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出事了!”
一名身穿六品官服的百總興匆匆的跑進了福建水師駐福州第二艦隊駐地大營的議事大帳內,對着正在跟衆軍官議事的劉香喊了起來。
站在劉香下手的秦叔轉頭瞪了這名千總一眼,喝罵道:“李虎,你如今已經是朝廷命官了,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未經通報便擅自闖入大帳該當何罪?況且如今咱們已經不是海寇了,咱們是朝廷的官兵,你怎麼還稱呼大人爲當家的,若是讓人聽見豈不是要笑話咱們匪氣不改?”
看到秦叔喝罵,再看到劉香那一臉嚴厲的表情,李虎不禁有些尷尬起來,而那些站在大帳裡的其他軍官們看着有些手足無措的李虎也是神情各異。有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甚至是幸災樂禍的神情,那是平日裡跟他不對付的人,有的則是露出無奈神情或是偷偷地打量劉香的軍官,那是平日裡跟他關係不錯的軍官。還有一些軍官則是面無表情,那是楊峰派駐到第二艦隊的原本隸屬江寧軍的軍官,只是無論是誰現在都不敢擅自出言替他求情。
李虎只得無奈的跪了下來,“卑職無理,擅自闖入大帳,還望副提督大人恕罪。”
劉香沒有看他,而是沉聲問道:“米淵何在?”
“下官在!”一名穿着四品官服的武官站了出來,看到這名武官站了出來,不少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若是有細心的人便可以發現,這名武官臉色冷漠,似乎一副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這名武官就是楊峰派駐在第二艦隊的鎮撫官,專門執掌軍隊的軍紀,若是有人違反軍規,便是由他負責執行懲罰。
第二艦隊剛成立的時候,由於其大部分成員都是海盜出身,是以軍紀鬆弛混亂,時有騷擾老百姓甚至是搶劫百姓財物的事情發生,而那些剛從海盜頭目變成武官的軍官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劉香知道之後大發雷霆,下令鎮撫官們開始整頓軍紀。
很快,一羣鎮撫官們開始在軍中狠抓軍紀,將那些犯了軍規的官兵和軍官打的打,罰的罰,有些犯了嚴重軍紀的甚至被處死,如此一來整個第二艦隊混亂的軍紀才隨之扭轉過來,而帶頭的就是這位名叫米淵的鎮撫官。
劉香問道:“李虎未經通報擅自闖入大帳,按照軍規該當何罪?”
米淵看了眼李虎淡淡的說道:“按照軍規,若無重大緊急軍情,未經通報擅自闖入大帳者要重責二十軍棍。”
“二十軍棍?”
聽到這裡大帳內的不少人都是心頭一跳,軍隊裡的軍棍跟地方衙門的打屁股可不一樣,任你是多厲害的漢子二十軍棍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下李虎要慘了!”大帳內不少軍官都或驚或怕的看向了李虎。
聽到自己要被打二十軍棍,李虎的臉都綠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可沒練過什麼刀槍不入的神功,這二十軍棍打下去就算命大不死的話至少也得在牀上躺三個月,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嗎?嚇得面色大變的他再也沒有了往日敢當衆質問的劉香的那種牛氣了,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降了站在劉香左下首的劉一洲,露出了求助的目光。
“好!”劉香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來人啊……”
“在!”
隨着劉香的聲音落下,兩名身材魁梧身披鐵甲的水師官兵站了出來。
“將李虎拖下去……”
“提督大人且慢。”
而一旁的劉香的話音剛落,劉一洲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裝聾作啞了,整個第二艦隊都知道李虎是自己的心腹,要是這個時候自己不爲李虎求情的話今後還有誰會替自己賣命,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劉千總有何事?”
看到劉一洲站了出來,劉香眼中不禁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色,就連站在他右下手的秦叔也心裡也冷笑起來,今時不同往日,劉一洲要是膽敢撒野的話,他們真心不介意拿他開刀。
原來劉香自己家當家的時候,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想辦法。無論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兵器物資乃至兄弟們戰死後的撫卹以及家眷的安撫全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讓她幾乎無時無刻都在爲這支隊伍的生存而絞盡腦汁。
爲了隊伍的生存,劉香對外要跟鄭芝龍鬥,對內還要跟劉一洲這些不服他的人妥協以防止隊伍分裂,否則在外有大敵的情況下他們內部還要起紛爭的話這支隊伍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在另一個歷史時空裡,劉香的隊伍就是因爲內部的紛爭而被鄭芝龍給剿滅的,不過劉香也確實是個狠人,在戰鬥中將鄭芝龍的親弟弟鄭芝虎抓住後裹上漁網後扔到海里活活給淹死,隨後自己也自殺身亡,留下了一個悲壯的傳說。
在這個歷史時空裡,由於楊峰的出現,劉香則是走上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自從投靠了楊峰後,劉香這才感受到了背後有了靠山的好處。
帶着手下成了官兵後,劉香和第二艦隊的官兵們就過上了以往想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無論是錢糧、兵器、住所以及以任何物資都不用劉香操心,輜重營的軍需官們自然會按時送來,所有官兵的軍餉則是有軍中的司馬按時送到每一名官兵手中,劉香唯一要做的就是操練官兵,在戰時帶領部隊出戰。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對劉一洲等一衆平日裡不服她的軍官們的顧忌就不存在了。有了朝廷大義和權利在手,誰要是膽敢冒犯她或是違反軍紀,劉香就可以祭出軍紀這個法寶將他製得服服帖帖的,不過這些日子劉一洲一直表現得挺老實,劉香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的故意針對他,現在看到劉一洲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替,劉香自然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原本的得力手下有什麼想說的。
“副提督大人!”劉一洲站了出來朝劉香抱拳道,“下官以爲,李百總未經通報擅自闖入大帳確實是違反了軍規,但咱們應該問問原因,若是卻無要事擅自闖入的話咱們再治他的罪也不遲,副提督大人以爲然否?”
“副提督大人,劉千總所言確實有理,您不妨先問問李百總緣由,若是並無緣由擅自闖入,您再治罪也不遲啊。”一些平日裡跟劉一洲和李虎交好的軍官也紛紛站出來求情。
“好,那本官就問問李虎,省得日後你們說本官不教而誅。”
劉香轉頭對李虎道:“李百總,你說說原因吧,本官和衆袍澤都在這裡聽着呢。”
聽到這裡,劉一洲趕緊對李虎使了個眼色叱喝道:“李百總,你還不快說,若是事出有因的話劉副提督自然會免了你的責罰。”
李虎雖然有些魯莽,但並不笨。自然知道劉一洲的潛意詞是什麼意思,趕緊說出原因,若是沒有原因的話就算現編也要編出一個來。
“副提督大人,卑職確實有要事稟報,只是心中一時太過高興,是以忘了通報,請大人恕罪!”
劉香嘴角微微上翹,“哦……到底何事,以至於讓李百總如此興奮。”
李虎趕緊說道:“卑職得知就在前日提督大人剛纔率領第一艦隊的三艘戰艦在澎湖列島進行例行訓練時碰上了荷蘭人的兩艘戰艦,並跟荷蘭人打了一仗,最後不僅打勝了,而且還把荷蘭人的兩艘戰艦也給俘虜了,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卑職就想着要將這件大喜事報告給您和諸位同僚得知,這才貿然闖入大帳的,請大人恕罪!”
“哦……竟有此事?”
李虎的話一出,劉香和大帳內所有第二艦隊的衆軍官們全都震驚起來。
作爲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主,他們自然非常清楚荷蘭人的實力,作爲十七世紀世界上的海上霸主,荷蘭海軍的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也不會被冠以“海上馬車伕”的名頭了,可以說鄭芝龍之所以能有如今偌大的名聲和實力,跟荷蘭人在背後的支持是分不開的,現在盧光彪竟然能帶着一羣菜鳥駕馭着三艘戰艦擊敗了荷蘭人,對於他們來說這就跟後世的華夏國足竟然在世界盃上擊敗了巴西隊一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劉一洲看着李虎厲聲道:“李虎,你說的是真的嗎?要知道此事可是非同兒戲,你若敢謊報軍情那可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劉大個,這種事我怎敢撒謊。”李虎也急了,將往日的稱呼也喊了出來,發誓詛咒般的說道:“若是我膽敢欺騙您和諸位大人,我李虎甘願受到軍紀處罰絕無二話!”
“罷了,這件事想必李百總是不敢欺騙我的。”一旁的劉香伸手阻止了劉一洲的繼續發問,這種一戳就穿的謊話她料想借給李虎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衆撒謊,這件事十有八九應該就是真的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若是這件事是真的話,那麼……
一時間大帳內第二艦隊不少軍官們臉上都露出陰晴不定的神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