文時不時會停下車,等一等雨。
但他所能開啓的新地圖範圍就只有方圓百米,遠遠比不上浮翠山莊的默認地圖,因此下雨也就只能下這麼一片。
夏青黛這個小機靈,另一隻手還拿着手動的噴霧器,不時給古堡也來一點雨。
古堡纔是自己的大本營,大熱的天,下場雨,驅驅暑氣。
古堡之外,在高高的太陽照耀之下,大家很快就發現了神奇的一幕——雨在跟着歐文先生的大汽車跑!
車停在哪,雨就在哪多下一會兒!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着歐文的車跪拜,祈求他多停一停。
歐文一看這情景,反而把車速調快了,帶着斜飛起來的雨幕,“嘩啦”一下疾馳出去。
也就是英國鄉村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地廣人稀的,否則追逐之人會更多,說不準歐文會被圍得開不了車。
今晨有不少在教堂裡虔誠做着禱告的人,聽到動靜從教堂走從來,遠遠看到不遠處有一片快速向這裡移動而來的雨,全部驚呆了。
“噢,我的上帝。”
牧師低聲喃喃,簡直不敢置信。
這是距離浮翠山莊比較遠的另一片教區了,全區所有的河流水井都已經枯竭。
但今天,他們居然看到了一片雨,在向他們自由地飛來!
生活在無水區的鄉紳、牧師們,每日都得派僕人駕着馬車,來來回回、一趟趟地去東湖邊打水,用來裝滿家裡所有的水缸。
而沒有馬車、驢車等各種車的農民,走也要走到東湖邊挑水。
爲了打水,還要忍受住在東湖附近的農民、鄉紳佃戶們的謾罵及刁難。
但罵得再兇,打得再狠,他們也不怕。大家都是成羣結隊過來,打贏了挑水,打輸了明天再來。
人要喝水,莊稼更要喝水。
沒有人可以阻止大家奔向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