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堂後,林洛走的很慢,一方面,他現在是女子之身,龍行虎步容易露出破綻,另一方面,他也在細細打量大堂裡的三位神話大佬。
‘父親’鎮元大仙坐在主位上,他看上去約摸五六十歲,穿着一身白色百鈉長袍,頭上挽着一個金色的道髻,腰繫呂公絛,腳蹬三耳鞋,手中握着一柄白色的拂塵。
客座上有兩人,一人也是道士打扮,頭戴紫陽巾,身穿黑色八卦衣,鶴頂龜背,鳳目疏眉,應是元始天尊弟子玉鼎真人無疑。
至於另一人,辨識度太高了,幾乎和神話傳說一模一樣——
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頭戴三山飛鳳帽,身穿一領淡鵝黃。
縷金靴襯盤龍襪,玉帶團花八寶妝,腰挎彈弓新月樣,手執三尖兩刃槍。
正是丰神俊逸的二郎神——楊戩!
………………
“暇兒,你來了?”
鎮元大仙看見林洛後,含笑點頭,指着楊戩師徒對面的座位道:“坐吧。”
“是,父親。”林洛抱拳,聲音清脆。
“久聞鎮元大仙之女,巾幗不讓鬚眉,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甚是豪爽啊。”楊戩看向落座的林洛,眉頭一挑,朗聲開口。
楊戩此話明褒實貶,古時女子講究秀外慧中,大家閨秀見禮時,大多雙手相扣置於腰間,螓首輕點,雙腿微屈,落落大方。
而林洛方纔卻是像男子般抱拳,看似乾淨利落,實則毫無仙氣,比之凡間女子尚有不足,更別提天上那些仙女了。
“楊大哥說的是,五莊觀山野小觀,小妹也是粗鄙簡陋,倒是叫二位看笑話了。”
林洛不動聲色,悄然反擊——你說我不行,就是說五莊觀不行,你說我丟人,就是說鎮元大仙丟人。
果不其然,林洛話音一落,鎮元子面色微變,似有不滿。
“賢侄女果真和傳聞一般,精靈古怪,甚是討人喜歡啊。”
玉鼎真人插嘴解圍,說着右手一翻,一個古香古色的玉佩出現在手中:
“此爲藍田古玉,算不得什麼大法寶,聽聞賢侄女並無仙根,戴上此物,可保冬暖夏涼,百病不侵。”
“古玉?真人可是欺我父親沒有寶貝麼?”林洛自然不會輕易揭過,他巴不得小事變大事,最後不可開交纔好。
“賢侄女真是風趣,鎮遠兄藏寶之豐盛,三界誰人不知?老夫只是爲劣徒先前的言語,賠個不是罷了。”玉鼎真人老來成精,當然也不會輕易動怒,依舊笑眯眯的說道。
汪!汪汪!!
林洛還沒說話,大堂外忽然傳來劇烈的犬吠之聲,接着又是一些嘈雜的人聲——
“抓住它!”
“快,這邊,這邊,別讓它進去了!”
鎮元大仙面露不悅之色,大聲道:“何事喧譁?”
一個道童衝入大殿,跪伏在地:“稟師尊,與二郎真君同來的那隻畜生,想要強行闖進大堂,我等正在攔阻。”
“閉嘴!什麼畜生?哮天犬是我的兄弟!”楊戩霍然起身,手中三尖兩刃槍用力杵地,對道童怒目而視。
看他的架勢,若不是玉鼎真人和鎮元大仙在場,只怕就一槍刺過去了。
但就算是如此,鎮元大仙也是勃然色變,在他的府邸,訓斥他的徒弟,基本相當於當衆打他的臉了。
“玉鼎兄,你教的好徒弟啊,好得很吶。”鎮元大仙自重身份,當然不會與後輩做口舌之爭,於是向玉鼎真人興師問罪道。
一旁的林洛暗爽不已,巴不得鎮元大仙一怒之下,把楊戩師徒趕走纔好,但與此同時,另一個疑問又冒了出來——
二郎神分明就不想娶白雪暇,爲什麼又讓他師父來提親?
“二郎!你忘了臨行前答應我的事了?還不快快向鎮元兄賠罪!”眼見事情越鬧越大,玉鼎真人也沒法淡定了,語氣急促的說。
楊戩面色連番變化,最後還是強壓心中怒氣,向鎮元大仙微微躬身,抱拳道:“大仙息怒,哮天犬與我情同手足,我見有人辱罵於他,這才……請大仙責罰。”
鎮元大仙本來還有不滿,但看了對面的林洛一眼,竟瞬間轉換語氣:“無妨,二郎真性情,老夫甚是欣賞,不錯,不錯。”
幾個意思?
林洛臉一垮,心中暗道——
看我幹啥?該打打,該揍揍,不用給我面子啊,我也討厭他!
“鎮元兄寬宏大量,小弟自愧不如。”見矛盾化解,玉鼎真人也急忙說起場面話。
頓了頓,他又看向楊戩,不解道:“二郎,哮天犬對敵時雖然兇惡,平時脾氣還算溫和,今日爲何突然狂躁起來?”
“清風,到底是何情況?”鎮元大仙也頗爲不解的問跪在地上的道童。
他就是清風?
林洛也好奇的看過去——
只見那小道童年約十三四歲,脣紅齒白,模樣俊秀,就是嘴脣很薄,看上去有些刻薄。
他就是奉鎮元大仙之命,將人蔘果送給唐僧師徒的兩個道童之一。
“師尊,徒兒也不知道,本來那畜……那狗……那神犬好好的,可小姐剛進大堂,他便開始狂躁了,非要衝進來。”清風解釋道。
唰——
清風此話一出,鎮元大仙和玉鼎真人立刻將目光投向林洛。
“可能是把我當成妖怪,想吃了我?”林洛面色不變,自嘲道。
他當然不慌,他是完美奪舍,鎮元子和玉鼎真人都看不出來,區區哮天犬,更不可能。
“他餓了,每日午時,他都要進食,否則就很容易動怒。”楊戩接口,解釋道。
“原來如此,清風,準備一些食物,給哮天犬送去。”鎮元大仙點點頭,吩咐徒弟道。
清風正準備抱拳應是,楊戩出言打斷道:“不用了,大仙有所不知,哮天犬口味刁鑽,不是我親手給他做的那幾樣食物,他是不會吃的。”
“哦?竟有此事?”鎮元大仙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玉鼎真人趁機恭維道:“二郎此話可託大了,鎮元兄府上不止藏寶無數,珍饈也不少,餵飽你的哮天犬,易如反掌。”
“絕不可能。”
楊戩斷然否定道:“哮天犬隻吃五六種食物,而且必須是我親手所做,否則,旁人就是將龍肉送到他嘴邊,他也不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