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弱,不像是什麼精兵隊伍。”
看着滿地狼藉的戰場,白狗給這支趕來增援的隊伍下了定論。
在他看來,這些人毫無疑問是從505旅來的,畢竟他們身上還穿着505旅的軍裝呢。
很有可能,這是一支召嘉良用來“應付差事”的隊伍,畢竟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在敵人有直升機的情況下,你無論用什麼手段去救援,都可能導致巨大的不可控風險。
那最正確的做法當然是,讓一幫菜鳥穿上先進的裝備,然後假裝戰鬥力很強的樣子去目標點轉一圈,然後回去報告說“敵人太強我們沒攔住”啦。
但估計召嘉良也沒有想到,東風兵團這些人事情居然會做得那麼絕。
不僅要把暗影兵團吞了,順路過來救人的也一併吞了!——
不過當然,這其實也很好理解。
畢竟整個東風兵團追求的是最高的安全性,而把敵人打死,不就是最安全的做法嗎?
看着白狗滿臉不以爲然的表情,站在一旁的陳沉沒有說話,而是蹲下來仔細檢查屍體。
片刻之後,他擡頭說道:
“這好像不是什麼炮灰團。”
“不是炮灰團?爲什麼?”
白狗疑惑地問道。
“你看啊,給炮灰團穿防彈衣不奇怪,在炮灰團裡摻幾個老鳥讓他們用標槍打飛機也不奇怪,但是,如果他們用的槍全是好槍的話,那就有點奇怪了。”
“他們手裡的八一槓可不是炮灰用的老槍,膛線磨損很低,應該是剛換裝沒多久的新槍”
“你別往槍口看啊!”
白狗一腳踢掉了陳沉手裡的槍,後者無奈地擡頭說道:
“我他麼已經把子彈卸空了”
“.那也不能養成這個習慣!”
“看膛線不從槍口看從哪看?我還現場拆槍嗎?”
白狗無言以對地撓了撓頭,陳沉白了他一眼,隨後站起身繼續說道:
“另外一點,他們穿的鞋、軍裝質量都比較好,不是發給炮灰的軍裝。”
“但是同時,這些裝備又不是新的。”
“這就是說,他們應該早就換了這身裝備了.嘖,別說炮灰了,就是普通的主力都沒有這待遇。”
“我估計,這得是召嘉良的私兵。”
“別開玩笑了,私兵再菜也不會菜成這樣吧?”
白狗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問道。
而陳沉則是徹底沉默了。
伱管這叫菜?
人家有防彈衣、有高炮、有M56山炮,無論如何也談不上菜吧?
哪怕說戰鬥力,在幾乎沒有視野的情況下,這支部隊的救援組還是跟東風兵團的兩個小組纏鬥了幾分鐘的,最後是被打崩了、進入了收割節奏,才被攆得全軍覆沒。
至於留在出發陣地的主力?
他們是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不對,哪怕在遭受炮擊、又受到了空中火力全面壓制的情況下,他們也還是有少部分士兵嘗試用標槍、用火箭筒對直升機進行打擊的,思路清晰得一批。
之所以最後崩得那麼快,還不是因爲他們沒有反隱手段啊?
一水兒的吉利服,熱成像都看不到,讓他們來打,屬實是有點過於爲難他們了。
而且即使是這種巨大的劣勢,他們也還是撐了小20分鐘的,死到剩下一半多的人才開始崩潰,這就真的已經算是精銳了。
——
或者其實可以說,就單單“設置了出發陣地”這一點,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想到這裡,陳沉開口說道:
“你不要對我們的力量產生誤解,同時也不要對敵人產生誤解。”
“如果不是這次他們剛好踩進了大炮的射程之內,如果不是因爲我們有空中火力掩護,就憑我們20個人,你敢跟他們打?”
“哪怕是偷襲,我們都打不過他們好嗎?”
“一點重火力都沒有,打個錘子,哪怕我們的視野優勢再大,人家一挺重機槍就可以壓得你擡不起頭了!”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白狗尷尬地笑了笑,他也想起剛纔的戰鬥裡,幾乎每隔幾秒鐘,他都要指揮自己小隊的精確射手去把敵方的高價值目標打掉。
什麼機槍手啦,火箭筒手啦,炮兵啦.
就是在這樣持續的狙殺下,敵人的反擊才慢慢崩潰,己方纔算是建立了控制力的。
沒錯,哪怕第一輪炮擊至少帶走了30人,敵方可完全一點崩潰的跡象都沒有.
這麼一說,真的是精銳?
那就有點麻煩了。
白狗皺起眉頭,開口問道:
“如果這次打的真的是505旅的私兵,那我們後續的計劃.就得變一變了。”
陳沉嗯了一聲,回答道:
“這是一個日程表的問題。”
“本來我們是不應該那麼早就跟505旅發生直接衝突的,這樣會導致756旅和505旅的矛盾提前激化,不利於景棟圍困、也不利於何邦雄與緬方的談判。”
“但既然打都打了,那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儘快通知何邦雄,讓他做好迎敵準備吧。”
“帕勞防線還沒有完全穩固,505旅搞一場奔襲的話,一天之內就能直接打過來。”
“情況不太好,我得跟何邦雄親自商量對策。”
“明白,那我們就儘快返回吧。”
白狗嘆了口氣,有些不捨地問道:
“那這些戰利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炸了唄!”
陳沉同樣覺得有些肉疼,這小一百五十人的裝備,說實話還是有點值錢的。
槍況良好的八一槓,多挺重機槍,兩門山炮,一門高炮-——雖然被手雷炸壞了方向機,但拉回去修一修還是完全可用的。
但奈何,萬靠山這地方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尷尬了,唯一可以同行的小路,還是通往大其力505旅一側的,而靠近達邦、靠近756旅一側則完全被山體阻隔。
重型裝備想要運輸,要不然就是走瓦克鎮水道,要不然就得經過景棟。
很顯然,這兩條路都是走不通的。
沒辦法,只能忍痛炸了。
但是在炸掉之前,陳沉還是打算好好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有用的裝備。
這個過程進行得很快,首先被找出來的就是兩發標槍-——這玩意兒太顯眼了,早就被盯上,毫無疑問地要帶走。
而除了標槍之外,陳沉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兩髮針-1 9K310防空導彈!
東風兵團的所有人都被驚到了,但陳沉卻不以爲然。
這玩意兒號稱蘇聯毒刺,但價格比毒刺不知道要低多少,可以說是單兵便攜防空導彈中的AK47,它的產量極大,仿製型號極多,就連曹縣,都仿製了一大批列裝部隊。陳沉對這東西出現在蒲北其實毫不意外,原因很簡單,蒲北民地武之所以以前沒有出現過防空導彈,並不是因爲他們買不到,而是因爲他們沒地方用。
現在,東風兵團用一架直升機首次把二維平面作戰拉到了三維領域,那民地武搞點便攜式防空導彈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吧?
要知道,針-1在中東的採購價低到只要9000美元,伊拉克的民兵都能批量買回去改造試錯了
爲什麼那麼便宜?
嗯,這事兒還得從東德的老黃曆說起.
故事太長,陳懶得跟大家解釋,於是便只是簡單地招呼他們把東西收起,便立刻開始尋找合適的降落點招呼直升機降落撤離。
前期用集裝箱訓練出來的成果再一次發揮了作用,在直升機落地之後,僅僅花了3分鐘時間,所有人便依次掩護、撤離完畢。
隨後,程磊駕駛米-171sh全速前進,僅僅花了不到20分鐘的時間,便繞過景棟,經帕勞抵達了孟賓。
——
沒錯,他們沒有在侗撻降落,因爲他們還有傷員。
這個傷員是正兒八經的輕傷,只是防彈衣擋開子彈之後,崩碎的彈片擊中了肩膀而已,別說沒有生命危險,預後也是良好的。
但是,之前在暗影兵團的突襲中受傷的那幾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纔剛剛降臨在醫院廣場、走下飛機,陳沉就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被鐮刀和雞冠拼了命搶回來的叫“老吊爺”、但大家都叫他老吊的傭兵死了。
雖然機械師的手法已經極爲兇殘,但想要從死神裡搶個人回來,還是沒有那麼容易。
他的血止住了,甚至在直升機上還進行了一次輸血,但最終,在送到孟賓以後,他還是因爲失血過多發生低血容量性休克,甚至還沒來得及搶救,就直接死在了手術臺上。
整個過程誰也怪不了,因爲他在直升機上時狀況始終非常穩定,甚至連意識也是清晰的。
他還安慰雞冠說,以後自己大不了就跟大鳥一樣去後勤部門練兵算了。
一個大鳥,一個老吊,受傷的部分都一樣,也算是緣分。
可是他沒想到,他沒有大鳥的那種運氣。
而另一邊,除了老吊之外,鐮刀和雞冠的情況也非常不好。
他們雖然報告輕傷,但實際上,戰場上判斷輕傷的標準,是能不能在腎上腺素狂飆的情況下繼續行動。
他們能做到,但並不意味着他們真的就是“輕傷”。
鐮刀的腸子被打穿,整個腹腔亂七八糟,排泄物引發爆發性感染,落地就進了孟賓唯二兩間ICU中的一間。
雞冠整個左手手掌被打沒了,肋骨邊緣還中了一槍,也就是他運氣好,骨頭渣子沒插進肺裡,要不然也夠嗆能活下來。
不過,他肯定是不可能再拿槍了。
聽到這些消息,陳沉打了勝仗的興奮也迅速冷卻下來。
他眉頭緊皺,看着親自來跟他彙報的何邦雄問道:
“老吊的手術處理,確定沒有問題嗎?”
何邦雄嚇了一跳,他就怕陳沉問這個,但既然問了,他又不得不回答。
“手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我也不敢保證,反正我已經讓醫生去查了。”
“組織搶救的是我自己的醫生,我專門調過來的,我覺得.”
“沒關係,何旅長,我就問問。”
陳沉看出了他的緊張,擺擺手示意他放鬆。
其實自己真的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這只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罷了。
而此時,從直升機上下來的勤務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於是開口補充道:
“老吊的情況本來就很差,他送上飛機的時候就已經嚴重失血,並且因爲沒有清創處理就做了止血包紮,我懷疑他體內是形成了栓塞的。”
“只能說,我們把他帶回來也是盡人事安天命,別說在孟賓了,送到哪裡都很難救。”
“這是個運氣問題,他確實運氣不好。”
陳沉默然點頭,而勤務則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最可惜的是鐮刀,腹部中槍是可以處理的,但需要軍醫處理。”
“我們都不是專業的軍醫,真的幹不了這種事情。”
“這次算他運氣好,沒有臟器破裂,但嚴重感染也夠他喝一壺的了,估計以後不可能重新參戰。”
“我覺得,我們隊伍裡,是時候得配個軍醫了-——應該說,是要配個軍醫團隊。”
“在有直升機的情況下,醫療團隊的作用可以很容易地被髮揮出來,價值還是很高的。”
聽到他的話,陳沉鄭重點頭。
確實,之前沒有考慮軍醫,是因爲東風兵團的作戰節奏都比較快,後送難度也極高,配置軍醫不說沒用,但至少用處還是比較小的。
因爲軍醫搶出來的那點時間,根本就不夠拖到撤離到有醫療條件的地方。
但現在,有直升機之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軍醫能給傷員搶出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就足夠傷員完成後送,保住他們的命。
這很值得。
陳沉開口說道:
“我去找軍醫,我會盡快解決。”
“現在,我們得先把戰友的屍體送回去。”
哪怕作爲傭兵團的團長,向家屬報告死亡消息也絕對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不過,從獅子兵團併入東風兵團以來,陳沉始終堅持自己去做。
看着極度悲傷、但又有些麻木的家屬,陳沉思緒翻涌。
這支兵團最早的一次減員發生在河心洲之戰,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人因爲戰鬥而陣亡。
但這一次,東風兵團直接損失了4人。
兩人陣亡,兩人受傷,失去戰鬥能力。
接近20%。
沒有任何一個家屬要求陳沉給傷者、亡者報仇,正如陳沉一早就說過的,這是傭兵的規則。
——
其實仇也算是已經報了。
但不得不說,陳沉自己確實覺得,還是很虧。
這些人,可都是他一點一點培養起來的。
花費了多少成本,多少時間精力,甚至還投入了多少感情和期望。
那既然虧了,就得找回來。
MPRI不會善罷甘休,505旅不會善罷甘休。
這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