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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羣在凜冽刺骨的寒風之中飛行,頭頂是陰雲密佈的天空,下方是被白色雪花鋪滿的赤石山脈。
一整排清一色的CH-47運輸直升機,黑色塗裝,機身上帶着日本自衛隊的太陽旗標誌。
機身下方的高強度鋼纜懸掛着超大型集裝箱,八架CH-47合力才能把這龐然大物吊起,從機師到負責警戒的特種部隊,無人知道集裝箱裡的貨物是什麼。
他們受命從北海道的自衛隊機場起飛,先飛到本州島最北端的青森縣,在白神山基地裝載了貨物,飛往東京西邊的多摩川山地。一個上午的時間裡他們飛經了整個日本。
他們儘量避開大城市,選擇人跡稀少的山地和曠野,但偶爾飛過高速公路的時候還是引發了巨大的驚歎聲,巨大的集裝箱在距離地面不過一百米的低空掠過,彷彿太空母艦緩緩地巡航在大氣層中。
風魔家族當代家主風魔小太郎端坐在機艙中最顯赫的位置,全身黑色西裝,手中握着一把黑鞘的長刀。
這個位置是屬於發號施令者的,原本該出現在這裡的會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源稚生,但是源稚生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耽擱,將這個任務臨時交給了風魔小太郎。
“司令官,我們已經接近東京都軍事警戒區,本中隊沒有進入東京都的許可,請指示接下來的行動。”少校走到風魔家主面前行軍禮。
“這是具體位置的座標,你把它交給機師,讓他在座標位置把貨物降下去。”風魔小太郎面容威嚴,緩緩擡起手臂將一張白色的卡片遞給了對方。
少校遲疑了片刻,扭頭望向下方被大雪密佈的羣山,連綿幾百萬公頃的雪松沿着山勢起伏被密集的大雪覆蓋。昨夜的郊區出現了一場極爲罕見的大雪,大雪嚴重影響了他們任務的視線。
放眼望去,他們只能通過地形來判斷方位。可山脈的地形又大同小異,這嚴重阻礙了任務的進程。
從地圖上看這片山林是政府圈定的環境保護區,過於濃密的森林使得修造山中小路都很困難,所以連山民也不願意居住在附近,更別提什麼公共設施了。這裡雖然距離東京不遠但根本就是個無人區,司令官卻下令把貨物卸在這種地方,這讓少校有點難以理解。但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不該打聽的事情絕對不會好奇半分。
五分鐘後,直升機羣來到一面湖中。
“司令官,我們已經到達座標附近,但附近似乎只有一面山湖,我們並沒有機場可供降落。”少校開口
“目標是正前方那片山湖。命令直升機羣懸停在山湖正上方。”風魔小太郎聲音充滿沉穩。
“已經抵達山湖正上方,請司令官指示下一步行動。”少校說。
“準備卸貨。”風魔小太郎起身走到艙門邊望着底下如同明鏡般光滑的湖面。
“卸貨?可下方是水面……要把貨物扔進湖裡麼?”少校沒聽懂這條命令。
“卸貨!”風魔小太郎眼神冰冷的瞥了一眼少校,聲音不容絲毫反駁。
少校背後微微一涼,不再絲毫猶豫,立刻指揮行動。
在直升機盤旋尋找最佳卸貨地點的時候
轟隆隆,足以壓蓋直升機轟鳴的巨響聲從山湖深處傳來,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他們下方,山湖厚厚的冰面竟然硬生生的從中間裂開了,散落着白雪和腳印的湖面一分爲二,兩片湖水之間黑色的縫隙越來越寬,彷彿被刑天一斧子劈開的山脈。
直徑幾十米的巨型渦輪出現在山湖下方,漫天冰雨像是瀑布般灑落在水輪機的葉片上,十幾個巨型渦輪沿着圓周排列,水輪機緩緩地旋轉着,吹起地面厚厚的積雪。周圍的視線被模糊。
紅色的航標燈亮了起來,一個足夠卸貨用的大型工程平臺就位於渦輪組的中央,準備迎接着直升機羣帶來的巨大箱子。
少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超級掘進機位於青森縣的白神山空軍基地,距離紅井有幾百公里。
掘進機重達120噸,任何工程平板車都沒法整體拖動它,如果拆開運輸、到地方再組裝起來又會耗費幾天時間,神是不會允許他們有這般浪費的時間的。
所以源稚生決定動用蛇岐八家在自衛隊中的影響力,
他聯繫家族調動了空軍自衛隊所有大型運輸直升機,把超級掘進機整體運到紅井中去,那裡已經鋪設好了工作用的軌道,
超級掘進機到位後的幾個小時就能開始挖掘工作。軍方的手續是合法的,內閣官房長官的簽名也是真的,蛇岐八家是個黑道社團,但絕不僅僅是個黑道社團。當它全速轉動起來的時候,它會帶動整個國家跟隨它一起運轉。
大家長的命令一旦下達,蛇岐八家就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那樣行動起來,
犬山賀四方拜會政界和商界的要人,爲紅井的挖掘工作申請許可證;櫻井七海出面籌措物資,這位以美貌著稱的女性在商界一直如魚得水;宮本志雄負責監督挖掘工程。
忍者家族的領袖風魔小太郎秘密地召集了風魔家的軍隊,這支訓練有素的忍者隊伍就隱藏在下方的山林中,如果殘餘的猛鬼衆對紅井發起攻擊,試圖奪取神的控制權,那麼他們會在密林中被悄無聲息地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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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家的當家龍馬弦一郎負責了最特殊的一項工作,他通過特殊流程被日本自衛隊臨時徵召,成爲自衛隊預備役的“一等空佐”,這個軍銜相當於其他國家的上校。
此刻這名預備役上校正指揮着一個航空兵聯隊在東京附近的空軍基地駐防演習,必要的情況下他可以出動攻擊機對紅井執行轟炸。這步棋是橘政宗早在十年前就佈下的,龍馬弦一郎在家族中特別低調,因爲他是一名軍人,他一直就是自衛隊預備役的一等空佐,隨時可以被徵召入伍。
爲了殺死神,一切的力量都可以被動用,連自衛隊的武力也在蛇岐八家的計劃中。
直升機上的吊索絞盤緩緩轉動,超大型集裝箱緩緩下降,準確地落向航標燈標記出來的巨大矩形,宮本志雄站在直升機的旋翼下方,狂風掀起他的白色實驗服。
他戴着防毒面具,配着修長的菊一文字則宗。
在他下方的深井裡傳來液體傾瀉的巨大回聲,那是五千噸水銀正被倒入井中,這些水銀會沉澱在井底,表面被地下水封住。隧道開挖完畢之後,赤鬼川中的水和數以萬計的龍類亞種,還有正在孵化中的神都會墜入這口井,接觸到井底的水銀時候,就是它們的死期。
集裝箱沉沉地落在工程平臺上,直升機羣甩脫了掛鉤,調頭飛返北海道的空軍基地,紅井上方的巨型井蓋轟隆隆地恢復原狀。
宮本志雄向着直升飛機上的風魔小太郎致意。
甲板上的風魔小太郎也同樣莊嚴的朝着宮本志雄致意。
此刻的他們像是兩個即將奔赴不同戰場的武士,他們都是爲家族奔波,爲了自己信仰,爲了他們共同的使命在前進,
道路艱難,
甚至會爲此付出生命,但他們也毫不足惜。
……
……
只是
在宮本志雄和風魔小太郎揮手告別的身後,在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的身後某處高峰之上。
在大雪覆蓋的重山之巔,一個老人默默的站在雪松下的石頭旁,遠處直升機颳起的寒風帶着樹上簌簌而落的白雪落在他的肩頭。
白色的長短髮隨着呼嘯的風勁如同揚起的旗幟朝着身後浮動。
但是他的出現好像並未被任何人所察覺,在昂熱身前兩公里的雪松之中,一個個披着白色風衣的忍者靜靜匍匐在地面之上,他們像是出沒在叢林中的雪鷹,警惕着四周,等候着命令。
但要命的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風魔家族的忍者居然誰也沒有察覺到他們身後老人的存在,對方好像和周圍那一顆顆靜靜站立的雪松融爲一體,被他們忽略。
昂熱靜靜的看着遠處如同寒風一般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直升機羣,
從對方吊着重物出現在這裡,再到他們離開,他一直都站在這裡,沒有遮掩,也沒有聲張。看着眼前蛇岐八家如此大規模的行動方式,
他覺得自己本次過來的目的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他甚至都不用具體去探查他們的行動細節,都知道他們的大方向到底爲何。
或許自衛隊的少校真的以爲源氏重工正在開發一項很是重要的高科技項目,或許政府高官認爲他們正在爲人類的進步,探索地底的奧妙無私貢獻價值。
但是作爲卡塞爾學院百年來唯一的一位校長,他如果也這麼愚蠢的認爲,那這個世界的混血種早就滅絕了。
他從那封信上得到了三個名詞,其中第一個名詞是一個叫“紅井”的地點,
現在他到這個地點了,但是心情也變得一言難盡。
他來到日本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被一個姓加圖索的老種馬科普了一下日本大陸地殼變動的結構,然後順便提了一下日本混血種的起源歷史。
但昂熱知道龐貝的最主要目的還是日本混血種的起源歷史,因爲他在其中夾雜私貨的時候,
告訴了他,一個“神”的概念!
這和紙片上的第二名詞不謀而合。沒錯,紙片上的第二個詞,就是“神”。
於是他來到了日本,他來找神了。
除去上杉越,之後的後續一切都在向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
但昂熱的心情很難輕鬆得起來,以後很難,
現在也很難。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某個方向。
在遠處的雪松盡頭,在一片白茫茫的視野之中,一輛悍馬如同般上山的猛虎肆意呼嘯着發動機的聲音,
聲音驚動了前方正在警戒的忍者,他們驚悚的盯着站在他們身後兩公里外高處的那個男人。
騷亂小規模的暴動,但是更多的卻是高效的行動技巧,忍者從中間分成兩隻小隊,他們弓着腰披着白色披風如同被風帶動的雪片,輕盈靈活,他們左右從不同的方向快速將昂熱包圍在中間。
寒風獵獵的風聲之中,一聲聲利刃出鞘的聲音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周圍安靜的沒有半點腳步聲,但是對昂熱的包圍行動正在快速進行。
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刻發起進攻,只是因爲他們還沒有得到發動進攻的命令,
昂熱依舊安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完全看不見周圍展開的攻擊陣型,甚至就連餘光都沒有落在周圍的忍者身上,
他細細打量着遠處越來越近的悍馬,面無表情的嘴角終於上揚起了一絲漣漪。
悍馬在昂熱身前十米的遠距離停下,一個身穿着黑色和服的犬山賀緩緩從副駕駛的位置踏出腳步,
他腳上踏着木屐,腰間掛着鐵劍,風從他的身前吹過,帶起黑白相間的短髮,露出了那雙如同蒼狼般老邁卻又不缺睿智的瞳光。
“校長,足有六十二年沒有見面了吧?”雄厚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之中,只見他微微朝着對方鞠躬,嘴角揚起禮貌的微笑,
昂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居高臨下的望着朝着對面的犬山賀。眼神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好像從未見到什麼人。
犬山賀微笑的直視那雙眼睛,等待着對方開口回答。
凜冽的寒風從兩人之間吹過,落在昂熱肩膀上的雪花揚沙般在空氣中起舞。可還不等它們徹底落向大雪的懷抱,一股鋒利的氣場將它們分成兩半。
白茫茫的世界靜寂的沒有半點聲音,可越是純粹的靜寂,越是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雜其中。
裂風呼嘯的聲音,飛雪覆蓋雪松的聲音,密集低微的心跳聲音,起落呼吸的聲音.……
不該聽到的聲音都出現了,可是該出現的聲音卻一絲也沒有。
昂熱注視着犬山賀,忍者注視着昂熱。
終於,
昂熱好像也厭煩了這種靜謐的時候,面無表情的面容忽然朝上拉動,如雪般的牙齒出現在犬山賀的面前,
看見笑起來的校長,犬山賀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起來,
“阿賀,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要找的東西從來都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昂熱笑容也變得燦爛起來,“他們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那加上我呢?”犬山賀挺起胸膛。
“哈哈哈!”昂熱爽朗的大笑起來,“阿賀啊,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啊,你難道不清楚你是我教出來的嗎!”
昂熱慢悠悠的從口袋摸出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然後把雪茄盒隨手扔在雪地上。
一團火光在他面前燃起,長梗火柴燃燒在雪地上就像星星閃爍着夜幕的星空之中。
昂熱吹出一口青色煙霧,盯着犬山賀的眼神這種充滿了不加遮掩的不屑。
“阿賀啊,你就是個死拉皮條的,人要懂得自知之明,看清自己纔是通透,沒想到活着這麼長時間,你還是那副樣子,真是讓我這個老師失望啊。”
昂熱揚起額前飄落的白髮,神情之中充滿了不加遮掩的傲慢,無情。
如今作爲敵人的他,根本就沒把對方放在眼裡。
犬山賀的繃在嘴角的笑容一僵。
……
“如果再加上我呢?”
悍馬的後車門緩緩打開,一隻黑油的布鞋面在潔白的雪面上留下一道厚厚腳印。
一位披着黑色皮質風衣的男人緩緩從後座椅位置邁出長腿。嶄新的碩大風衣將男人整個身體包裹,如同巨蛇盤踞軀體,肆虐的寒風在男人身前分裂兩半,好像有什麼極其銳利武器將它們憑空斬裂。
出現的男人威嚴十足,即使是此刻略顯髒色的頭髮也難以遮掩對方絕世之皇的氣場。
只見他腰間挎着一把長刀,明明周圍亮的雪白,但昂熱卻看到了黑色的漩渦正像浪潮一般在他身後瘋狂的匯聚,一個被金色輪廓構成的太陽,正瘋狂朝着空氣之中蔓延,凜冽的殺氣不加遮掩的朝着遠處釋放……
空氣中呼嘯的寒風變得更加凜冽,地上的雪彷彿被人拉動一般朝着四周開裂。
昂熱眉頭第一次皺了起來。
注視着對方黑色風衣下隱隱約約露出來的白色拉麪制服,那繃緊的嘴角忽然笑了出來。
“老傢伙,我還以爲你死了呢。”
“混蛋不死,我怎麼能先死呢?”
上杉越緩緩擡起下巴,一雙猙獰的血金豎瞳如同野獸般兇殘,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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