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柯南並不知道,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些許誤會。
他們剛纔離兩人有些遠,所以沒有聽清兩人的對話。
現在剛一湊近,他們就聽見芙莎繪在和阿笠博士道別: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以後有機會再見!”
“我先生好像已經有些等急了。”
“真是不好意思。”阿笠博士露出勉強的笑容,說出這話時,他感覺內心忽然抽了一下。
一股酸楚和疼痛在心底蔓延開來。
可他不知,芙莎繪此時的心情又何嘗不是如此。
大家都已年過半百,芙莎繪以爲阿笠博士兒孫滿堂,阿笠博士以爲芙莎繪有了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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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互相叫對方的名字,也沒有解釋。
心底卻清清楚楚的知道對方就是在自己心中待了二十年的人。
雙方都不想着把這件事挑明,這樣就不會影響對方的生活。
以往的四十年,要是說他們之間有一條紐帶,那此時此刻,這條紐帶似乎已經斷裂。
看着芙莎繪往車子走去的背影,阿笠博士張了張嘴,卻又合上了。
他感覺自己能喊出來。
可人家都結婚了,他去打擾真的好麼?
他並沒有注意到芙莎繪走路的速度有些慢,彷彿在等待什麼。
...
見芙莎繪要離開,柯南幾人就跑上前和阿笠博士瞭解情況:
“博士,情況到底怎麼樣?”
“我們應該沒有找錯人吧?”
“她應該就是博士的那個初戀情人吧?”
面對孩子們的這些問題,阿笠博士低頭看着地面,保持着沉默,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而小哀卻回頭,往那輛車看了一眼。
她並不知道兩人剛纔聊了什麼,但她看得出,兩人的交談沒按照預想的那個方向走。
似乎不大順利。
要不然這會兒芙莎繪也不會選擇離開。
話說回來,光佑去哪兒了?
她到這裡也有一會兒了,可也沒看見光佑的身影。
現在芙莎繪要離開,他人呢?
...
“博士!情況到底怎麼樣啊?”元太追問。
“...”
仍然沒有迴應。
擡頭往那輛白色轎車看了一眼,阿笠博士就看見芙莎繪打開車後排的門,坐了進去。
他愣了下。
隨即他用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
剛坐上車,那個戴着墨鏡的男人就問:
“這樣就可以了麼?”
“芙莎繪小姐?”
若是有人在這裡,就能從這個稱呼上猜測到兩人的關係。
兩人並非是芙莎繪在阿笠博士面前說的夫妻關係。
頂多就是朋友。
男人手握着方向盤,沒有發動車子:
“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見到了那個你等了四十年的男人,這樣就已經可以了麼?”
“已經夠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給出肯定的答覆,可芙莎繪的眼中還有着一絲失落,她說:
“我終究是沒有表明我的身份。”
她回頭透過車子後的車窗往回看了眼。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阿笠博士和步美幾人說話的場景。
“不過,這是我應該做的。”
“因爲他好像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如果讓他知道有個傻女人等了他四十年的話,他一定會感到心痛的。”
兩人四十年沒見,可芙莎繪好像還很瞭解阿笠博士。
這讓墨鏡男很是意外,他問:
“你就這麼瞭解一個四十年都沒見過面的男人麼?”
“因爲那個人在我的帽子在這兒被風吹跑的時候...”芙莎繪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
那天,她和阿笠博士放學準備回家。
她們走在這條兩旁栽種着銀杏樹的路上,忽然吹來的一陣大風,將她頭頂的帽子吹跑。
以前因爲金髮被排擠的經歷讓她在這一切發生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撿起被風吹掉的帽子,而是抱着頭蹲下來。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金髮。
可她也知道這根本沒用,只好朝阿笠博士大聲喊:
“不要,不要看我!”
“我的頭髮很奇怪,和大家都不一樣!”
想起以往的一些朋友在看到她頭髮顏色後就開始遠離她,更有人排擠她,她就擔心阿笠博士也會這樣。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纔交到的好朋友啊!
一想到這,內心的委屈滿到都化爲眼淚從眼眶中不停的流了出來。
“但是我很喜歡啊!”
這樣的一句話就像是嚴冬中的一抹綠意,黑暗中的一束光。
她擡起頭看向說出這句話的阿笠博士。
就看見阿笠博士還是和平時一樣面帶微笑的看着她。
他在她的目光中,從地上撿起了一片已經變至金黃的銀杏葉,然後笑着對她說:
“你看,就像是銀杏葉一樣,是個很美麗的顏色啊!”
她後來特意記下了這一天的日子。
十一月二十四號。
...
說起這段往事,芙莎繪的臉上就變得有些紅潤,笑意也在嘴角浮現。
很明顯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欣喜的情緒。
但這一絲欣喜轉瞬即逝。
下一刻,她再次轉過頭,深深的望着阿笠博士,彷彿是在無聲的道別。
“我想,他可能早就忘記了吧。”
她說完這句話就收回目光,將帽子拉低。
帽檐的遮擋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比利,真是不好意思。”芙莎繪語氣中含着歉意。
她說:
“你只是我母親再婚對象的朋友,我卻每隔十年就麻煩你來陪我做這種傻事。”
“別這麼說。”
被叫做比利的男人搖搖頭,並不在意。
想起家裡的那位,他笑着說道:
“要是我拒絕的話,我太太一定會生氣的。”
“誰叫她是‘芙紗繪’這個牌子的忠實支持者呢。”
“還是很不好意思。”
“不過...”
吸了口氣平復下內心,芙莎繪聲音有些許顫抖,卻很快又恢復。
她再次將帽檐拉低了些,說道:
“不過,這件事也就到今天爲止了。”
“我們也應該走了。”
說出這句話後,芙莎繪感覺內心突然空了一塊。
她想要回頭再看一眼那個除了父母外第一個誇她的金髮漂亮,想辦法幫助她走出心理陰影的人。
她想要推開車門下車,當面問他:
“你是不是真的結婚了。”
可理性阻止了她。
她低着頭,手用力的抓着座椅的邊沿,抿了抿塗着粉色系口紅的嘴脣。
“真的要走麼?”比利看得出她壓根就不想走。
“走。”芙莎繪的回答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個字。
可對她來說,說出這個字本身就很困難。
十年又十年的等待,在知道阿笠博士已經有了家庭的今天,也該給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不去問問麼...”
沒等他說完,芙莎繪就直接打斷:
“別說了,快走吧。”
她擔心繼續說下去,她會控制不住的哭出來,就和當年一樣。
當年,她擔心她不同於周圍人的髮色,會讓她失去阿笠博士這個朋友。
而這次,她爲了不影響阿笠博士現在的幸福生活,她必須離開。
即便她內心的答案和現在這個決定相反。
“好吧。”比利見她心意已決,就沒有再出聲勸。
他發動車子,沿着路往前開。
可還沒開多遠,他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芙莎繪問道。
“我纔想起來,之前那個叫光佑的孩子給了我一張紙條。”
“他讓我在離開的時候轉交給你。”
說着,比利就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遞過去。
紙條是之前去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給他的。
他一直放在口袋裡,差點忘記。
接過紙條,芙莎繪將其打開。
紙條上有一行字:
“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光佑這是...”芙莎繪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她不知道光佑寫下這句話時想告訴她什麼事。
可無論當時光佑想的是什麼,她現在心中的想法就是:
“難道他還沒結婚?”
她第三次轉過頭,隔窗望着阿笠博士。
此時阿笠博士正面帶笑容的和元太他們說這話。
離得遠,芙莎繪沒有看到阿笠博士笑容中的無奈。
沉默了片刻,她最終還是沒有做出推門下車,當面詢問阿笠博士的舉動。
她說:
“我們還是走吧,比利。”
“好。”比利沒有出聲勸。
車子再一次發動,但比利特意把車速放的很慢。
他知道芙莎繪不想走。
也知道勸她肯定會失敗。
不如放慢車速,讓她自己決定。
沉浸在往日回憶中的芙莎繪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傳來,將她喚醒:
“我直到現在最喜歡的還是銀杏啊!”
這句話彷彿跨越時間,讓芙莎繪再次感受到四十年前聽到那句“但是我很喜歡啊!”時的感覺。
她猛地擡起頭,又第四次轉頭,隔窗看向阿笠博士。
此時阿笠博士正面帶笑容,朝她揮手告別。
沒有無奈,沒有遺憾,只有最真摯的情感與祝福。
雖然阿笠博士此時頭頂的頭髮也消失不見,其餘的頭髮已經變白,還戴上了一副眼鏡。
與當年相比變化非常大。
可阿笠博士撿起地上的銀杏葉,對她說“喜歡”的那一幕,還是和此時芙莎繪看到的這一幕漸漸重合在一起。
看着阿笠博士臉上的笑容,芙莎繪抿了下脣,從眼眶中涌出的晶瑩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
塵封的明信片讓阿笠博士想起了以往的事。
而阿笠博士的笑容讓芙莎繪感覺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深秋。
她收回目光,微微低着頭。
帽檐遮住她的眼睛,卻露出微紅的臉頰。
雖然芙莎繪今年已經接近五十歲,可卻能在她身上看到少女情竇初開時的應有的模樣。
也對,畢竟芙莎繪未曾戀愛。
時光雖然在她的外表上留下了些許痕跡,可她的內心依然年輕。
“那個,比利。”芙莎繪突然出聲。
“嗯?什麼事?”
其實就算她不說,比利也已經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想...”芙莎繪感受着充滿她內心的甜蜜滋味,說,“我想十年後可能要再麻煩你了。”
最初她聲音中的不捨和失落在此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欣喜。
聽見她這句話,比利輕笑一聲,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沒問題。”
但他應下來後又說了一句:
“不過,我想你們下一次見面不會再隔那麼長的時間了。”
車子緩緩停下。
意識到關鍵點的芙莎繪有些害羞。
車突然停下,她以爲是想讓她去和阿笠博士解釋,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她就問道:
“比利,又怎麼了?”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她還沒做好準備呢!
看到站在車旁的人,比利扶了下墨鏡,笑着回答道:
“這次並不是我。”
“不是你?”
聽到他的回答,芙莎繪擡起因爲羞澀而低下的頭,轉頭看向車外。
接着,她便在車窗外看到了一張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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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回想光佑給她說的那句話,小哀看着坐在那輛車裡的芙莎繪。
她突然發現,芙莎繪坐在後排,而不是副駕。
這就說明,芙莎繪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她最開始想的那樣,並不是夫妻。
更像是下屬或者朋友。
雖然也有例外,但可能性很大。
她覺得光佑跟她說這句話,就是在提醒她,別被表面現象所迷惑,因爲那是能裝出來的。
之前阿笠博士和芙莎繪不知道聊了什麼,沒聊多久就離開。
聊完後,阿笠博士又有些反常。
她總感覺兩人心情不大好。
思索了下,她就意識到一種可能。
那就是阿笠博士以爲芙莎繪已經結婚,而芙莎繪也可能是因爲某些原因,以爲阿笠博士也結婚了。
兩人沒有解釋,就這麼有了誤會。
越想越可能。
她既然知道真相,就想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如果兩人是覺得對方不合適那還能接受,很正常。
可如果是因爲誤會才導致兩人錯過,那就太遺憾了。
就在她剛想說出來時,阿笠博士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
接着,她便聽到了那一句話。
事實正如她所想,阿笠博士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因爲以爲芙莎繪已經結婚,出於不想打擾的心態纔沒有喊。
既然現在知道芙莎繪沒有結婚,他就毫無心理壓力的喊了出來。
他看着芙莎繪,想起當年的那一幕,發自內心的喊道:
“我直到現在最喜歡的還是銀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