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這位騎兵雖然穿着跟旁邊的騎兵一模一樣,唯獨沒有揹着那杆長長的火銃。
而且周圍的百姓和佳明差役也感覺到這名騎兵的氣勢跟周圍的騎兵也截然不同,旁邊的騎兵透露出來的是冷漠、無情和鐵血。
而這位身上透露出來的除了鐵血外,還有一股濃濃的上位者的威嚴,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令人一看就感到心悸。
在衙門當差那麼多年,這些差役早就練就了一雙察言觀色的臉,他們一看就認出了這種熟悉的氣勢就是他們常見的官威,只是跟他們那位知府大人比起來,這位的官威可就要大得太多了。
不用說,這位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馬臉的差役早就將手中的鞭子收了起來,適才鞭打那對母女的那股狠毒囂張的模樣早已不見了蹤影。
只見他陪着笑臉道:“好叫這位大人得知,這兩個泥腿子偷懶不肯走路,小人這才略施懲戒,教教她們一些規矩而已。”
“略施懲戒?”來人嘴角動了動,頓時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冷意:“若是我們不來,你所謂的略施懲戒恐怕就要將她們打死,若是嚴加懲處的話豈不是要將她們五馬分屍了?”
聽到對方的語氣很是不滿,馬臉差役心中暗叫不妙,眼光四處掃了一下,卻發現周圍的同僚要麼裝作忙碌的模樣要麼轉過頭看向別處。
他也知道除了平日裡自己跟同僚的關係不大好之外,剛纔的行爲肯定也讓不少人看不慣,所以存心想要讓自己吃點苦頭。
心中暗恨的他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更盛了。
“大人,非是小人心狠,而是這些泥腿子本性如此。你若是不時常鞭打一二,他們肯定會幫你弄出幺蛾子出來,所以小人也是想殺一儆百罷了。”
“哈哈哈……好好好……”
來人大笑起來,連說了幾個好。
“你說的不錯,殺一儆百,這個理由說得真好!”
聽着來人充滿怒意的笑聲,馬臉差異立刻暗道不妙,剛想求饒,不料就聽來人大喝了而一聲。
“來人……”
“在……”
頓時便有幾名騎士下馬齊聲答應起來。
“把這個心腸歹毒的傢伙給我抓起來,綁到旁邊的樹上。”
“喏!”
幾名騎士鬨然應了一聲,立刻就衝了過來,爲首的一人一腳踢倒了馬臉差役的膝蓋彎處,馬臉差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跪了下來。
隨後兩名騎兵不由分說上前扭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架到了旁邊的那顆大樹旁,又解下了馬臉差役的腰帶將他整個人綁在樹上。
被綁在樹上的馬臉差役又驚又怕,大聲喊了起來,“大人,大人,小的犯了什麼錯,您竟然要如此對待小人。小的乃是山西的差役,並不歸你們福建官府管轄,你憑什麼處置小人,小人不服!”
“不服!”
來人冷笑起來。
“老子姓楊名峰,乃是陛下欽命的徵南大都督,你說老子有沒有權利處置你這個惡吏?”
“什麼……是江寧侯?”
“江寧侯及時他麼?”
無論是路上的百姓還是周圍的差役一聽到楊峰的名字,全都驚呆了,要知道如今楊峰的名字在大明早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路上那些原本神情麻木的百姓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動容的神情,而那些差役則是全被嚇呆了。
作爲吃皇糧的人,他們當然比尋常人更加清楚站在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擁有着多大的能量。
以楊峰的權勢,別說處置馬臉差役了,就是將他們這些人全都殺了也決不會有人替他們說半句話。
別看他們這些人在這些一路被他們押送來的遷徙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生殺予奪的,可在那些官老爺面前他們就是一羣不入流的吏胥,要打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就連一個縣令都能隨意處置他們,更別說向楊峰這樣手握重兵的大明最頂級的重臣了。
楊峰冷冷的掃了眼這些差役,這才走到了那對依舊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母女身邊,先將那對母女扶了起來。
此時的那位母女由於一路走來飢寒交迫,加之被鞭打一頓,此時已經是奄奄一息不說,伴隨的還有一股酸臭的氣味直衝他的鼻子。
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上這麼多了,看着呼吸微弱的倆人,楊峰的濃眉緊皺。
他看得出來,這對母女除了身上的傷勢之外,身體太過虛弱也是重要的原因。
被楊峰扶起來的母女這時候也慢慢清醒過來,看着將她們扶起來的楊峰,那位母親掙扎着要坐起來,一臉的羞愧惶恐,且連聲道:“民女不敢有勞大人攙扶,請大人離民女遠些,否則恐有污大人貴體。”
看到她連連掙扎,楊峰無奈的鬆開了手,藹聲問道:“這位大姐如何稱呼,你們是哪裡人?路上走了多久了?”
那名母親低聲道:“不敢有勞大人垂詢,民女張梁氏,乃是山西大同人氏。前些日子官府說朝廷要遷徙一批百姓到臺灣。
民女的夫君和婆婆原本是不肯的,周圍的鄰居們也大多不願意。畢竟這些年朝廷發下了玉米、土豆、紅薯等耐旱的作物後,百姓們的日子好多多了,至少也能混個溫飽,畢竟有口吃的誰願意背井離鄉啊。
可官府看到沒人願意去,便派人對村子進行抽籤,但凡是抽到的人家全都要列入遷徙的行列。民女一家運氣不好,卻是被抽到了。
於是民女的夫君將家裡的兩畝薄田和房子變賣之後便跟着被抽籤到的鄉親們一起到福建來。但是一路走來,這些惡吏巧立名目不斷搜刮鄉親們的財物,走了一個多月後,民女一家財物全都被這些惡吏搜刮一空。
更過份的是,民女的財物被搜刮完後,這些惡吏就在再也不給民女一家東西吃了。偶爾心情好纔會發一兩個野菜糰子,就是這樣也經常吃一頓餓一頓的。
民女只能一路走來一路挖樹根草皮,民女的夫君和婆婆一路上又累又餓,最後又染病去了。民女還以爲今日便要和女兒一起到地下去見夫君和婆婆了,沒曾想竟然還活着……”
說到這裡,張梁氏枯瘦的臉上緩緩流出了淚水。
楊峰轉過頭,問周圍的百姓道:“張梁氏說的可是屬實?”
周圍的百姓相互看了一眼,紛紛點頭。
“侯爺明鑑,張梁氏所言句句屬實,草民等人一路過來,便不斷的被這些惡吏盤剝,身上的銀兩用完之後他們便再也不理會草民等人,就連飯食也不給吃,若是再些日子,草民等人恐怕要餓死在路上了。”
“好好好……”
楊峰的眼中露出駭人的歷芒,從山西、陝西等地遷徙百姓到臺灣是他向朝廷提出的提議。
因爲隨着小冰河氣候的持續,大明北方的糧食持續減產,加上各地地主劣紳的盤剝,老百姓的日子愈發的不好過。
雖然這些年隨着從現代社會弄來的高產的種子的流入,原本大明歷史上的大饑荒已經被緩解。
但歷史那強大的慣性還是發揮了作用,諸如高迎祥、張獻忠等流寇還是出現了,所以爲了防患於未然,楊峰還是提議朝廷將陝西、陝西遷移三十萬左右的移民到臺灣。
朱由校和內閣商議過後也同意了這個提議,並從內庫和戶部撥付了一百萬兩銀子作爲搬遷費,可沒想到卻還是發生了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
楊峰又聯想到這還只是第一批的移民,若不是他及時發現,接下來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悲慘的事情發生。
強忍着心裡的殺機,楊峰從懷裡掏出了兩塊黑色巧克力,剝開包裝紙後,將兩塊巧克力塞到了兩人手裡低聲道:“大姐,小姑娘,你們別怕,那個惡人已經被我抓起來,他再也不會打你們了,現在你們把這個東西吃了,對身體會有好處的。”
張梁氏和大丫看着手中那塊黑乎乎的巧克力,大丫試着用舌頭舔了一下,一股有苦有甜的味道頓時傳入了舌苔,原本疼得睜不開眼的她眼睛頓時就是一亮,舉着巧克力對張梁氏道:“娘……好甜啊,你也嚐嚐吧,吃了身體就不疼了。”
張梁氏看着懷中的女兒,心疼的神情一閃而過。
只見她勉強笑道:“大丫乖,你自己吃吧,娘現在還不想吃。”
大丫年幼,不知道張梁氏騙自己,捧着巧克力美滋滋的吃了起來。只是生平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東西的她捨不得一次吃光。
只見她將這塊巧克力掰成了兩截,將一半放到身上的口袋裡,這才伸出舌頭慢慢的舔着剩下的半塊,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容。
楊峰看着大丫那張枯瘦的小臉,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酸澀,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掩飾不住的殺意。
只見他冷然道:“宋燁!”
“喏!”
宋燁在一旁應了一聲。
楊峰指着被綁在樹上的馬臉差役道:“給我狠狠的打,他不是喜歡用鞭子打人嗎,你讓人給我抽一百鞭子,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挺過去。”
“明白!”
很快,伴隨着響亮的鞭打聲,一陣陣慘呼聲也傳了過來。
楊峰又惡狠狠喝道:“剩下的所有人,將這些差役都給我抓起來。他們不是喜歡銀子嗎,老子要讓他們把吃下去的銀子都給老子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