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小魚的回覆,陳沉的狀態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等他再次走回營地裡、走到其他5人身邊時,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靜。
而包括石大凱在內的所有人也都看出了他的變化,整個小組原本緊繃到幾乎要崩碎的氣氛瞬間一鬆。
“解決了?”
石大凱開口問道。
“倒是沒解決,不過總比原來預想的要好了。”
陳沉回答道。
“所以那6個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用的槍很奇怪,他們的打法很奇怪,他們的技術.高到奇怪。”
“我感覺,如果不是我們打的是伏擊,如果不是我們有兩把機槍的話,我們根本撐不了那麼久。”
“而且,雖然我們有兩把機槍,但打到後面,也差不多要崩了”
站在一旁的李幫罕見地說了一大堆話,對於當時雙方隔牆博弈的兇險,他無疑是感觸最深的一個。
因爲,手持PKMS的他是四個人中絕對的火力中樞,他能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彈道哪怕只是偏離某個方向一秒,對方的子彈就會如同毒蛇一樣迅速咬上來。
這樣的能力,他之前打過的任何一個敵人都不具備,甚至整個緬北,他都想不出有什麼隊伍能具備
實實在在的,他是被打的有些後怕了,甚至,還有些恐懼。
如果說之後還要撞上這樣的隊伍、並且正面開戰的話,自己真能活下來嗎?
李幫不願意多想,而是眼神複雜地看向了陳沉。
陳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於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不用擔心,你們已經非常強了。”
“因爲被我們幹掉的,很有可能是海豹隊員。”
“啥?!”
話音落下,所有人同時愣在了原地。
“什麼海豹隊員?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海豹嗎?”
鮑啓愕然看向陳沉,難以置信地開口問道。
“沒錯,就是那個海豹,不過是退役後的海豹。”
“他們大概率是來自MPRI的精銳部隊,成員本來就是由海豹、Delta等等前特種部隊成員組成的。”
“裡面不知道有幾隻海豹,但從裝備來看,應該大部分都是。”
“所以其實.我們剛剛是幹掉了一整支世界最強的前特種部隊作戰小隊。”
“也就是說,不管過程打得多難,能幹掉他們,就已經完全證明我們的實力了。”
“嘶”
這一下,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支緬北本地的傭兵團,把前海豹隊員組成的特戰小隊打死了?
這他麼聽起來簡直就跟天方夜譚一樣。
可問題是,它是真的發生了。
雖然並不是堂堂正正地正面殲滅,雖然裝備壓制的情況下是有投機取巧的成分,但誰他麼在乎?
打死就行了!
我能找來裝甲車和重機槍,那也是我的本事!
一瞬間,所有人的情緒爲之一變。
什麼威脅、什麼後果,他們都不在乎了。
他們在乎的只剩下了一件事:
艹,我們把海豹乾死了!
他們都能死,還有誰不能死?
這一刻,這支小隊的心裡,莫名其妙地立起了一種超然的心態。
那就是,放眼緬北,我無敵了.
這種心態無疑是好的,不過當然,心態可以無敵,行動上還是要保持謹慎。
尤其是現在,MPRI的指導組估計纔剛到緬北不久,就被東風兵團猝然摁死,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至少要對他們的報復有所準備,或者說,至少要安排好“徹底了結這件事情”的計劃。
陳沉重新回到了掠奪者旁邊,一邊思索,一邊把車上的所有槍都拿了出來,一把一把地整理好,放到了臨時武器箱裡。
石大凱站在他身邊,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是什麼錢?看着像步槍,但子彈非常重,我捱了一槍,而且還是被掩體擋了一下的跳彈,但是感覺就像是被機槍錘了一下一樣。”
“普通步槍打不出這種子彈吧?”
陳沉點點頭,回答道:
“沒錯,這是去年才下發的新槍,MK17,或者叫SCAR-H。”
“這槍正好可以替代你手裡的SVD,說實在的,子彈還是比較好找的,用M249的子彈就行。”
“這樣一來,在普通任務裡伱就不用帶一把狙擊槍、一把步槍了,可以空出手來帶一把好點的自動武器”
“那我回去就練-——會不會太高調了?”
石大凱繼續問道。
“管它高調不高調,今天這6個人被打死,後續無論如何也會查到我們頭上的。”
“我們跟暗影兵團、跟MPRI都已經進入戰爭狀態了,之後他們肯定會對我們進行大規模報復。”
“也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肯定是好消息。”
石大凱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充分的理由把他們幹掉了。”
“.你這麼一說倒也有道理。不過,暗影兵團畢竟不是我們之前打過的那種垃圾隊伍,他們自己的實力很強,而且之後還會被MPRI不斷加強。”
“總之,未來一段時間,我們怕是有得打了,但衝突的形式,會從狼入羊羣的大規模戰鬥,轉化成精銳小隊之間的小範圍衝突。”
“如果處理得不好的話,人會死得很快.”
陳沉的話裡透露着一絲擔憂,略微停頓思索之後,他開口說道:
“所以現在的計劃也很清晰了。”
“我們要先把綁架案收個尾,然後回去就擴招,訓練!”
“不求把隊伍練出跟海豹一樣的戰鬥力,但至少,在重型裝備優勢的情況下,我們得有跟MPRI碰一碰的實力!”
“明白!”
石大凱果斷回答,但隨即又問道:
“綁架案的線索不是斷了嗎?還怎麼收尾?”
“斷個屁。”
陳沉的眼神裡透露出一絲憤怒。
“華美商行,徐友這人壓根就沒說實話。”
“他一定知道找上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也一定知道威脅有多大。”
“我就說嘛,在緬北這種破地方,爲了一個女兒,開出500萬美金的賞金,他真的有那麼父慈女孝?”“這錢花的,只不過是想要吸引更多炮灰罷了趙景逸這點說得沒錯,徐友真不是個好人。”
“那既然這樣,我們就得找他好好談一談了”
後續計劃初步擬定,陳沉也沒有多耽擱,而是在簡單休整之後再次上車,開着掠奪者一路向東,花了五個多小時的時間,重新回到了勐卡。
這裡是他最安全的老家,北有佤邦作爲屏障,南有756旅何邦雄封鎖交通,勐卡城裡還有第七旅駐防、有柴斯里、萬豐集團爲援手。
哪怕暗影兵團想要動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在這麼複雜的勢力之中找到那個切入點、然後在跟強敵打一場之後順利撤退。
總體來說,勐卡雖然不是固若金湯的堡壘,但至少也是一條敵人想要跨過、就必須付出代價的護城河。
到達勐卡時,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多,說要睡覺的小魚似乎並沒有真的睡着、又或者是睡了之後早早起來了。
總之,陳沉一下車,看到的就是小魚那張掛着惱怒、無奈、埋怨、但隱約又有些擔憂的臉。
他尷尬地笑了笑,走上前去說道:
“不好意思,又給組織上惹麻煩了。”
“.你自己還知道?”
小魚嘖嘖兩聲,隨後問道:
“你怎麼想的?動手之前不先想辦法確認身份嗎?要是每次都這麼打,以後一定會出大問題的!”
小魚的語氣略顯“嚴厲”,但陳沉知道,這真的是一條非常現實的忠告。
在此之前,東風兵團打得確實太肆無忌憚了。
管你是民地武、還是緬正規軍、又或者是毒販子,只要是擋在前面的,都是毫不猶豫地一槍幹碎。
這樣的行事方式無疑讓東風兵團的戰鬥力迅速提升,但同樣的,也導致後果一次比一次要嚴重。
之前打白家、打芒東壩軍營,在陳沉的精心安排下,還能通過各個勢力的平衡勉強去把後果兜住,可隨着捲入的勢力越來越“有來頭”,萬一哪天兜不住了呢?
畢竟,哪怕是西天取經的師徒四人,打殺蜘蛛精、白骨精就算了,可要真不管不顧地把什麼黃眉大王、九靈元聖、金翅大鵬鳥之類的打死了,那大家面子上就都不好看了。
於是,陳沉也沒有頂嘴,而是謙虛地回答道:
“這次的情況非常特殊,決策過程裡沒有太多斟酌的時間。”
“看到他們的第一時間,我的直覺是要阻止他們殺人滅口,因爲理性判斷下,一個值得用專業化隊伍來殺人滅口的商行,背後的秘密肯定不只是一起綁架案那麼簡單。”
“所以,我必須要攔住他們,本來我們是沒打算搞得太過火的,但一打起來,對方的實力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沒辦法,事情就像雪崩一樣,開了第一槍,就已經收不住了。”
“石大凱差點被打死,李幫和桑葉差點被炸死,慢一秒,全軍覆沒的就是我們。”
聽到陳沉的話,小魚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正如她所說的,這件事情到底還是“幸運”地限制在了兩支商業化傭兵團之間,可能會對局勢產生相當大的影響,但終究還是可控的。
那既然這樣,自己也真的沒有理由過多地去責備陳沉了。
立場擺在那裡,不能盛氣凌人。
於是,她也只是輕飄飄地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說道:
“還好讓你戴了護頸,要不然一顆流彈你就死透了!”
“那倒不至於,我運氣比較好,生來不招子彈”
陳沉嘿嘿笑着回答道。
小魚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話也懶得多說轉身要走,但又被陳沉叫住。
“你先等會兒,有個人,交給你吧。”
說着,陳沉示意李幫把趙景逸從掠奪者裡提溜了出來。
“這誰?”
小魚疑惑地問道。
“你們那邊跑過來的黑惡勢力團伙頭目,走私罪、偷越國境罪、殺人罪、綁架罪數罪併罰,能判個死立執那種。”
“送你了,來一趟也不容易,帶點土特產回去吧。”
“.行,行,好。”
小魚向身後兩名保衛人員示意了一下,後者果斷掏出紮帶,把趙景逸的雙手反綁了起來。
他們的眼神裡有疑惑,有驚喜,不過更多的,還是對陳沉的好奇。
這個傭兵的做事方式,真的讓他們捉摸不透.
不過,管他呢?
怎麼着也算功勞一件,這一次的勐卡算是沒白來。
但就是.
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這小子給女孩子送禮的品種,也有點太奇怪了
嫌疑人交接完畢,陳沉開始爲後續事情做準備。
華美商行的徐友是必須要去“聊一聊”的,但這次,他就不打算親自去了。
第一點,是因爲安全性的問題。
暗影兵團、MPRI都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問題的核心在哪,所以肯定也已經盯上了華美商行,自己現在過去,就是以身犯險。
至於第二點.
鮑曉梅的關係,或者說佤邦的關係,還是要經營起來的,哪怕小魚讓自己離她遠點,但自己也不能真的一直拒人千里。
那樣的話,自己的路就走窄了。
而既然要經營起來,那最好的辦法不是去幫他們做事,而是讓他們幫自己做事。
欠上他們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那麼以後,雙方再打交道的話,就有了由頭、有了入口。
這也算是一種常見的人情世故,陳沉無論如何都還是在機關待過的,做起來並不生疏。
於是,他果斷地把電話打給了鮑曉梅,約好了時間,到了中午飯點,兩人就在萬象酒店的房間裡見了面。
鮑曉梅穿着一身休閒寬鬆的衣服,很顯然,有點過於寬鬆。
不過,陳沉的表現沒有任何異常,他只是客氣、禮貌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表達了自己的訴求。
當然,有關什麼海豹啦、什麼SAD啦之類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提的。
“.所以這個華美商行,其實是有可能存在大問題的?”
鮑曉梅眼神的焦點始終停留在陳沉的眼睛上,陳沉沒有迴避,而是鄭重回答道:
“這是我們的猜測,根據種種線索來看,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處理掉華美商行,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畢竟,你們還是要依賴.那邊。”
“而那邊,是不希望看到這種東西存在的。”
“那倒是沒錯啦.”
鮑曉梅淺笑着點點頭,話鋒一轉問道:
“不過,還是幫沉船先生解決麻煩的成分比較大吧?”
“沒錯,是這樣的。”
陳沉毫不造作地坦然回答。
“那我可就要漫天要價了。”
鮑曉梅笑意更濃。
“沉船先生,要是我幫你解決了這件事情,你總得給我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