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七年四月
就在楊峰在福建一邊訓練水師一邊發動農民種玉米、土豆等高產農作物的時候,在北京城的天啓皇帝朱由校正興奮得手舞足蹈,因爲就在上個月御醫告訴他,皇后張嫣、慧妃範氏、成妃李氏同時有了身孕,三個媳婦同時有了身孕,這個消息不僅讓朱由校高興得手舞足蹈,更是讓滿朝文武都驚呆了,不少人對皇帝的播種能力感到了由衷的佩服,但是這個消息對於某些人來說卻不怎麼好了。
在後宮的一間宮殿裡,一個略帶沙啞而有些性感的聲音響了起來:“魏忠賢,皇后和兩名妃子同時有了身孕,對於這事你怎麼看?”
這個說話的中年婦人儘管保養得很好,但眼角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了魚尾紋,額頭上也有些淺淺的皺紋,不過還是能從她的輪廓上看出她昔日的美麗。
若是有旁人在一旁的話肯定會感到萬分驚訝,魏忠賢是什麼人?這位可是隻比萬歲爺少活一千歲的存在,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膽邊生毛直接喊他的名字?
事實上這個人不但喊了,而且我們的魏公公對這個稱呼也不反感,因爲這個人正是天啓皇帝的乳孃客氏,她還有個名字叫做客巴巴。
這個客氏可不簡單,這位原本只是河北定興縣的一位農婦,在二十多年前好運的混進了皇宮當上了朱由校的乳孃。按理說乳孃這個職業時間都不長,一般而言孩子斷奶之時就是她們下崗之日。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朱由校小時候的處境並不好,他的爺爺萬曆皇帝,也就是明神宗朱翊鈞比較偏愛他跟鄭貴妃生的兒子福王,很不待見身爲太子的朱常洛,連帶着身爲皇孫的朱由校也跟着受累,所以朱由校小的時候壓根就沒有什麼人陪着他,畢竟那時候宮裡的太監都跑去抱鄭貴妃的大腿去了,在整個皇宮裡陪着朱由校的也就只有客氏這個乳孃,由於朱由校的生母王皇后早死,所以朱由校便將對母親的感情寄託在了客氏的身上,這也是客氏受寵的緣由。
在宮裡,太監宮女都是相當苦逼的羣體,他們一個沒了那話兒,一個不能出宮找男人。雖然太監沒了下面那根傳宗接代的玩意,可他們依然有着精神方面的需求啊,怎麼辦呢?大家都是同病相憐的人,於是許多太監和宮女便結成了掛名的夫妻,俗稱對食,而魏忠賢就是因爲跟客氏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玩起了對食,所以才攀上朱由校這根高枝的,所以從名義上來說甭管魏忠賢是幾千歲,他和客氏都是平等,加之客氏在朱由校心中那獨特的份量,所以魏忠賢對客氏從來都不敢炸刺。
只見魏忠賢苦笑了一聲:“這次可是皇后和兩個妃子同時有了身孕,咱家能有什麼法子。我可要告訴你,如今可不同往日,以往那些小手段你千萬不可使出來,這些日子陛下對咱們已經有了疏遠之心,若是皇后和兩位后妃再出任何叉子,你我二人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魏忠賢說得如此鄭重其事的交待,原本還有些不以爲然的客氏也有些緊張起來,她盯着魏忠賢問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陛下是不是知道了我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
“那倒沒有。”魏忠賢搖了搖頭,“那些事咱們做得如此隱秘,便是皇后不也因爲沒有證據而不了了之嗎,我說的是如今陛下亦非往日的陛下,咱們若還用以前的老眼光來看待他,倒黴的遲早是咱們,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客氏冷笑起來:“依我看啊,變的不是陛下,而是你魏忠賢吧?說罷,看上宮裡哪個狐狸精了,要不要我替你們撮合一下啊?亦或是乾脆要跟我散夥?”
宮中太監和宮女的對食原本就不是合法的,反正就是兩邊看對眼了就湊到一塊相互照應,玩一玩柏拉圖式的愛情,如果兩邊覺得過膩味了也可以提出分手或是散夥,客氏這麼說的時候眼中露出了一縷不易察覺的兇光。別看如今的魏忠賢貴爲司禮監秉筆太監,可謂是位高權重,不過他真要膽敢忘恩負義提出分手的話她不介意給對他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知道自己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奶孃,但也不是他這個九千歲可以隨意拋棄的。
不過客巴巴的擔心顯然沒有成功,一聽到客氏的話,魏忠賢就急了,趕緊說道:“哎呀我的好巴巴,你也知道我老魏不是那樣的人,這麼多年了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但凡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就讓天打五雷轟。”
由於魏忠賢是北直隸肅縣人,巴巴和爸爸是同音聲調也不怎麼容易區分,聽起來就像是在喊爸爸似地。原本魏忠賢來京城多年,已經說得一口流利的京城口音,但情急之下又將家鄉口音給暴露了出來,客氏一聽不禁撲哧笑了,伸手在魏忠賢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你這老傢伙想得倒美,你喊誰爸爸呢?”
看到客巴巴笑後,熟悉對方脾氣的魏忠賢就知道對方的火氣已經消除了大半,他趕緊上前走了幾步一把摟住了客巴巴安慰道:“你啊,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我的爲人你還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了,你多咱看到我亂來過,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在跟客氏說話的時候,魏忠賢都是自稱我,從來不用咱家來自稱,這也是魏忠賢的一種語言藝術,特意來拉近他和客氏的關係。
在魏忠賢的安慰下,客氏那股莫名升起來的妒火這才熄滅下去,當火氣下去後理智又重新回到了客氏的身上,她好奇的問道:“我說你如今大小也是朝廷的九千歲了,除了陛下就屬你最大,以前咱們做那些事也是逼不得已,生怕陛下有了子嗣後對咱們造成影響,可如今陛下已經二十多歲了,咱們再攔着也不是個事,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你爲什麼說陛下今時不同往日,這是啥意思?”
魏忠賢輕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以往咱家把那些東林黨當成了最大的對手,拼了老命的跟東林黨鬥,可如今朝堂上又出了一個厲害的人物,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你是說那個江寧伯楊峰?”客氏眉頭輕皺了起來:“我雖然久居深宮,但最近一年多來我也常常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不過是個靠媚上和一點戰功發家的武夫而已,你若是看他不順眼,找個由頭把他貶到九邊去不就得了,這樣的人也值得你這九千歲注意嗎?”
聽到客氏說得輕鬆,魏忠賢不由得苦笑起來:“你說得倒是輕巧,那是你沒見識過他的本事。我告訴你,這個人可不簡單,如今的他不但是陛下的貼心人和心腹,就連皇后娘娘也對他讚譽有加,說他是如今陛下心中第一重臣也不爲過。”
“國朝第一重臣,就憑他?”客氏冷笑了起來,嘴角往上彎,只是看起來卻有一種猙獰的味道。
跟客氏做了十多年的對食,魏忠賢對客氏很是瞭解,看到她這個模樣就知道有些不對勁。他不禁皺眉道:“巴巴,我記得你跟那個楊峰沒有什麼過節吧,怎麼一聽到他的名字就這幅模樣?”
客氏冷笑道:“我當然沒跟他見過面,我如今不過是一個老媽子而已,哪有資格跟他這樣一個大明重臣有過節呢。”
魏忠賢自然不知道,客氏雖然跟楊峰沒見過面,但客氏對楊峰的感官卻是非常的不好,甚至可以說十分的厭惡。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這一兩年來楊峰固然是不斷的往宮裡送東西,不但是朱由校和張嫣,就連宮裡的各位嬪妃貴人也一個不落,唯獨沒有給客巴巴送過禮物,這對於向來把自己當成朱由校老孃的客巴巴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侮辱。
最令客氏氣憤的是,楊峰給宮裡送了一臺大屏幕電視,如今每到晚上坤寧宮便聚滿了朱由校的嬪妃和宮女,西遊記、紅樓夢、三國演義等各種大型古典電視劇看得這些久居深宮的嬪妃和宮女們如癡如醉,一個個幾乎都變成了迷妹。
要是客氏不稀罕電視的話那是假話,但客氏是什麼人?跟張嫣幾乎是水火不相容的她又怎麼自墮身份可能跑到坤寧宮去蹭電視看呢,而楊峰這個傢伙竟然也不懂得孝敬她一臺,這纔是最令客氏痛恨他的地方,。
人與人的關係就是這麼奇妙,有時候兩人儘管素未蒙面但彼此早已將對方當成知己好友,有時候則是正好相反,就象客巴巴一樣,雖然沒有跟楊峰見過面,但她對楊峰的感官早已變得非常之差。
雖然不知道客氏爲什麼對楊峰的感官那麼差,但魏忠賢還是仔細的囑咐道:“巴巴,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不待見江寧伯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要提醒你,這個人可不簡單,不但手握重兵而且還能征善戰,最關鍵的是此子爲人眥睚必報,你沒事可千萬別惹他,知道嗎?”
“知道了,你可真是煩啊!”客氏不耐煩的應了一聲,便將魏忠賢給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