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江琛爲什麼要特意提他給我簽了字這件事,但不得不說那個時候我的心情有一絲奇異的波動,然後毫無意外的沉沒在一片死海里。
即便toie說他能感受到江琛對我與旁人不同,即便江琛字斟句酌與我解釋他與納卡的關係,即便我能在危急時刻抓住他帶給我的微毫的溫暖……但是我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可能。
我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廖長安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勇氣和期許。
一夜好眠,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在夢裡再次回到三年前,我第一次撥通廖長安留給我的名片上,那些燙金的數字,即便在夢裡,仍舊記憶如新。
彼時我穿着刷的發白的帆布鞋,穿着我最貴的在地毯上買來的過時的裙子,立在港城一個小小的街巷口,等着他那輛黑色的商務車。
很快,他的車便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清晰地記得左面輪胎上還蘸着一塊泥巴,大概是來的路上不小心蹭到的。廖長安有潔癖,他不允許他的任何東西染上髒污,包括人,包括我。
後門拉開,廖長安看了我一眼,最後落到我的腳上。好在鞋子雖然廉價,卻是一塵不染。他似乎滿意的點了點頭“上車。”
我懷着欣喜和期待的所有前所未有的情緒,坐上了那輛車,來到他的身邊。
“我時間很緊,接下來的話我不想重複,所以你要聽清楚。”廖長安坐的筆直,我也瞬間繃緊了後背,讓自己變得嚴肅起來。
“你的工作可以繼續,也可以隨時辭職,我不會養不起一個女人。我知道你會按時往孤兒院捐款,我會以自己的名義接替這件事,所以你不需要擔心這個。”
他扯過我手裡那個破舊的翻蓋手機,塞給我一個最新款的手機“你以前所有聯繫的人都不要再聯繫了,這個手機可以隨時找到我,但你最好別這樣做,原因一樣,因爲我很忙。”
我笑了笑,有些諂媚的姿態“我以前的手機裡,也只有院長和你的電話。”
這是真的。
從我上學到高中畢業,到超市做收銀員,我沒有存任何一個人的手機號,保存院長的手機也是在打款的時候發一條信息通知她。
廖長安似乎有些吃驚,他愣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這樣更好。”
因爲他要的,就是保密。
車子停在了機場外環那條長街的路口,我迅速跳下車,還捎帶着觀察周圍有沒有人看到。
車門關上的時候,帶起的風似乎都帶着廖長安的氣息,我臉上有些發燙,似乎沉寂許久的心,終於開始有了些生氣。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保密是因爲他有家庭,他要保持公衆形象。我只在乎他要準備和我開始,一起走進愛情的慢慢長路里。
我曾經畏懼,現在卻無比的想要用盡一腔孤勇去體味的東西,也註定讓我萬劫不復。
在那之後,我仍舊兢兢業業做小小的收銀員,我知道自己和廖長安的社會地位差別很大,但仍然要有自己經濟工作獨立的堅持。
接到廖長安電話的時候是在那天會面之後的第三天晚上,我還在上班,然後口袋裡的電話震動起來。
排隊結賬的人已經一眼望不到頭,我卻直接拿着手機鑽到了廁所裡,按下接聽鍵的時候,我拍了拍胸口,讓自己鎮靜下來。
“喂。”
一個大媽從廁所出來,按了很多洗手液然後去感應水池洗手,嘩嘩的水聲讓我心裡一驚。
廖長安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我幾乎可以想象到他擰起鼻子的不悅模樣,於是趕忙向外走到門邊“你有什麼事麼?”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簡直想掐了自己的舌頭,廖長安說過他找我就一定是有時間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再這麼問簡直是蠢的不像話。
好在他似乎有些疲倦,所以沒在乎我的話,而是直接說了句“百港酒店1301,十一點。”
我連連答應,在他掛了電話後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地方。
鏡子裡的我臉上是大片的紅暈,我知道自己遲早得跨出這一步,如果對象是他,至少自己不虧。
超市裡的播音系統是經理慍怒的聲音“請026號收銀員到前臺來,請026號收銀員到前臺來……”
而我則在員工更衣室換好自己的衣服,還噴了一點不知道誰放在鏡子前的香水,打車直奔百港。
十一點半,晚了半個小時,我踩在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走廊地毯上,正在猶豫要不要按門鈴。
門忽然開了,然後是廖長安上下的打量,許久他說“就這一次。”
我知道他說的是遲到這件事,我小聲的解釋着“空港路堵車了……”
他側過身,不知道聽沒聽見我的解釋,讓我進了房間。
他穿着寬鬆的浴袍,露出來的胸口和手臂也沒有絲毫贅肉。他隨手指了指浴室“裡面有換洗的衣物。”
我低着頭,嗯了一聲,然後走了進去。
研究了一下才發現浴缸的用法,耽擱了些時間,我懷着窘迫又慶幸的心情迅速洗了澡。窘迫是因爲第一次來高級酒店,慶幸則是沒在他面前丟人。
換洗的衣物並不是簡單地睡袍,而是情趣內衣,那時候的我尚且不懂這些,只是覺得很奇怪,穿上之後又在外面裹了浴袍。
囁喏着走出來的時候,廖長安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像是看到獵物一般目光緊緊地盯住了我,那種赤裸裸的眼神讓我感覺在他面前我什麼都沒穿一樣。
我下意識的倒退一步,他起身,長臂一撈,把我抱了起來向着微暗燈光的牀走去。
有幾縷頭髮沒有吹乾,落在臉上有些溼膩的感覺,我還沒來得及把頭髮從臉上撥下來,便落進他帶着清香味道的綿長的吻中。
從青春期以來,我沒有和誰接吻過,我不知道爲什麼兩片嘴脣相觸有什麼難捨難分的味道,大概和上嘴脣吻下嘴脣是一個感覺。
可事實明顯不是這樣的,他的脣舌似乎帶着溫度,一點一點將我點燃,他的舌尖探進來觸到我的舌尖時,我彷彿觸電一般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戰慄不已。
很快他的手便開始不安分的從衣服裡探進去,像是剝水果一般,慢慢的把我的衣服推至身下,接觸到空氣的皮膚慢慢清醒,我在迷濛中睜開眼睛,然後對上廖長安那雙情動的眼。
一睜開眼,我的緊張就有些無法控制,四肢變得僵硬,甚至不小心咬到了廖長安的舌頭,他停下手上的動作,似乎是意識到什麼問題“你是第一次?”
我點了點頭,然後別過臉去。
他頓了頓,然後起身把自己的浴袍穿好,走到牀邊喝了杯水“抱歉,如果知道你是第一次的話,我不會這麼草率。”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只是想着事情已經進行到這步了,爲什麼他要停止。於是裹起浴袍慢慢湊到他的身後,我試探着從他的後背抱住他,可是我顫抖的聲音仍舊沒能掩飾自己的緊張。
我說“我願意給你。”
他轉過身,慢慢的把我的手放下,又替我拉起滑落的浴袍。他沒有笑,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溫和“第一次一定要認真對待,這次我準備的不夠好,下次吧。”
說着,他伸手探進我的浴袍裡,把我穿的情趣內衣緩緩解下,拎出來丟進垃圾桶“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竟然隨便就穿上了。”
他的語氣裡有些無可奈何,甚至淡淡的笑意,我羞紅了臉,也意識到那是什麼了。“只是想着,你要我做的我都會做。”
那是我那時候最真實的想法。
書上說過,愛就是拋開一切,給予對方所有的圓滿。
廖長安似乎微微揚起嘴角,他吻了吻我的額頭,然後一把把我拉進他的懷裡“睡吧,我累了。”
那一晚我們相擁而眠,他很快就睡着了,我卻就着昏黃的燈光,仔細研究他每一根刺手的胡茬,每一道淺淺的皺紋,然後找到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出差回來,剛下飛機的那晚上沒有回家,直接來找了我。第二天一早我們一起用了早餐,他順路把我送到工作地點,看着黑色商務車揚長而去,我有些懷念手上的溫熱的觸感。
大概也就是那天晚上他沒要我,所以更加堅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的決心,也在他吸引我的所有條件的基礎上又爲他多打了幾分。
工作一如往常,大概是我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所以經理只是口頭警告便繼續讓我上班……如果不是吳美萊,大概我永遠不會選擇廖長安給我的那種生活方式。
夢境倒退到現實裡,我睜開眼,然後看到對面牀上,江琛安睡的模樣。大約只有在早晨的時候,他才能拋棄自己內心的掙扎,抵擋不住睡意,而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微笑着看着他,甚至微笑這件事,連自己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