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上,排好隊形……不要亂!”
一名頭戴鋼盔,身穿綠色軍裝,外面套着一件草綠色的防刺服的百總彎着腰,手持一支火銃,一邊前進一邊謹慎的打量着四周,嘴裡不停的吆喝着,在他的前面是一排手持盾牌的軍士,這些軍士的任務就是用手中的盾牌保護身後的袍澤不受到冷箭的傷害。
這裡是野豬嶺右側山峰的半山腰,在苟醒馬的指揮下,第七營出動了兩個大隊(千人隊)分別從左右兩側的山坡對流寇發起了進攻,只是隊伍行進到了半山腰除了聊聊幾名流寇的身影外,並沒有發現大股的流寇。
帶隊的千總並沒有因此而疏忽,反而下令軍士們放慢腳步分散隊形。
野豬嶺右側山嶺頂峰,賀一龍看着如臨大敵排着整齊隊列額前進的江寧軍,臉上露出了急躁之色,他沒想到這些明軍居然會這麼沉得住氣,眼看着就能一鼓作氣衝上山峰,他們居然還這麼小心。
想了想,他對身邊一名流寇道:“你馬上派人去告訴孔小二,讓他試探着對明軍射箭,打亂他們的陣形。”
“明白!”
接到賀一龍命令的流寇弓箭手們紛紛從躲藏的石頭、樹木後面探出身形,彎弓搭箭朝着正緩慢往山上推進的明軍射了過去。
“小心!”
一名正指揮軍士前進的百總看到前方黑影閃動,立刻高喊了起來。
“賊寇要放箭了,趕緊隱蔽!”
“嗖嗖嗖……”
在一陣陣沉悶的弓弦聲中,一枚枚箭矢從山上射了下來。
而就在百總高聲吆喝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軍士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湊在了一起,排成了三排,將盾牌豎了起來,自己則緊緊的躲在了盾牌後面。第二排第三排的盾牌手則是將盾牌搭在一塊後斜舉過頭頂。
“噹噹……噹噹噹……”
盾牌手們剛做好這一切後,數百枚箭矢便如同雨點一般落到了他們的頭上,箭頭擊打在盾牌上發出了清脆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除了清脆金屬撞擊聲外,不時還有沉悶的聲音傳來,那是漏網的箭矢射中軍士的聲音,不過萬幸的江寧軍的軍士們身上都穿了防刺服,頭上還戴了頭盔,所以傷亡並不高,而且每當軍士中箭倒下後,旁邊的同伴便會在第一時間將他拖到後面。
面對流寇們的箭雨,後面指揮作戰的千總也急了,如今他們距離流寇尚有三四百米的距離,他們裝備的棕貝絲火銃在這個距離是無法對敵人造成傷害的,反觀流寇們卻可以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朝他們放箭。
衝鋒還是防守,這是擺在千總面前的難題。
一名百總找到了他,“大人,下令衝鋒吧,幾百米而已,只要能衝到八十米的距離,咱們就讓賊寇們見識一下咱們的厲害。”
“不行,這裡的地形太複雜了,衝鋒的話咱們的隊形勢必要分散,這樣一來盾陣的作用就沒了,弟兄們的性命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傳令兵,馬上報告國公爺,請求炮營支援!”
“明白!”
“哈哈哈哈……弟兄們,全都給我放箭把這些明狗全都給我射死!”
山頂上的賀一龍看着龜縮在盾牌後面不能前進一步的明軍哈哈大笑,這種只能我打你,你卻打不着我的感覺實在是太痛快了。
賀一龍甚至已經想到了戰後的事情,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寧軍啊,若是能殲滅這些明軍,他“革裡眼”的大明勢必會傳遍大明。
而且最令他垂涎的還是這些江寧軍手中的火銃,在陝西的時候他就曾經跟盧象升的新軍交過手,當時還不明白火銃厲害的流寇在一排排火銃前倒下了無數的屍體,若是他也能裝備數千支火銃,他的實力立刻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能夠一躍成爲三十六營裡最強大的力量也未可知。
只可惜,賀一龍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卻太小看了江寧軍。
對於山坡上的情況,在下面的苟醒馬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當他接到了千總的求援後,毫不猶豫的對炮營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放……放!”
隨着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炮響,一門門火炮的炮口冒出凌厲的火光。
在炮彈呼嘯中,一枚枚炮彈落在了山嶺上。
“嗚……”
一枚發出低沉的嗚咽聲的十八磅開花彈重重的砸到了一顆大樹的樹幹上,硬是將水桶粗的大叔砸出了一個個拳頭大的坑後這才重重的彈到了地上,又滾動了幾米後突然爆炸開來。
決裂的爆炸聲和濃煙將周圍十多米的地方全都覆蓋,上百枚彈和裡面的鋼珠在火藥的推動下四處飛濺,將六七名流寇擊倒在地,幾名沒死的流寇。
突如其來的炮擊也讓正射得正歡的流寇弓箭手們就是一愣,而一些曾經跟盧象升交過手的弓箭手臉色卻是大變,他們直到現在也沒忘記當初跟盧象升的新軍交手時,對方射出來的那種會爆炸的彈丸的威力,那簡直就是可以摧毀一切的怪獸。
“啊……”
“官兵打炮啦,快跑啊。”
一些弓箭手不由分說,轉過身子立刻就朝後跑了,而一些沒被火炮茶毒過的弓箭手則是還站在原地發愣。
“刷膛……”
山腳下的炮營卻不會顧慮這些流寇的死活,當火炮發射完畢後,立刻就有一名裝填手拿着炮刷將炮膛刷好,又另一人裝填火藥,另一人填上炮彈。裝填,瞄準,發炮,從容不迫,幾乎是一氣呵成。
第三營炮營的炮手們雖然長期駐守江寧衛,幾乎從未參加過實戰,但耐不住人家有個土豪老闆啊,每個月都有實彈射擊訓練,打了這麼多彈藥出去,再笨的人也都變成坑了熟手。
雖然此刻的他們還達不到遠在福建、呂宋國的第一第二炮營們每分鐘四發的速度,但五或是六發還是可以做到的。
“再放!”
又是一陣炮彈呼嘯。
兩百多枚炮彈呼嘯着落在了野豬嶺上,伴隨着陣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絲毫沒有防炮意識的流寇們死傷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