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陳沉真的在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懷疑勐卡、或者萬豐集團有鬼了,因爲有好幾次,陳沉都感覺自己的行動是被人猜到的。
從之前去果敢的消息擴散,到邦隆打暗影兵團被提前預判,再到最近受到直升機突襲。
陳沉很難相信,在沒有準確情報的情況下,召嘉良那邊敢派一架直升機直接飛過來,不顧一切地要炸死自己。
想想這合理嗎?
東風兵團是在勐卡活動,但是東風兵團的別墅、辦公室、訓練基地是三個不同的地點,你就兩發航彈,你怎麼確保能炸的死關鍵目標。
航彈可他麼不是核彈啊,不是扔一發下去就不用管了的!
他幾乎已經確定了有人在監視東風兵團,甚至有可能是在實時監視,不斷地給505旅提供信息支持。
所以,這段時間他的計劃突出一個複雜多變,突出一個不可捉摸。
而事情的發展也驗證了他的想法,505旅的反應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就好像他們拿着個監視器監視着東方兵團的一舉一動一樣。
而在之後,萬豐集團“終止合作”的消息更是讓陳沉心裡警笛大作。
這尼瑪是什麼時候?你們給我搞這種小動作?
別說什麼從商業利益上考慮,真從商業利益上考慮的話,伱至少應該是兩不相幫的!
於是,陳沉毫不猶豫地發起了對萬豐集團的突擊。
事實上,在他跟彭旭成談完之後、他轉身的一瞬間,整個計劃就已經制定完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壓根就沒有浪費一秒鐘,全部都花在了組織力量、安排作戰計劃上。
這樣泰山壓頂、獅子搏兔的戰術也取得了驚人的效果,東風兵團沒有出現任何傷亡,甚至連彈藥的消耗也不算大。
火箭彈只不過打出了區區9發而已,如果非要說“大成本”的話,大概就煙霧彈扔得比較多.
不過,煙霧彈造成的煙霧很快就散去了,而留下的,則是一地狼藉的萬豐酒店大樓。
重新坐回彭旭成的辦公室裡,陳沉和彭旭成的位置已經發生了改變。
陳沉坐在沙發上,彭旭成則跪在地上。
——
這當然不是因爲陳沉喜歡讓人“跪拜”自己,而是因爲彭旭成的雙手反綁着,跪着,已經是他最舒服的姿勢了。
看着滿臉頹喪、但眼神裡又閃爍着幾分期待的彭旭成,陳沉開口問道:
“剛纔那個男人是誰?在萬豐集團是什麼地位?”
彭旭成沒有猶豫,直接回答道:
“原來泰盟軍的高級軍官,具體什麼軍銜我不知道,但至少是個團長。”
“他叫扎倫,是現在萬豐集團的三個老闆之一,也是最大的老闆。”
“他原本負責木鬼傭兵團,以及軍火貿易方面的事務,最近纔開始接手物流,他的第一個決定就是終止跟東風兵團的物流合作,沒想到.”
沒想到都還沒正式開始執行,就被你們乾死了。
彭旭成的話沒有說完,但陳沉已經猜到了他想要說的內容。
他微微點頭,表示對彭旭成合作態度的滿意。
緊接着,他繼續問道:
“你剛纔說,這個人一死,對萬豐集團會造成重大影響。”
“具體的影響是什麼?他有什麼你不可替代的關係?”
“.很多,主要是以他爲核心的人脈網絡。”
彭旭成稍稍扭了扭被反綁起來的手臂,陳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於是便讓一旁的李幫給他鬆綁。
後者鬆了一口氣,活動活動痠痛麻木的手臂之後,仍然跪在地上回答道:
“你也知道,泰盟軍原本是坤沙的隊伍,跟之前的糯康、現在的玄阮隆一樣,哪怕是做毒梟,想在蒲北這地方長久下來,有很多東西也是需要經營的。”
“坤沙死後,扎倫接手了他的關係-——雖然損失了一部分,但基本還完整。”
“這個關係網絡遍佈整個金三角,甚至達到海外多國,比如中東、非洲、南美.”
“可以說,萬豐集團就是在這個關係網絡之上建立起來的,而網絡的核心,就是扎倫。”
“大部分人都是隻認他的,我想要在短期內替代他不太可能。”
“沒關係。”
陳沉搖了搖頭,回答道:
“站在我們這邊,幹掉了召嘉良之後,所有人都要認你。”
“.確實。”
“怎麼樣,幹嗎?”
“幹,當然幹。”
彭旭成連忙回答,但隨即又說道:
“不過,我要替代他,就意味着原本的秩序徹底被打破,這個過程不會快,也不會順利,你們.”
“無所謂。”
陳沉再次搖頭。
“總是要一步一步走過去的。”
“武力,我們有了,背景,我們有了,商路,我們有了。”
“現在,我們就差物流。”
“只要你能把物流這塊吃下來,我保證,我們的發展速度,會比你預想的要快得多。”
“.你是不是早就在計劃這一天了?”
彭旭成看向陳沉的目光有欽佩,但也有恐懼。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了。
沉船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着要吞掉萬豐集團的呢?
是他收編華美商行的時候?是他買下派拉蒙掠奪者的時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帶着3個人、四條槍,毫無懼色地穿過萬豐酒店賭場大廳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們手裡只有破破爛爛的幾條槍,走在勐卡的街面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誰又能想到,兩年都還沒到的時間,他們會成長爲讓所有人都心生恐懼的龐然大物呢?
看着彭旭成的表情,陳沉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其實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吞掉萬豐集團,我一直想的都是,要合作。”
“是你們自己逼我的,我也沒辦法。”
“.你說得對。”
彭旭成緩緩點頭,隨後問道:
“那麼接下來呢?投名狀?”
“沒錯,投名狀。”
“扎倫掌控木鬼傭兵團,他不可能沒有親信吧?哪怕在勐卡,應該也有不少纔對。”
“幹掉這些人。”
“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幫助,也不會管你把事情鬧得多大,我只要看到最後的結果。”
“對了,這件事做完之後,你的手上,可得是沾了血的。”
“我明白。”
彭旭成鄭重回答。
陳沉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說道:
“坐吧。”
“這裡,還是你的位置。”
給彭旭成的命令下達,陳沉也不再多去管他。
但,彭旭成的行動卻一點都沒有讓陳沉失望。
在陳沉離開後,彭旭成立刻就開始了自己的行動,藉助東風兵團的威勢,他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組織起了一批私兵,以陳沉不瞭解、也懶得去了解的手段獲得了這些人的效忠,隨後,便開始了對整個萬豐集團的清洗。
木鬼傭兵團是清洗的第一個目標,站在扎倫那邊的幾支精銳隊伍首先被處理,只要是表現出了任何抵抗的意圖的,都被彭旭成直接幹掉。
40多人的隊伍死得只剩下十幾個,而這十幾個人,真的就是沒有任何立場的傭兵了。
緊接着,清洗的範圍開始擴大,木鬼駐紮在勐卡的接近400名傭兵全部被過了一遍篩子,甚至連外包註冊的一些小傭兵團也沒有被放過。
不過在這個階段,死人的數量就開始降低了。
400人裡,只有6個死硬派被幹掉,而剩下的,就都從善如流地站到了彭旭成的身邊。勐卡的腥風血雨很快便結束,比起之前陳益民乾的事情,彭旭成的效率更高、手段也更精準優美。
但,這還不是最終的結果,進行到這一步,彭旭成控制住的只有木鬼兵團而已。
在整個萬豐集團裡,他已經掌握了相對強大的武裝力量,可如果把範圍繼續推開,在萬豐集團的各個部門中,還有許多手握實權的“領導”沒有明確表態。
沒辦法,萬豐集團的攤子實在太大了。
酒店,賭場,商行,物流,雞店,餐廳,甚至還有建築公司
一輪梳理下來,光是在勐卡及周邊地區,大大小小的“頭領”就有19個。
這些人手中沉積着大量的資源,也掌握了零散的武裝力量。
而其中最大的一個,就是負責賭場和酒店的巴漢。
這個人就在勐卡,就在萬豐酒店。
第一輪的突襲中,他沒有被東風兵團幹掉,而是迅速躲到了萬象酒店,試圖尋找第七旅的庇護。
——
但問題是,第七旅怎麼可能給他庇護呢?
於是,他又被交了出來,在“請示”過陳沉之後,由何布帕的親兵親自押送到了彭旭成的面前。
彭旭成沒有再粗暴地去使用殺人的手段,而是給他鬆了綁,在萬象酒店好好地擺了一桌,招待巴漢。
他跟巴漢一起走進了包間,指引着巴漢坐到座位上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後者汗毛直豎。
他說:
“巴漢,你現在坐的位置,是以前陳深和坐的位置。”
一聽這話,巴漢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彭旭成則擺擺手繼續說道:
“不用那麼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現在坐的,是陳益民的位置。”
“我只是想告訴你,陳益民和陳深和都死了,但我們還活着。”
“如果不想走他們的老路,就別幹他們的蠢事。”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巴漢面目扭曲地看着彭旭成,良久之後,他才終於開口回答道:
“我明白。”
“但是.東風兵團做的那麼絕,我們現在投靠他們,是很難服衆的.”
“他們做得絕?”
彭旭成笑了。
“扎倫設計想要弄死沉船的時候,我們可沒有說扎倫做的絕。”
“他們兩人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一個用陰謀詭計,一個用機槍大炮罷了。”
“你就直接說吧,你是喜歡用槍的,還是喜歡用陰謀詭計的?”
巴漢沒有立刻回答,但實際上,他的沉默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彭旭成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威脅已經發生了作用。
那麼接下來,想要合作,就不能一硬到底了。
於是,他循循善誘地開口說道:
“巴漢,你能做到這個位置不容易,而且我也知道,你實際上是一個聰明人。”
“如果不聰明的話,你就不會在之前的事情裡始終置身事外。”
“扎倫找過你很多次,對吧?他也找過我很多次。”
“我們的選擇都是一樣的,我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但我絕對沒有主動站在扎倫那一邊。”
“你呢?你一門心思賺錢,誰叫你也不答應。”
“這就是我還活着的原因,也是你還活着的原因。”
“既然這樣,爲什麼我們不把這樣的原則貫徹到底?”
“東風兵團是很兇,很惡,但他們很講道理。”
“有個講道理的大哥,我們纔有機會賺錢,不是嗎?”
這番話終於還是打動了巴漢,沉默良久之後,他突然開口說道:
“久隆會所,長豐商行,這兩個,要打掉。”
“尼春,郭長豐,他們得死。”
“老彭,你要想清楚怎麼去做——接手木鬼兵團,畢竟不是去動大家的根基,你自己玩自己的,自己打自己的,沒有人會在意。”
“但是如果你要幹掉公司裡的其他.元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會很麻煩,而且,也會很動盪。”
“沒關係。”
彭旭成長舒了一口氣,隨後說道:
“不是所有人都要死的,另一方面,我也不是在搶大家的東西。”
“你看我搶你的東西了嗎?賭場和酒店還是你的。”
“我要的,只是一個態度。”
“比如,你說出了尼春和郭長豐,這就是很好的態度。”
“但這還不夠。”
“你手下的那些安保,沒有必要再保留了,以後,統一由木鬼兵團負責安保業務,合理嗎?”
“.我有的選嗎?”
“有啊。”
彭旭成笑了。
“你自己去幹掉你說的這兩個人,投名狀交給你來做。”
“然後,我去東風兵團那裡幫你備個案,以後,你掌握木鬼兵團的共享使用權,怎麼樣?”
“.你要拆掉木鬼?”
巴漢目瞪口呆。
“沒錯。”
“這東西沒有必要再存在了。”
“從今天起,勐卡的頂級傭兵團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東風兵團。”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彭旭成掀起了一場真正的血雨腥風。
不只是在勐卡,在北撣邦整個萬豐集團的控制範圍之內,不知道有多少“位高權重”的人被清洗,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交出了他們手中的投名狀。
萬豐集團歷史上最嚴重的內鬥發生了,在這樣劇烈的衝突之中,木鬼兵團的有生力量被消耗掉了大半。
勐卡的街頭到處爆發着槍戰,民衆們被嚴令禁止出門,整座小城幾乎停擺。
3天之後,勐卡城內的事務基本塵埃落定,生活重新恢復秩序。
那些被關了3天的普通人其實並沒有發現太多的變化——除了幾棟坍塌的建築,這座小城,其實跟以往沒有區別。
但實際上,一切都已經變了。
木鬼兵團400多人的隊伍,打得只剩下一百五十人不到。
而這一百五十人被彭旭成重新集結起來,組成了一支“行刑隊”。
僅剩下的兩個不願意站隊的高管被彭旭成幹掉,他親自帶領隊伍奔襲到邦康,在鮑曉梅的許可下完成了最後的“清理門戶”。
隨後,他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勐卡。
東風兵團的別墅裡,陳沉看到了風塵僕僕、滿身血污和硝煙氣息的彭旭成。
後者從腰間取出手槍,放在了陳沉的面前,然後開口說道:
“從今天起,沒有木鬼了。”
“我給它取了個新的名字。”
“華美商行,安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