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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梨衣也是驚奇的眨了眨眼睛,看向旁邊依舊淡定喝湯的夏彌。拽拽對方衣角,似乎是在向對方分享自己的開心的心情。
“好看吧。”
夏彌長長的眼睫毛在升騰的霧氣之中流轉,彷彿富士山巔飄落在櫻花花瓣上的雪花。
繪梨衣乖巧的點點頭,流轉着光芒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朝着這邊邁步走過來男人。
只是她的全部目光卻落在了對方手裡面的白絨毛大衣上。
“繪梨衣好喜歡。”
她雙手在小本子上快速滑動,很快,一連串的字跡就出現在了夏彌的面前。
“好想要。”字跡流水般如期而至。
手裡的大衣屬於現代長款風衣中頗爲時尚的一種類型,再加上極具魅力的白色,這讓衣櫃之中只有巫女服的繪梨衣頗爲羨慕。
盯着雙眼之中出現的字跡,夏彌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順着對方餘光瞄了一眼。夏彌瞬間知道對方的心思了。
但是她問的其實不是這個問題。但繪梨衣顯然是不會知道這些。
“來人怎麼樣?”終於夏彌還是單刀直入了正題。
“他好凶。”繪梨衣在本子上回答。
夏彌終於看到了她預計看到的內容了,
但是內容卻讓她冷不丁動作一愣。
好凶?
現在的傅念確實看起來是挺兇的,或者換句話而言,是挺充滿威嚴的,眉梢下壓,雙眼深邃的彷彿宇宙的黑洞,無形之間,似乎能將世界任何投目過來的視線吸入其中,
整個人一舉一動間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場,似乎有龐大的舞臺正在他身後快速搭建,一旦他腳步停止的瞬間,舞臺將會構造完成,那時候,這裡將會成爲他的主場。
君王的主場。
儘管他現在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但是在桐谷的眼中,傅念卻已經和他心目中,中年家主,甚至是老年大爺的身份地位並駕馳驅到了一起。
這是傅念刻意營造出來的一種氣勢,
當然這並不是給周圍的人路人看到,也不是給賣拉麪的師傅看的,
最主要的目的其實還是爲了讓夏彌看到自己的態度。
在這種蛇岐八家和猛鬼衆即將一觸即發的危險敏感時刻,對方居然主動離開了蛇岐八家,這是一種很值得讓人懷疑的信號,甚至更重要的是,夏彌好像還從蛇岐八家裡面,帶出來了個不得了的東西。
他在下車之前就感受到了紅頭髮女孩的與衆不同,
不是因爲對方身穿的巫女服與周圍格格不入,也不是因爲對方佩劍是實力不俗的鍊金武器。
而是對方體內時刻都在滾動的血脈。
在傅念眼中對方體內就像是一個大型水和濃硫酸交融的大型實驗場,龍血與人血彼此交融,要不是它們之間有一層很是奇怪的東西阻止着它們彼此的相遇,迷惑着龍血的眼睛。
恐怕下一秒龍血針對女孩的侵蝕就已經發生了。她體內的龍族血統太高了,比他遇見的源稚生純度還要嚇人,同時對方體內的龍血濃度也極爲不穩定,比他遇上,已經被龍血的死侍還要不穩定。
如果換成其他的混血種,這種程度的龍血濃度以及不穩定程度,怕是直接要變成了一隻只會懂得殺戮的死侍了。
但是對方卻完全沒有事情的站在他們對面,還坐在拉麪攤前喝着拉麪,當然這和對方的與衆不同體質是有着絕對關係的,更加重要的是,這和對方體內那一層保護膜狀的東西也是有着重大關係的。
對方在蛇岐八家絕對是屬於絕密的存在,因爲依照傅念短暫對他們的瞭解,這在蛇岐八家的原則中,已經能夠被算得上是血統不穩定的鬼了,甚至還是那種絕對強大的鬼。
但現在被夏彌給順出來了。
好傢伙,這兩家局面現在更加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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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他也準備一碗麪呦,大叔。”夏彌擡頭開口。
越師傅點點頭,盯着直接朝着自己攤鋪走過來的傅念,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底下拿出來一個乾淨的瓷碗,放到了剩下唯一空缺的位置上。
他這個小店本就不大,如果不在外面加桌子的話,就只有四個位置。如果再來兩個人的話,他就只能……
想着,動作着,便發現對方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傅念看了一眼正在擡頭望着自己的越師傅,點點頭。
越師傅也從容淡定的點點頭,
“來接丫頭?”
越師傅含笑的看着到現在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的夏彌。又看了一眼此刻不怒自威充滿嚴肅的傅念。
在他的理解中,這又是一個不想服從家族意志貪玩的孩子。如今家長找上了門。孩子又要回到那個囚籠式的籠子嘍。
想着,越師傅倒是有點無奈的看了一眼角落裡面的桐谷,他自然看出來了兩個女孩的與衆不同,但是他還是鼓動對方要抓緊機會,因爲改變的機會就在眼前,指不定了對方勇敢邁出一步,一切都會與衆不同了呢。
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沒有機會了。這個男人的出現,肯定會徹底擊碎桐谷本就不怎麼堅定的勇敢之心。
因爲近距離下,這個男人身上帶來的氣場讓他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自在。彷彿在直面一座巍峨的巨山。厚重的力量感壓的空氣都有點沉重。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還沒有步入社會的大學生就能應付的傢伙。
“接她回家,”傅念點點頭,“外面太危險了,在外面玩影響太大。”
越師傅點點頭,他很能理解大家族的這副做派,誰曾經還不是一個叛逆的孩子呢。同時他也有點小同情的看了一眼夏彌和旁邊的紅頭髮女孩,看來這裡將會成爲他們歡快時光的最後一站了。
因爲他從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一個掌握權利的男人。他的決定是不容改變的,這是他人生閱歷的寶貴經驗。
唉。
越師傅嘆了一口氣,順手便從自己滷蛋中又夾出兩個滷蛋準備給兩個女孩一點安慰。畢竟,貴族家庭不如普通人家自……
“坐下。”
夏彌清脆的聲音冷不丁出現在安靜的有點微冷的空氣之中。
傅念前進的腳步砰的一下就僵在了原地。似乎地上的積水在瞬間凍結,凍結的黏住了對方的腳底板。
“喝碗麪。”女孩聲音簡單。
可簡單的聲音卻同樣帶着不容置疑堅定。像一個執拗不講道理的叛逆熊孩子。
在桐谷以爲對方,會變得威嚴十足教訓發怒的時候,或者以爲對方會招招手,一衆保鏢出現的時候,詭異的一幕忽然降臨在了冬日清晨生冷的空氣之中。
“外面冷,咱先把衣服穿上?”
威嚴在男人臉上頃刻間土崩瓦解,在剛剛多麼堅定的聲音,在現在就有多麼的軟綿。
什麼威嚴的氣場?傅念嘴角揚起的笑容都快溫暖到了周圍的空氣。眼神溫柔的簡直就像是一塊即將融化的夏日雪糕。
這一瞬間,越師傅才意識到對方好像很年輕的樣子。
這一瞬間,傅念在桐谷之中的印象也由霸氣老爺的形象變成了紈絝貴公子。而且似乎是來追求女孩的追求者。
“那哥哥幹嘛這麼嚴肅啊。”
夏彌不滿仰頭盯着傅唸的眼睛,同時張開手臂,示意對方幫自己穿上。
傅念緩步上前,認真的將手中白絨風衣披在夏彌的身上。
動作中的傅念注意到了夏彌的衣服。
“你果然只穿了這麼單薄的一件,現在外面這麼冷還是要多穿一點的。”
傅念伸手摸了摸夏彌後脖子上露出來的衣服,鵝黃的衛衣下就是白皙的皮膚,要知道現在的溫度可是隻有五攝氏度啊,而且還是負的。在別人穿羽絨服的時候,她只穿一件室內的衛衣。
“這不是出門太急,沒來及嘛。”夏彌委屈巴巴的仰頭看着他,然後從下面取出來了一把被白色繃帶全身包裹的長劍。
這是諾頓打造的鍊金武器,傲慢之劍,漢八方。
“出門老不帶你的東西,天天讓我給你保管,萬一哪天全部被別人注意到了,你豈不是要直接瘋掉。”
“沒有人敢這麼做。”傅念緩緩收斂自己嘴角的微笑。
“那萬一呢,你知道這地方可到處都是瘋子。”夏彌目光瞟了一眼正在夾着滷蛋的越師傅。
越師傅手一抖,下一秒滷蛋穩穩落在筷子中間。
“那他們將會痛不欲生。”傅念語氣漫不經心,但每一個字卻充滿着力量。
他眼神溫柔的看着夏彌,伸手順了順她後腦勺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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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過來幹什麼的?”夏彌扭過頭不再去看傅念。
重新拿起自己手中的大碗骨頭拉麪湯放到嘴邊,小舌頭小貓般一點點試探着溫度。
因爲天氣過冷,剛剛越師傅又重新加了一點濃湯,溫度多少有點高。
傅念幫她穿好風衣,確定不會落在地上之後,又看了一眼另一邊乖乖看着他,不說話的繪梨衣。也坐到了旁邊且唯一的一個位子之上。
越師傅很貼心的也給他也準備了一碗拉麪,傅念不知道的是,那是夏彌給他點的。(是要付三份錢的。可憐兮兮)
“過來……”
“想好回答。”夏彌扭頭微笑地看着他。
“過來帶你回去的。”傅念無所謂的攤攤手,他又不是傻子,怎麼能不知道說什麼呢。
看着熱騰騰的湯麪。一時間肚子還真的有了食慾,在清晨天還未亮的冬日裡,在街邊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拉麪,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生活還是需要儀式感的,情調也是需要用細節來滿足的。
但在他注意拉麪的時候,夏彌嘴角的微笑肉眼可見的拉了下去。
另一邊,一直豎着脖子好奇看着傅唸的繪梨衣耳朵卻是一支棱。
“我不可能回去的。”夏彌看都不看傅念一眼。聲音也沒有之前和越師傅聊天時候的清脆,空靈,反而沉沉悶悶的,像是剛剛起牀的時候,充滿了起牀氣的狀態。
繪梨衣支棱起來的耳朵又悄悄軟了下去。
“那就算嘍。”他無所謂的拿起筷子,嘴角一笑。
“不回去,那就一直跟着我吧。”
傅念撿起上面的一塊牛肉,拉麪師傅是一點都不吝嗇,牛肉足有夏彌半個巴掌大小,放在蒸汽升騰的拉麪上,溢香肥膩的原始的氣息順着空氣在味蕾上慢慢綻放。
他自然知道夏彌在提醒着自己什麼,她當然不是在提醒周圍人多,讓自己謹言慎行。而是在提醒自己,我們已經一晚上沒見面了,你要趕緊拿出一點讓我開心的話。
不然別想我跟你順你的心意。
但是傅念覺得自己被警告了,被警告了,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所以我知道,我不說。
但是……夏彌不高興了。不高興意味着……
什麼面子嘛。
“師傅有香菜嗎?”傅念擡頭,眼神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越師傅沒有說話,但是動作卻很是麻利。
“誰要跟着你。”
在傅念期待化爲滿足的一剎那,傅念卻極其意外的聽到了意外極其的聲音。
夾在手中的大塊牛肉砰的一下落進了牛肉拉麪的香菜之中,四濺的白骨清湯曇花般綻放在清冷的空氣之中。
傅念從未在夏彌的身上聽到過拒絕的話!!
“是你跟着我。哥哥~”
夏彌的聲音輕輕拂過即將噴發的火山,於是,火山安靜的像是熟睡的小狗。
“那也行。”傅念嘴角一笑,重新撿起落在裡面的牛肉,心滿意足的放進來嘴巴之中,眼神之中洋溢着滿滿的滿足。
這一瞬間,傅念身後的一直站在角落裡面的司機,眼神漸漸迷茫了起來。
此刻在他的腦海中,不停浮現着那個坐在,頂層天台王座上君王一樣的男人。
記憶與現實不斷交替出現,最終定格在對方,此刻眼角都在笑的眼睛之中。
此刻的他,真的彷彿就是一個大學剛剛畢業的學生,俊美的面容中掛的是青春到溫柔的笑。可以和東大的學生一起去聽課,也可以在夏日的教室談一場戀愛。
和那個冷酷威嚴到不可一世的黑暗君王形成了極具反差的對比。
(今日暫且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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