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南丁格爾
“已經到南方了。”夏亞說,“在着手治理那裡的瘟疫。”
“怎麼治理?”阿莉西亞問道,“你好像沒有教他醫術。”
夏亞笑了笑,“還記得,我們在蒸汽都見到的那個被折磨的女孩嗎?”
阿莉西亞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叫.瑪莎莉?”
“她現在叫費洛倫斯·南丁格爾。”夏亞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皇都的上層階級,她現在在布里塔尼亞軍人中的威望,可能比伊莎貝爾還大呢。”
阿莉西亞有些意外的看向他,“她做了什麼?”
“她最初想要前往前線,不過由於父親反對,只能留在皇都,在她父親的資助下,她成立了一處看護所,開始施展她的抱負。
她採取了許多超越這個時代的措施,比如嚴格注意衛生環境,對所有的器具都進行嚴格的消毒,及時處理醫療廢物。
採用病人召喚拉鈴,在廚房設置絞盤以運送膳食給病人。
她強調“任何人,不分信仰、貧富,只要生病,就可收容.
並且同時教授那些婦女她所總結出來的護理知識。
起初,人們對那裡抱以懷疑,但當許多人都從那看護所裡安然無恙的出來之後,人們逐漸的開始信服起了南丁格爾的能力,並且對她言聽計從。
不過後來,她還是帶着一隊護士前往了東線戰場。
由於這個時代對醫療與看護的不理解,導致那些戰士們從戰地醫院中活着走出來的概率跟拋硬幣差不多。
但隨着她的到來,這一切有了改變。
她對如同地獄的戰地醫療進行了改革。
貫徹清潔的衛生工作與正確的看護方式,毫不吝惜地用自己個人的財產添置物資。
僅僅四個月就將將近40%的死亡率控制到了5%。
每個夜晚,她都手執風燈巡視,傷病員們都說自己彷彿看到了天使。
皇都各新聞報紙都稱頌她爲戰場上的天使。
在這個女性受到壓迫的時代出現一個女性英雄是很令人振奮的事情,她受到了很多人的推崇與崇拜。
她成了亞瑟的摯友,亞瑟也在支持着她的醫療改革。
一個月前,南方的瘟疫出現在了皇都的貧民窟中。
南丁格爾不顧個人安危,志願參加緊急救護工作。她在醫院裡照料垂死病人,終日奔忙,不少人在她懷抱中死去。
最終遏制住了瘟疫的蔓延。
而這一次,她也跟隨着亞瑟的軍隊前往了瘟疫以及戰亂最爲嚴重的南方……”
“如果她真的能終止這場瘟疫,那麼她就是整個國家的民族英雄。”阿莉西亞說。
夏亞笑着搖了搖頭,“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說過的話嗎?”
阿莉西亞點了點頭。
“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些話?”
阿莉西亞回憶了一下,低聲輕喃。
“我是一位醫生。我教義只教我要救人,而未曾教我殺人。”
“她的心中,有着比普通人要堅定的多的信仰與堅守。”夏亞目光深邃的說,“即使被人誤解,即使受到折磨。即使瀕臨死亡,這份堅守,也依舊未曾從她的心底消散.”
“她從不在意自己是否能成爲英雄,她也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天使。只是爲了拯救人們。”
阿莉西亞沉默了下來,片刻後,她道,“這纔是真正的英雄。”
“雖然很多人認爲這種無私的自我奉獻很愚蠢,但他們無法否認的是,文明,終是由這些人推動的。”夏亞低聲輕喃。
“她能治療瘟疫嗎?”阿莉西亞問道。
夏亞笑了笑。
“這個世界上,能對付瘟疫的可不僅僅是醫術啊……
還有秩序。”
夏亞沉吟了片刻,開始說着他們的辦法。
“南丁格爾一到南方,就主持實行了嚴格的空間隔離。
封閉城市及其郊區,嚴禁離開城市、違者處死,捕殺一切亂竄的動物。
將城市分成若干區,各區由一名區長負責。
每條街道由一名里長負責,嚴密監視該街事務,如果他離開該街,將被處死。
在規定的一天,所有的人都必須待在家裡,違者處死。”
他看向阿莉西亞,“你覺得刑罰過了嗎?”
“亂世用重刑,我還是懂的。”阿莉西亞說。
“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威懾。”夏亞說。
“里長本人從外面挨家挨戶地鎖門。
他帶走鑰匙,交給區長;區長保管鑰匙直到隔離期結束。
每個家庭備好口糧。但是沿街也設立了通向各所房子裡的木製小通道。
這樣每個人都可以收到分配的麪包和酒,同時又不與發放食物者和其他居民發生聯繫。
肉、魚和草藥將用滑輪和籃子送進各家。如果人們必須離開住所,那就要實行輪流的辦法,避免相遇。
只有區長、里長和衛兵可以在街上走動,
監督不停地進行着。在各個出入口、市政廳和各個區進行警戒,以確保民衆的服從和長官的絕對權威,“還嚴防一切混亂、偷盜和勒索”。
在每個城門設了一個觀察站,在每個街口設幾個哨兵。
每天,區長巡視所負責的地區,瞭解里長是否履行了職責、居民是否有不滿之處。他們應“監視他們(居民)的行動”。
每天,里長也深入所負責的街道,在每所房子前停下,讓所有的居民都在窗口露面。
他呼喊每個人的名字,瞭解每個人的狀況——“因有死刑的威脅,居民會被迫說出真實情況”。
如果有人不在窗口露面,里長應該追問原因:“這樣,他會很容易發現是否有死人或病人被隱藏起來”。
每一個鎖在這種籠子中的人,每一個在各自窗口處的人,都要回答點名和在追問時露面。
這種監視建立在一種不斷的登記體制的基礎上:里長向區長報告,區長向市長報告。
從“鎖門”之時起,每個城市居民的角色就被逐個確定了。
每個人的姓名、年齡、性別都被登記註冊。
登記冊一份交給區長,一份交給市政廳,另一份供里長每日點名用。
在巡視中所能瞭解的一切情況——死亡、病情、抱怨、異常現象——都被記錄下來,轉達給區長和市政長官。
市政長官對醫療處理握有完全的控制權。
他們指定一名醫生負責。未獲得該醫生的便條,任何醫生不得治療病人,任何藥劑師不得爲病人配藥,任何神父不得拜訪病人。
這是爲了“防止有人揹着市政長官隱藏傳染病人或與這種病人打交道”。
病情記錄應該不斷地彙總。每個人的病情和死亡都要經過權力當局,經過他們所做的記錄和決定。
在隔離五六天後,開始對每所房子逐一地清理消毒。
每所房子的居民都要離開,四個小時後,住戶被允許回家。
並且同時,南方全軍也必須嚴格遵守衛生條令,不喝生水,所有水源必須煮沸,所有戰場上的屍體都必須予以回收並且進行焚燒。
同時,建立起龐大的傳染病隔離醫院,將所有得病的病人通過無接觸的方式轉移到醫院中,所有病人做到應收盡收。”
阿莉西亞雖然不懂醫學,但她懂一定的病毒傳播的原理。
她能意識到這套規則的厲害之處。
這種封閉的、被割裂的空間,處處受到監視。
在這一空間中,每個人都被鑲嵌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任何微小的活動都受到監視,任何情況都被記錄下來。
權力根據一種連續的等級體制統一地運作着,每個人都被不斷地探找、檢查和分類,劃入活人、病人或死人的範疇,並且做出相應的處理。
“這種嚴苛的制度下要是真的能實行,瘟疫將沒有任何生存的空間。”阿莉西亞低聲輕喃,“這樣的話,南方的麻煩應該很快就會解決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夏亞說。
他的目光閃動着。
“如果麻煩只有瘟疫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