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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被學員傅念壓制,只是因爲路明非的進化還不完全,他的狀態甚至都算不上半龍化。龍王真正的恐怖還未被他徹底激發出來,
看看之前他和奧丁的戰鬥,一旦他徹底失控,我們付出的代價將會是慘重的。沒有人能直面一個和奧丁勢均力敵的怪物!”
貝奧武夫的聲音死死捏緊着衆元老的心,他們都是十九世紀,二十世紀的屠龍者,那個年代的最先進的屠龍技術就是銀製燧發槍,在第一波子彈爆發傾瀉之後,他們就需要手握鋼刃身披鎧甲和死侍展開慘烈的肉搏,那是刀刀帶血的戰場,
無數的混血種精英爲了摧毀龍族的計劃而喋血沙場,他們用殘破的身軀支撐着混血種屠龍旗幟不倒,
鼎盛的屠龍家族一代代的斷絕在歷史的洪流之中,那是鐵與血的激烈碰撞的時代。他們與龍族歷史的每一筆都是用無數鮮血繪製出來的。
存在元老潛意識下的使命和經驗讓他們無法面對危險而熟視無睹。就像人類站在洪水海浪的傾瀉下不會無動於衷。
但是那個時代隨着時代的發展早就已經和現在產生了巨大的溝壑,他們不能想象存在神話中的奧丁爲什麼會出現在現實之中,甚至他們不能想象
諾頓入侵卡塞爾學院時候學院導彈的狂轟濫炸,他們不能理解,天譴武器從大氣層墜落屠龍的毀天滅地,
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混血種戰士提着鋼刃衝鋒和死侍肉搏的時代了,就算路明非真的失去了意志化身恐怖的巨龍,但那也不過只是下一個諾頓,下一個白王。
昂熱這種以覆滅龍族爲畢生使命的人,又豈能給予龍類半點的仁慈?昂熱這種從上世紀走過來的老人,又豈能將秘黨千年的使命毀於一旦?
或許會!
但那後果的發生必然要將整個龍族一起埋葬。
他是手持鮮花的優雅貴族紳士,但在那花團錦簇中藏着的卻是一把冰冷復仇的折刀,他會將自己的一切付出在屠龍衝鋒的路上,如果身捆炸彈能夠摧毀龍族,他就會身捆炸彈。
昂熱仰頭冷眼盯着場上的每一位元老,時間讓他們變得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也讓時光埋葬了他們曾經那顆少年不屈進取和時代進步的心。
“我也不同意。”一位元老緩緩舉起蒼老的手。
“我也不同意。”聲音繼續響起。
“我也……”
……
每一聲響起,昂熱的眼神就變得冰冷一絲。
“我也不同意。”直到圖靈先生擡頭沉默的頭顱,舉起那隻代表最後希望的蒼老手掌。
副校長坐下角落望着主座上一言不語的昂熱,眼眸深處帶着擔憂。
但現在的昂熱面容很平靜,平靜的好像聽不到場上羣起反對的意見。
但此刻昂熱的表情越是平靜,副校長眼中的擔憂就越是濃郁。他們已經合作太久太久了,從他收槍不準備繼續當牛仔的那一刻起,他就認識了昂熱,他在學院裡待了二十多年,他們也做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了解這個傢伙的人都在一百年前死在了卡塞爾莊園。
副校長會點頭。但如果說活着的人最瞭解這老傢伙的人,他弗拉梅爾當仁不讓!
“昂熱,將你手上的執行部交出來吧,我們需要全力展開針對路明非的獵殺行動。”貝奧武夫緩緩柔動手腕,宛如一副大戰來臨前的姿態。
“執行部?”昂熱忽然笑了。
“不是一直都沒有在我手上嗎?搞清楚一點,貝奧武夫,我派出去的只有我的學生,他們可還不是執行部的專員。”
“不,現在你的學生也要算在執行部裡面了。”貝奧武夫起身,居高臨下的望着昂熱,
“我說的。”
“哦?”昂熱玩味的和貝奧武夫注視,然後又緩緩看向四周的秘黨元老。
罕見的是,曾經一度保持中立的老傢伙,此刻居然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連一度維持秘黨內部穩定的圖靈先生也在短暫注視後和昂熱的視線錯開。
他們的沉默已經表明了態度,
“對不起,昂熱,你的手段太激進了,我們不想傳承千年的秘黨斷送在我們的手上。”圖靈先生的聲音很是低沉。但也充滿着深深的無奈。似乎在他們背後做出的這個決定讓他很是爲難。
不過這確實很爲難,昂熱從卡塞爾學院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是這座學院的校長,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成爲秘黨的代理人,他們信任昂熱,也不得不信任昂熱。
因爲整個混血種的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無論是資質還是實力。
哪怕是坐在這裡的貝奧武夫。
本次針對昂熱的決策是暫時的,路明非被結束之後,他們會重新退居沉重的棺材中,等待着死神的降臨,時代會繼續向前前進。
昂熱盯着圖靈先生看了好久,最後才嘴角卻緩緩的笑了出來,“相對於這個,我倒是很好奇你們用什麼手段要將我從代理人的手段卸任?”
“不是卸任,是暫時的停辦,這件任務結束之後,你依舊還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我們依舊會退居幕後。”圖靈先生的聲音很溫和,似乎不想讓自己面前的老朋友爲此過度悲傷。但礙於大局他不得不做出這種選擇。
昂熱擺擺手,不想聽這些廢話,他玩一輩子的政治,從來就想過會在這種場合聽到實話。
“進來吧。”
與此同時,英靈殿大廳某處椅子上忽然傳來了一聲昂熱熟悉的聲音。
多年在校董會議和昂熱來回拉扯的弗羅斯特·加圖索映入昂熱的雙眼。
咔嚓。
英靈殿的大門忽然就被人打了開來。
傾瀉的陽光中,一個身材魁梧,渾身肌肉的男人緩緩從門口走了進來,
但是這道魁梧的面容在衆人眼中並不是像正常那般挺拔,反倒有些佝僂。就像警察局剛剛被抓進來的扒手,兩隻賊兮兮的雙眼正四處捕捉着下手的契機。
光芒漸漸暗淡,房間中的元老看清了來人的面容,但是這一刻的副校長忽然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出現的來人,手臂盡頭的手指微微發顫。
“芬……芬格爾!”
“嘿。”來人忽然露出咧開嘴角,雪白的大牙中帶着不加遮掩的諂笑,“副校長,沒想到你您也在啊。”
芬格爾意外的開口。
“你不是在學院的冰窖裡鎖着的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副校長驚奇的望着芬格爾,然後轉頭看向身後的昂熱。
此刻的昂熱也是目光深邃的盯着芬格爾,平靜的面容看不出半點情緒。
“我,我……”
“你是來舉報的。”芬格爾的身後,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緩緩走出來。
“對!我是來舉報揭發的!”芬格爾好像突然有了勇氣,背後來人給了他巨大的自信,
“我是來揭發校長和路明非的交易的,我是來舉報校長背叛整個學院和龍族合作的!”芬格爾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激烈
“我是校長派過去監視路明非的臥底,我能作證校長和路明非之間的任何行爲都是真實有效的,他貪污校董會的贓款,用路明非調戲學院的漂亮妹妹,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和龍類一樣殘忍,邪惡!”芬格爾發出雷霆一般的咆哮,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這些年遭受多麼非人的待遇。
圖靈先生懵了,衆元老也懵了,甚至就連芬格爾身後的男人也懵了,昂熱和龍族沆瀣一氣,人面獸心這種勁爆的事情,他之前可不是和自己這麼說的啊。
正當衆人準備究其原因,盤問細節的時候。
一聲更加粗暴的聲音爆發在他們的耳邊,
“你怎麼可以這樣?”副校長怒吼,“你怎麼能出賣校長?校長花了這麼多錢來培養你!花了那麼多心思讓你到處旅遊,讓你吃大餐,讓你和漂亮妹妹約會,你竟然出賣校長,你真是畜生!枉費了校長那麼信任你!”
衆人愣愣的盯着芬格爾,轉頭也愣愣的盯着副校長。
這算是反向招供嗎?
“出賣?這能叫出賣麼?這是認清形勢辨明瞭道路!我這叫棄暗投明!”芬格爾的聲音比副校長還要大。
“叛徒!狗叛徒!”副校長怒急攻心,一副看我提刀砍死你的架勢。
“爲了人類我可以背叛任何人!”芬格爾大義凜然,從來沒有挺直的腰板也直闆闆生硬。
“你母親的在天之靈會爲你感到羞愧!”副校長已經快步朝着芬格爾衝了過去。
“我母親是個無神論者她根本不會有在天之靈這東西!”芬格爾依舊紋絲不動
“你就不怕生兒子沒屁眼麼?”副校長狠狠朝着芬格爾撲去。
“我不生兒子!夢寐以求的就是一個能參選世界小姐的漂亮女兒!”芬格爾和副校長纏打到了一起。
一時間肅靜莊嚴的英靈殿大廳變得雞飛狗跳,兩人之間的戰鬥無所不用其極,戳鼻孔,拽頭髮,扣屁股,明明是兩個逼近兩米的壯漢,卻將下三濫的手段融會貫通。
“放肆!”貝奧武夫狠狠拍着桌子站起身體,
但他的聲音非但沒有起到半點作用,反而讓噪雜的環境變得更加吵鬧,兩人誰也沒有理會對方,戰鬥已經讓他們蓬頭垢面,雙目赤紅。
貝奧武夫憤怒上前,但是走到一半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兩人的戰鬥,他現在是虛體,是3D投影出來的幻像!
“帶他們出去!快點將他們扔出去!”貝奧武夫朝着弗羅斯特怒吼。
弗羅斯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用眼神示意站在身後有點恍惚的西裝男人。那是他們加圖索家族派人學院之中的學生,在家族的指示下,動用黑卡進入地窖之中將芬格爾收買,在人證的情況下,他們加圖索家族針對昂熱的調查主力將會很快降臨卡塞爾學院。
到時候。
西裝男人衝向纏打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沒想到身爲副校長的尊貴的守夜人先生竟然會是如此的……“不拘小節”。
“滾,別攔我,讓我打死這個叛徒。”副校長晃動肩膀脫掉身後伸來的手,然後朝着芬格爾撲了過去。
“來啊,打死我吧,打死我也是爲了秘黨的正義!我就是烈士!”芬格爾揮舞着拳頭朝着副校長衝了過去。
恰好不好的副校長正好躲了過去,那生硬的宛如青鋼石一般的拳頭狠狠砸在西裝男人的面容。
轟!
巨大的轟鳴再次震撼了衆人,他們難以置信的看着一拳就被衝出大廳的昏死過去的西裝男人。
又盯着繼續和副校長纏打再一起,扣拽拉扯的芬格爾。
一時間一股詭異的氣氛環繞着衆人之間流動。
良久,圖靈先生緩緩轉身看向坐在盡頭一言不語的昂熱,
“該讓鬧劇收場了吧。”
昂熱無辜的攤攤手,“一個副校長,一個副校長的弟子,我這個空有一百多年白髮皺紋的老傢伙可管不了這些啊。”
“昂熱!你太放肆了!”貝奧武夫猛然怒吼。
“放肆的是你們!”昂熱猛然爆發出獅子般的目光,
但很快他就緩緩卸下氣來,
“我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被你們卸任的老傢伙罷了,這種大人物該做的事情,還是不要勞煩我這種普通人了,”昂熱緩緩站起身體,蒼老的身軀迎着門口照射進來的陽光,依舊挺拔優雅,
“不過這樣也好,半輩子的忙來忙去,今天終於有時間好好休息休息了。”
昂熱緩緩站在門口纏打的兩人面前,轉身看着一衆蒼老的元老,微微一笑,“你們忙,回見。我親愛的加圖索先生。”
嘭!
佈滿中世紀雕刻的青銅大門隨着昂熱遠去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轟!
終於,他重重的關閉。
英靈殿的大廳再次陷入昏暗,閃爍的蠟燭起伏在桌角。
肅靜的氛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重新蔓延在空氣的每一寸角落,
等衆人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纏打在門口的兩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隨着昂熱的背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