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觸大氣層的瞬間打開了緩衝傘,跨過了上萬公里的距離,阿瑞斯號有驚無險地墜落在火星的地表,揚起了滾滾塵埃。
緩衝座椅上的鎖釦彈開,固定在上面的宇航員雙腳踏在了艙底。
感受到重力重新迴歸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興奮地歡呼了起來。
“我們成功了!”
“着陸成功!哦吼吼!”
“……!”
在十分鐘之前,他們還提心吊膽地盯着雷達錶盤,擔心星環貿易突然向他們這邊誤射一枚質量彈什麼的。然而沒想到的是,星環貿易的人沒有對他們做任何干涉,甚至連和他們說句話的打算都沒有,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一邊旁觀着他們登陸……
這太奇怪了。
難道是沒發現我們嗎?但這怎麼可能!
欣喜之餘,佈雷斯的心中也漸漸升起了一絲不安。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那艘飛船上的人正在注視着他們。而且在那冷眼旁觀的視線中,帶着的既不是驚訝也不是意外,而是嘲諷與戲謔,就彷彿在看好戲一樣……
但願只是他的錯覺。
晃了晃腦袋,布魯斯從臉上擠出了一絲微笑,和自己的隊友們擊掌慶賀,融入到了這歡騰的氛圍中。
無線電收發器從阿瑞斯號的頂部探出,對準了留在同步軌道上的衛星。他們的訊號將通過那枚作爲通訊中繼的衛星,與遠在波士頓的地面指揮中心取得聯繫。
因爲有着數分鐘的通訊延遲,每個人只有說一句話的機會。
拿起了對講機,與自己的隊友們交換了激動與興奮的眼神,佈雷斯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滿腔的激動壓下,換上了嚴肅的表情,看着鏡頭按下了按鈕。
“呼叫指揮部,這裡是阿瑞斯號,我們已經着陸成功!”
還有很多話想說,但佈雷斯看到了自己隊友們臉上激動的神色,於是便結束了通訊,將對講機遞給了最近的那位隊友。
“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留着一頭金髮的美女宇航員湊到了鏡頭前,興奮地胡喊道,“我們現在就在火星上!這裡的沙漠就像是火一樣,這恐怕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美景。”
“這裡的天氣很晴朗,我們很幸運沒有遇上沙塵暴,”一名猶太裔的宇航員說道,“這是個好的開始,上帝會保佑我們和美利堅一直好運下去。”
“我感覺回到了家鄉,這裡就和加利福尼亞州的沙漠一樣!就是這裡冷了點,外面的氣溫大概只有零下五十度,幸好阿瑞斯號裡面有空調,哈哈哈……”
“……”
通訊資源相當寶貴,留給每個人表現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半分鐘。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8名宇航員分別站在鏡頭前,對着遠在數千萬公里外的家鄉問了聲好。
這段錄像將會被全美各大電視臺轉播,讓所有美國人都看到,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通訊結束,佈雷斯關掉了攝像頭,將視頻壓縮後,點選了發送。
而這時候,隊伍裡幾個活躍的人立刻鬧騰了起來。
“凱恩,把冰箱裡的香檳拿出來!我們得好好慶祝下這個偉大的時刻!哈哈哈!”
“慶祝的事先慢着,咱們得決定誰來當第一個踏上火星的美國人?”
“老規矩,抽籤決定!”
“抽籤?等我先洗個手……”
看着興奮地隊友們,佈雷斯彎了彎嘴角。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心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強烈。
在來之前,他做過了充足的功課。
對於魔鬼蟲這種生物,美國生物學界主流觀點普遍認爲,它們的威脅性只是星環貿易爲了壟斷火星殖民而進行的低劣炒作,在不去主動傷害它們的情況下,是不會遭到攻擊的。
否則爲什麼星環貿易登陸了那麼久,偏偏今年開始才被這種火星生物襲擊?如果不是因爲星環貿易的鑽井鑽到了五公里下,在它們的巢穴上戳了個窟窿,爲什麼生活在地幔圈的蟲子們會跑到地表上來攻擊你?
只要不去作死,就不會被攻擊。
這也是NASA對他們這些“登火者”的忠告。
然而這一切僅僅是美國生物學界的猜測。
沒有任何美國人蔘與到了魔鬼蟲的研究中,即使是最有學問的學者,也僅僅只是隔着透明的展櫃,和遊客們一起看了個熱鬧。火星上昆蟲的習性究竟是否與地球上的昆蟲一樣?
這還真不好說。
畢竟地球上根本不存在比人還大的昆蟲。
就在佈雷斯在心中犯嘀咕的這會兒,抽籤已經結束了。
幸運兒是一名金髮瘦削的白人男子。
他的名字叫肖恩,來自加利福尼亞州。當發現自己中籤的那一刻,他興奮地幾乎要跳了起來。
走到緩衝艙,他在隊友的幫助下穿上了厚重的宇航服。確認宇航服各項數據正常後,他從隊長佈雷斯的手中鄭重地接過了星條旗,看着向內的艙門關閉,等待向外的艙門開啓,然後向着阿瑞斯號外那片沙漠,輕輕地跳了出去。
阿瑞斯號內,佈雷斯一邊在心中祈禱着平安,一邊打開了攝像機。其它幾名隊友,也紛紛興沖沖地掏出了手機和其它攝像設備,拍攝視頻紀念這個偉大的時刻。
雙腳踏在了沙地上,肖恩扛着星條旗,向身後的隊友們揮了揮。
看着隊友們對他豎起的大拇指,他懷着激動地心情轉過身,扛着星條旗向附近的沙丘走去。
還有十米。
美國的旗幟將在火星上飄揚。
星環貿易對火星的壟斷將結束……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腳底下傳來一絲絲震顫的感覺。
“是地震?”肖恩皺了皺眉。
他是地質學家,在來之前專門做過相關的研究。在他的記憶中,火星的地質環境相當穩定,穩定的幾乎和死掉一樣,沒有火山運動也沒有板塊漂移,怎麼可能發生地震?
“還是沙塵暴嗎?”
喃喃着,他向沙丘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然而這一腳並沒能落下
轟!
沒有絲毫的預兆。
一條二十米長的巨蟲猛地從地下鑽出,將那名宇航員撞上了十數米的高空。
甚至來不及慘叫,那對鋒利的門牙便閃電般地已經咬合在一起,將他整個人攔腰剪斷,任由血肉和腸子在空中灑開漫天血霧,浸溼這片乾枯的大地。
“啊啊啊!”
面對着眼前血腥的一幕,阿瑞斯號內響起了刺耳的尖叫,有人呆立在那已經被嚇傻,有人開始嘔吐,有人靠坐在牆角念着阿門……
舉在手中的攝像機緩緩放下,佈雷斯呆呆地看着窗外,看着那隻開始熟練地吸食着宇航服內血肉的魔鬼蟲,看着它晃動着數不清的長足,嘴脣顫抖的說不出一句話,甚至忘記了關閉攝像頭的電源。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魔鬼蟲。
在飛往火星的途中,他們就從地面指揮中心看到了魔鬼蟲的照片,並被告知不要去激怒它們,不要去接近它們的巢穴。
然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會動的魔鬼蟲……
最讓他們恐慌且費解的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
爲什麼會被這隻怪物盯上?!
在同步軌道上,遠征號航拍到了這一殘忍的畫面。
神色冷峻地凝視着畫面中的那條蟲子,遠征號艦長將情況反饋給了航天指揮中心。
很快,關於整個事件始末的報告,擺在了江晨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