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劍仙目光死死注視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血、債、血、償!”
“我償你個大頭鬼!”
沉魚薇身軀暴漲,浩瀚靈氣在五行領域內咆哮,震動虛空,將二人腳下的水面震顫出無數波紋。
“唰。”
她舉起同樣變大無數倍的法劍,狠狠劈斬向白衣劍仙。
這一劍,她以莫大精神力鎖定了對方,不再給他逃走的機會。
白衣劍仙身影猛地一陣扭曲,法劍劈落過他身軀,彷彿斬在了空處。
沉魚薇面色陰沉,眸光堅定,收劍的一瞬間,身軀周圍憑空閃現出八柄豎立虛空的神劍光影,將其肉身守護其中。
“我殺不了你,你也別想傷害到我,伱做的這些努力,通通都是無用功。”
“無用功?”
白衣劍仙輕笑一聲,揮袖間,兩人中間憑空出現了一個光屏,光屏內赫然是沉魚薇宮殿內的場景。
此時此刻,一個沉魚薇正伏案桌上,似是昏睡。
看着這一幕,沉魚薇心神一顫,腦海中突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或許,面前這白衣劍仙並非是洪神通的弟子故弄玄虛!
“看懂是什麼意思了嗎?”白衣劍仙詢問道。
沉魚薇寂靜不言。
白衣劍仙幽幽說道:“你對外宣稱自己在閉生死關,所以沒人敢來打擾你。這太好了啊,這樣就沒人發現你的意識被困在了這裡,肉身在現實中沉淪。
不知沒有意識的主導,你肉身能撐多久,百年,千年?
或許,只有等到宗門動盪時,你的宮殿纔會被人推開,可真到那時,你肉身恐怕早已化骨了。
而你的意識,將永生永世被囚禁在這裡陪我。”
沉魚薇眼中閃過一抹驚懼,大喝道:“別裝了,你已經暴露了,心魔!”
排除洪神通弟子僞裝的選項後,那麼就只剩下這一個可能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心魔,就是修士心裡的鬼。
對於自己會誕生心魔,沉魚薇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當年……
白衣劍仙淡漠道:“我不是心魔,我是洪神通。當年我們一起……”
“閉嘴!”沉魚薇張口制止,冷冷說道:“我親眼看到的,洪神通被屍山四鬼聯手絞殺,靈魂都被分吃了,哪來的殘魂?”
白衣劍仙平靜說道:“你也是修行者,沒聽說過怨念化形嗎?當年我雖身死魂消,但怨念卻激盪在天地之間,由此成靈化形。”
“不可能,你就是心魔。”沉魚薇不相信對方說的話,她只相信自己找出來的真相。
區區怨念化身,怎麼可能將她束縛於此處?
白衣劍仙冷笑一聲,不做言語。
沉魚薇靜寂下來,苦思解決心魔的辦法。
方纔已經試過很多次了,武力是行不通了。
靠欺騙?
不行,哪怕是能騙得過自己,能騙得過心魔嗎?
對方怕是比她自己還了解她,否則就不會幻化出洪神通的模樣了。
既是如此的話,那就只能直面過往,正視自己不願意去面對的真相了。
當自己不再在乎曾經的真相時,這真相就傷害不了自己,心魔也就沒有了維持幻境的力量。
想通這一點後,沉魚薇昂首說道:“我們來聊聊你的形成吧。”
白衣劍仙面色微變:“你想說什麼?”
“當年,我爲突破天師境,偷了屍山四鬼的尸解丹,斷了他們成道的希望。
壞人仙道,邪魔行徑,這事兒做的很不光彩,所以我不能告訴宗門,更無法獲取宗門的支援,甚至,不能讓屍山四鬼找到羅浮宗來。
於是在得手後,我第一時間趕去茅山,見到了曾有幾面之緣的洪神通,說我手中有一份藏寶圖,邀請他與我一起闖蕩閩江仙府。
概因我羅浮宗弟子的身份,洪神通不疑有他,對閩江仙府更是充滿了興趣,是以愉快的答應下來。
可他不知,我是存着利用他消滅屍山四鬼的心思。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屍山四鬼,本就是邪魔一流,洪神通將其打殺了,也是替天行道。
我沒錯!
後來。
我們兩個御劍乘風,由茅山來到閩江,進了仙府,按照藏寶圖尋找寶物。
如我預期的那般,屍山四鬼很快就找上門來,堵住了我們。
我本以爲,洪神通那麼大的名聲,斬殺四鬼不在話下。不曾想,四鬼真實實力遠超自身名望,我們兩個聯手打的都很辛苦。
沒辦法,爲了求生,我只好拋棄洪神通,遁入仙府的藏寶室。
彼時,我在想,最好是洪神通與那四鬼同歸於盡。即便不成,四鬼殺了洪神通,也會受到茅山的清算。
可不管怎麼說,我都能獲得生機,遂安心的待在藏寶室內,使用天眼,親眼看着洪神通被四鬼虐殺。
四鬼殺了洪神通後,不斷尋找我的位置,但他們沒有藏寶圖,不知藏寶室的路徑,更不知藏寶室的密語,因此他們最終也沒找到我,反而是等來了茅山劍修。
茅山劍修們圍攻四鬼,那四鬼居然還想將我拉下水,於是我在關鍵時刻跳了出來,配合着衆劍修一起,將四鬼全部擊斃。
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心跳有多快,但凡是我出來晚一點,被四鬼說出隻言片語,茅山劍修們就會產生懷疑。
再後來,茅山就此事做出調查,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能查出來什麼呢?
洪神通死了,四鬼死了,灰飛煙滅,死無對證,最關鍵的是,當時我成功的進階天師境了,對於每個宗門來說,天師,都是極其珍貴的,所以我料定羅浮宗不會放棄我。
事實也不出我所料,羅浮宗喜得天師,自然對我大力擔保,六大閉關的天師同時出關,與茅山會談,自此,案件終結。
他們啊,絕不允許到手的天師隕落!
茅山失去了一位有可能成就天師的絕世天才,而我,截了他命運,成就天師之位,這便是我對他的虧欠。
原本我沒將其當成一回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所有修行界的修士都是在爭渡,他死了就死了,我和他又不熟,何必思慮?
然而就是因爲這種想法,導致當初沒有徹底抹去這段因果,這才導致了我內心的恐懼,由此誕生了你。
你來源於我的記憶,來源於我的內心,當我直視這回憶,內心不再有驚恐時,心魔呀,你又能……奈我何,奈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