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遷都長安的路程中,由於飢寒和傷病,無數普通百姓死於途中,僥倖殘存的活着走到長安的平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苦不堪言,生活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董卓到了長安後,並沒有減少恐怖的統治,反而變本加厲,自稱太師,欺壓大臣、殘殺百姓、奢侈揮霍、獨裁兇殘,利用搜括來的錢財,整日歌舞昇平,尋歡作樂,生活荒淫無度。鬧得羣情激奮,民怨沸騰。
以至於城中盛傳民謠:“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這天董卓照常在飲酒作樂,突然侍衛稟告:王允求見。董卓被打擾雖然有些不高興,不過對王允還是很重視的,於是讓人請他進來。
王允走進殿中,一眼就看見董卓衣冠不整的大吃大嚼,身側還有一妙齡女子正在替他斟酒,一看王允進來面有慚色。
王允臉色微變,在背後攥緊了拳頭,原來他認出了這名女子,正是孝靈皇帝劉宏的一名妃子。
董卓沒有發現王允的表情變化,醉眼朦朧的問:
“子師,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王允立刻強行抑制內心的怒火,強顏歡笑道:
“太師,屬下特地來給你道喜來了……”
董卓精神一振,勉強坐直了身體,微笑道:
“喔,喜從何來?”
王允不緊不慢地說:“我收到消息,關東聯軍陷入內訌,結盟不攻自破,現在他們正忙着互相廝殺,對您來說,可不就是喜事一樁嗎?”
董卓大喜,囑咐道:
“來人,賜座,上茶。嗯……你慢慢說,到底是什麼情況?”
“謝太師。”王允娓娓道來:
“韓馥唯恐袁紹坐大,故意減少軍需供應,企圖餓散、餓垮袁紹的軍隊。兗州刺史劉岱與東郡太守橋瑁不和,問橋瑁借糧。橋瑁推辭不與,劉岱引軍突入橋瑁營,殺死橋瑁,盡降其衆,改任王肱爲東郡太守。”
“袁紹打算另立新君,他選中漢宗室、幽州刺史劉虞,袁術堅決反對,兩兄弟矛盾激化,此後袁術與陶謙結盟,與袁紹相互爭霸。但是羣雄大多依附袁紹,袁術大怒說:這些豎子不跟隨我,反而跟隨我家的奴僕嗎?”
“袁紹以周昂爲豫州刺史,想奪取孫堅的地盤,孫堅引兵擊退周昕;袁紹於是聯合劉表,想南北鉗制袁術;袁術召回孫堅率軍攻打劉表。劉表派黃祖在樊城、鄧縣之間迎戰。孫堅眼下正和黃祖打的不可開交呢!”
……
董卓撫掌而笑,“妙啊!這幫亂臣賊子,狗咬狗再好不過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等到時機成熟,我就能做一回漁翁了……”
王允心裡怒極,不過面上卻諂笑道:
“太師高見!腐草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這幫鼠目寸光的賊子,如何能是太師的對手?”
董卓雖然明知王允是拍馬屁,不過心裡還是相當舒坦,這些天雖然一直用酒精麻醉自己,不過他對於汜水關之敗,被迫退守長安一直耿耿於懷,對於當日在汜水關下張帆爆發出的強大戰力,仍是心有餘悸。
不過眼下心裡的石頭落地了,他張帆再強,不信他能單槍匹馬越過函谷關,攻破長安!這下子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董卓突然想起來一個人,趕緊問:
“那張仁甫呢?他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王允回道:“回太師。那張帆估計受傷不輕,一直沒什麼動靜。據說袁氏兄弟都曾派人與他結盟,不過他稱病不見。如今仍然據守汜水關,不肯退去,或許……是心有不甘吧!”
董卓笑容一滯,拉長了臉說:
“豈有此理?莫非他還打算養好傷,再反攻長安不成?自不量力,簡直可笑!”
王允硬着頭皮說:“太師,不是我故意漲他人志氣,這張帆屢次三番有出人意料之舉,不可不防啊!”
董卓冷哼一聲,“哼!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真拿自己當個人物!”
董卓嘴上說的硬氣,不過想到張帆平定山越的豪情壯舉,不免有些心虛。如果是別人,自然是不必杞人憂天,不過這小子着實有些邪門……
王允善於察言觀色,對董卓的心思洞若觀火,試探道:
“屬下有一條拙計,或可令張帆自行退去,不知……當講不當講?”
董卓面無表情,不可置否。王允心裡暗笑,看你嘴硬道什麼時候?
王允小聲的說:“以屬下愚見。倒不如以陛下名義下旨,表彰張帆,以嘉其志,升任揚州刺史,這樣他也算有個臺階下,他也就順勢退去了……”
董卓頓時變了臉色,斥道:
“什麼?豈有此理?王子師,你到底是何居心?居然還敢替張帆那賊子討官,你莫非是不想活了?”
王允就勢跪倒在地,漫天叫屈:
“太師,我對您一片忠心,日月可鑑。還望您明察啊!”
董卓看他這個樣子,又有些躊躇不定,沉吟片刻說:
“好。我就給你個解釋的機會,要是不能讓我滿意,哼!”
王允擦了擦額頭的汗,鎮定的分析:
“主公,您看以張帆如今的實力,揚州刺史陳溫能奈何他嗎?恐怕等他一回到揚州,第一件事就是逼迫陳溫讓位。到時候他自封揚州刺史,也等於落了朝廷的面子……“
“與其如此,倒不如順水推舟,也算是賣他一個面子。張帆也許就乖乖的回揚州去了……否則等他傷勢好了,繼續搖旗吶喊,縱使不能攻破長安,也很聒噪,不是嗎?”
王允繼續說:“再者說,今天咱們能封他爲揚州刺史,明天也可以一道聖旨撤了他。他留在這裡如鯁在喉,一旦他回到揚州,屆時遠在千里之外,也對您沒什麼威脅;等太師剿滅了近在咫尺的關東羣雄,再來慢慢炮製他不遲……”
王允的話裡突出一個“遠交近攻”的思想,司隸地區和揚州還隔着荊、豫、徐、兗四州,所以董卓肯定應該先清掃近處的勢力,然後逐步向外面擴張,張帆屬於應該暫時安撫的對象。
董卓沉吟良久,想起當日那一戟的驚世風采,董卓還是無奈妥協了,有氣無力的說:
“罷了,就依你說的去辦吧!”
王允恭敬的說:“諾,遵令。”
董卓瞟向身邊的美人,眼裡滿是淫邪之念,擺了擺手說:
“行了,你退下吧!”
王允諂笑道:“太師,允欲屈太師車騎,到草舍赴宴,不知可否賞光?”
董卓沉吟片刻道:“今日身體不適,明日辰時便至……”
王允喜道:“多謝太師,明日辰時於草舍恭候。屬下告辭……”
董卓點點頭,王允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