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忠走了,遠行廣州。
他就像天生吃苦受累的命,至今奔走四方,不是在辦差就是在去辦差的路上。
林忠從一個小小的翰林編修,走到了領班軍機大臣的位置,卻從沒停下享受過權利帶來的奢靡和誘惑,而是立刻啓程風塵僕僕的又趕赴下一個戰場。
好像他的時間太少,大景的窟窿太多,他每耽誤一分一秒,百姓就在苦難中多煎熬一分一秒。
皇上的調令,令欽差大臣林忠前往廣州接任兩廣總督之職務,親自督辦在廣州推廣禁菸事宜。
這是林忠與光皇說定好的策略,禁菸之事不可單從京城一處開始,廣州是福壽膏的來源之地,必然要同時打擊,鎮壓住廣州十三行,防止其狗急跳牆,林忠將要親自去面對十三行這隻會吃人的金獸。
另外,茉莉也跟着林忠去了廣州。
她說會沿途記錄宣傳林中堂的禁菸事蹟,寄稿子回報社,做好這一趟專訪。
不是林壽的主意,當林忠說要去廣州時林壽就沒了讓茉莉做什麼的想法,但茉莉居然自己提出要當外派記者一起去。
嘖,反正後來團建散場之後,林壽偷偷看到了兩人私下裡說話,最後大木頭在執拗的小姑娘面前,選擇了妥協。
林忠那邊如此,京城這邊。
劉鐶之的老爹劉淞受託,扶持年幼的光皇,主持京城禁菸事宜。
京城相比廣州的龍潭虎穴可就要簡單多了,畢竟是坐擁着十萬京畿部隊的大本營,九門城防營出動,全城查抄煙館。
往年不是沒有過這種禁菸行動,但多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煙館的老闆們也懂規矩,給九門提督交點保護費就行了。
但這次不行,光皇下的命令太詳細了。
京城總共有多少家煙館,每家在什麼位置,裡面有哪些老闆,哪些夥計,常出入的一些兜售散賣的毒販。
這些都清清楚楚寫在抓捕令上,誰敢想收錢糊弄過去,好辦,抓不來人,腦袋立馬搬家,你看還有沒有能糊弄過去的。
這麼一份詳細的京城煙館信息,從何而來?那必然是林壽的手筆。
掌心走馬燈舞臺上市井人煙的京城,林壽縫了八千死人,還能搞不明白一個京城?
這是林壽許給林忠的援助之一。
他雖然對大景無所謂,但福壽膏之毒,毒品之罪,禍害的可以說是所有人類,如今既然林中堂有此救世之心且身體踐行,林壽並不吝嗇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
端掉京城全部的煙館只是其一,後面《秋月報》馬上開始跟上報道,每期不落的宣傳福壽膏危害,進行禁毒教育。
不時報道一些王公貴族的醜聞,哪家的少爺在煙館被抓了,被抓時還拿着大煙吃的找不着北呢,甚至,還有皇親國戚。
光皇爲了以儆效尤,可是親手把自己的叔叔,一個抽大煙的王爺給抓起來了,朝堂之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治了王爺的罪,大打龍袍。
到底是王爺,不可能真一刀砍了,如此衆目睽睽下打龍袍,那就如行刑了一樣,臉都丟光了,是不輕的懲罰了,何況後邊還有革去爵籍,發配充軍。
如此之大的力度,震懾百官,可都不敢再放肆吃大煙,回家偷着吃的不敢讓光皇知道,王爺都革籍充軍了,他們不得掉腦袋?
除了這些之外,林壽手裡可還有一記重錘,雖然兩年過去了,但是林壽還記得他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就獲得過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當初因爲它,還牽扯出了不少事,割頭客,洋務黨,淺水埠,漕幫……
林壽把這情報,給扔到了三法司。
……
那一日,神捕堂裡,四大神捕之一的血凝身負劍匣十三寒劍,正在以千刀萬剮打木樁,劍招之下,木屑紛飛,最後雕出一排栩栩如生的小動物。
半年前血凝的刮痧劍法千刀萬剮大成,終於是邁入了大師。
追風在旁邊拍巴掌,他也邁入了大師,只不過他憑輕功立命,硬碰硬的功夫上不算強,全點的敏捷。
兩人這兩年來,因爲大景皇帝更迭,朝中動盪,三法司變動混亂,幾度離開了混亂的京城,遠行緝盜。
他們當時離開京城前最後一個任務,是調查乾皇死的那晚“紙人夜行”的元兇,但後來隨着九千歲打壓三法司,這案子就沒了經費,沒能查下去,被三法司叫停,沒過多久他們就被委派其他任務各自離京緝盜去了。
如果“紙人夜行案”再往前捯,那應該就是漕幫的福壽膏走私案,六扇門的兄弟吃了虧,他們與漕幫的翁德巖起了衝突,後來始終也沒找到線索。
而今天,院外突然一個竹筒扔進來。
追風一警覺,人消失了在原地,輕功已經快到看不見人了,但一圈回來,沒找到什麼人往神捕堂扔的東西。
回來時血凝已經拆開竹筒看,竹筒裡面有一封信,追風問道:
“上面寫了什麼?”
“福壽膏……”
“什麼?”
一向惜字如金像個啞巴的血凝,這次一句話破天荒的說了很多個字:
“漕幫藏福壽膏的倉庫。”
一炷香後,六扇門集結,四大神捕帶着人手,去往了漕幫的地盤。
這案子拖了兩年,終於該結了。
追風當年好像還說過,要跟漕幫的那個翁德巖算賬來着。
……
京運河上,駛入一艘麒麟船。
船上不少奇裝異服者,其中甚至有洋夷面孔,此船是從廣州一路北上而來。
麒麟船上主樓中,坐着一個身材偉岸的大員,身穿蟒袍麒麟補服,頭上赤珠頂戴花翎,乃是大景的武官官服。
官服之下,遮擋着孔武有力的肌肉,眉宇氣度隱生麒麟相,非尋常人。
他就是原兩廣總督,拜餘樓。
福壽膏走私大景,至關重要的人物。
如今,朝廷把林忠送去兩廣,整治廣州十三行,再借口把拜餘樓這個原兩廣總督調回京城來,這也是林忠他們的計劃,想要擒賊擒王先除掉拜餘樓這個關鍵人物。
若想要禁菸,這拜餘樓必須除掉,然而拜餘樓在兩廣經營多年,已構成威脅,想在兩廣他的地盤除掉他不現實,所以先調回京城尋找機會。
可是,真有那麼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