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不久後,當秦堯身披夕陽餘暉,跨步邁入哪吒神廟時,正與殷十娘在小桌旁談話的哪吒頓時站了起來,笑着招呼道。
殷十娘跟着起身,面帶微笑,注視着緩緩而來的英俊身影,心底涌動着陣陣複雜情緒。
不能說。
不可說。
不敢說。
只能作罷。
“心中還有鬱氣嗎?”
秦堯站定在母子兩人面前,笑吟吟地問道。
哪吒忍俊不禁,誠摯道:“從內到外,整個人都通透了。”
“那就好。”秦堯點點頭,翻手間召喚出黃金玲瓏塔,遞送至他面前:“送你件法寶。”
哪吒一愣,下意識擺手推拒:“不用,不用,我有火尖槍,乾坤圈,五色石,還有仙甲……”
“此物專克李靖。”秦堯打斷說。
哪吒:“……”
“謝謝大哥。”
看着兒子在微微一頓後,雙手接過寶塔,殷十娘面色瞬間古怪起來。
說不清楚的情緒在心底流淌。
“從此往後,你纔算真正自由了。”
對比於原著劇情,秦堯輕聲感慨道。
原著中,李靖可是從來塔不離手的,哪怕是在與哪吒和解後,也沒說將玲瓏塔還回去。
哪吒重重頷首,突然昂首直視秦堯眼眸:“大哥,兄弟我的這條命,從今往後就給你了。”
秦堯連連擺手:“說什麼呢,我是你大哥,又不是你主公。”
哪吒呵呵一笑:“沒什麼區別。”
秦堯:“……”
殷十娘溫聲說道:“確實沒什麼區別,將哪吒交給你,我也放心。”
秦堯哭笑不得:“夫人,怎麼連您都這麼說……”
殷十娘誠心說道:“你待哪吒比他爹還親,我這麼說又有什麼不對嗎?哪吒跟着你,我心安穩。”
秦堯無法再繼續這話題了,轉而望向哪吒:“兄弟,玲瓏寶塔得手了,你重見天日的時機也成熟了。明日,我會組織一場信徒集會,屆時你再當衆顯靈,這一劫就算是過去了。”
哪吒掌託玲瓏塔,樂呵呵的說道:“我聽大哥的……”
次日。
在秦堯的主動召喚下,哪吒廟內外都擠滿了受過廟宇恩惠的信徒,大家交頭接耳,彼此閒聊,言語間笑聲不斷。
彼時水災帶來的不良影響,徹底消弭在了時光中。
“廟祝來了……”
“廟祝來了!!!”
突然,人羣中響起一道接着一道的歡呼聲,一襲青色廟祝長袍的秦堯,帶着殷十娘出現在神廟主殿內,站定於哪吒金身前,笑着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信徒。
這一刻,所有交談的聲音全都消失了,廟內廟外迅速寂靜下來。
一雙雙眼睛帶着或感激或崇拜的情緒,注視着神像前的男人。
是他,將在場的所有人拖出苦難,獲得了新生。
因此,大家由衷的愛戴他,這種愛戴甚至到了近乎於瘋狂的程度。
倘若他今天集會的目的是爲了造反,那麼只需摔杯爲號,他們就能立即搶攻總兵府,砍了總兵腦袋宣告起義。
秦堯臉上帶着溫潤笑容,輕聲說道:“今日將大家叫過來,只爲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信仰的保護神,哪吒,將在今日劫滿歸來!”
人羣一愣,旋即大聲歡呼起來,浩大聲音直衝天宇,同樣也迅速向全城擴散。
總兵府內。
庭院中央。
度厄真人坐在李靖面前,聽着這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嘆道:“不對,不對勁,不該是這樣的。”
天命之人落得失魂丟魄的下場,這對嗎?
越想越覺得詭異而驚悚。
李靖臉頰微微一抽,道:“都怪那姓秦的,如果……”
度厄真人當然知道這一點,但當李靖將這件事情點破後,卻還是強行打斷說:
“別去怨恨他,此人有大氣運,比你還大的氣運,在他氣運衰竭前,你怨憎他,只會給你自己帶來不幸。”
李靖:“……”
看着沉默無言的弟子,度厄真人長長呼出一口氣,道:“以後躲着點他們吧,還有,你這副身軀,是爲師以碧藕爲骨,荷葉爲衣製作出來的,最怕火焰,多加註意。”
李靖點點頭:“師父大恩,弟子永世不忘。”
度厄真人擡頭望向天空,道:“靜下心來,慢慢等待,屬於你的天命時刻,終將到來!”
與李靖一樣,秦堯也在等待着那場無量量劫到來。
不過他沒有在陳塘關等,而是帶着殷十娘與哪吒一起回了崑崙山,將他們安置在太乙真人的小院內。
自身則是回到玉鼎真人的庭院中,潛修慢等。
在元始天尊已經爲他鋪平大羅天仙之道的情況下,他壓根沒必要再去滿世界的尋找機緣。
相反,躲在崑崙山才最安全。
畢竟哪怕是天庭,也不敢來崑崙山查案!
至於躲多久,這時間就沒有定數了。
反正他都打算好了,躲到封神來臨再說,然後儘量速通封神,積攢功勳。
原身在原著中的行爲,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有這例子的對照,他對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瞭然於心。
只不過……
一件在他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事情突然就發生了。
起因是他正在玉鼎小院內練功,練着練着,就看到師父狂笑着走進門,像是在外面撿了什麼寶貝似得。
在這種情況下,不理對方吧,倒顯得他有點掃興。
爲了做個不掃興的弟子,他就隨口問了句,結果玉鼎告訴他,門外來了兩隻狐狸精,一公一母,哭着喊着要拜元始天尊爲師。
還說什麼,天尊不收徒,他們就在山前長跪不起。
然而僅僅是過了一天半,那兩隻狐狸就被餓的不行了,公狐狸就勸母狐狸,讓她去搞只雞回來吃。
母狐狸擔心啊,害怕自己跪了再起來,會被認爲沒恆心,但最終還是被花言巧語哄着去找雞了,而後,最搞笑的部分就來了……
當母狐狸走後,公狐狸立即說,他們兩隻狐狸來拜師,其中一隻餓的撐不住找雞去了,但他不一樣。
他有大恆心,大毅力,祈求天尊收其爲徒,卻不知,這種行爲落在旁人眼裡就是一個笑話,醜態畢現,令人恥笑!
“徒兒,你怎麼不笑啊,這事兒不可樂嗎?”
玉鼎說完,卻見自己徒弟臉上沒有半分笑容,不由得心生疑惑。
秦堯輕輕呼出一口氣,起身道:“不是因爲不可樂,而是因爲他倆我認識。”
玉鼎眨了眨眼,追問說:“你朋友?”
“仇人。”
秦堯眼底浮動着淡淡殺意,低聲道:“師父,我出去一趟。”
玉鼎迅速反應過來,連忙交代:“別在崑崙山腳下殺生~”
“我知道。”
秦堯迴應了一句,身軀剎那間消失在他眼前。
“嘖嘖,他的修爲又精進了,我玉鼎真人真是太厲害了。”
壓根看不出他怎麼離開的玉鼎真人揮了揮扇子,美滋滋地說道。
所謂名師出高徒,這徒弟的修爲越高,反過來不就證明了他這名師的厲害嗎?
沒毛病!
少傾。
崑崙山外。
秦堯懸空在半空中,默默看着不遠處跪伏在地的張五哥。
彼時虎精說了,這廝帶着狐妹正滿世界的亂跑拜師。
在這種情況下,無意間聽到元始天尊的消息,巴巴地跑來崑崙山倒也符合邏輯。
只是……自己要怎麼處置他呢?
從崑崙帶到別的地方摔死?
可摔死了張五哥呢?
要不要將狐妹一起殺了?
畢竟以狐妹【五哥虐我千百遍,我待五哥如初戀】的人設,以及【速成劈天神掌】與【赤手空拳虐悟空】的兩大成就來說,不殺狐妹,後患太大了。
屆時,無論是誰鼓竄一下,告訴狐妹了自己殺張五哥的真相,狐妹將來都有可能成爲自己的心腹大患。
但如果真向狐妹下了毒手,則代表着他的底線沒了。
狐妹是啥人設?
玉鼎真人誇她心地善良,單純質樸,非要教給她劈天神掌,甚至將維護三界的重任教給她。
王母娘娘覺得她難能可貴,要欽點她爲瓊瑤仙子,是狐妹爲愛拒絕了。
秦堯自認出道至今,從未因一己私慾殘害好人。
今日若殺了狐妹,突破了紅線,那將來還能保持住人性嗎?
想到這裡,他心底忽地生出絲絲寒意。
利己沒關係,沒人性可就是畜生了。
那麼話說回來,要怎麼解開這道難題呢?
秦堯閉目凝思,迅速找到了相關辦法。
解開這難題的關鍵是,消除狐妹對張五哥的愛慕光環,打掉對方的戀愛腦,並且將張五哥給控制起來,不讓他再有機會爲達目的不折手段。
以此爲思路,秦堯心底漸漸有了個主意……
他要來一場人性大賭鬥。
恰巧,張五哥這畜生是最沒人性的,也算是對症下藥了。
山野間。
狐妹按照張五哥的吩咐,努力尋找着山雞。
可她一連跑了好幾個山頭,都沒找到一個能吃的小動物,反倒是找到了一顆蘋果樹。
夕陽餘暉下,一顆顆熟透了的紅蘋果在樹上掛着,這幕場景美若夢幻,令她一時間怔楞在原地,不知不覺失了神。
忽然間,她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猛一激靈,驟然清醒。
轉身望去,只見一名有幾分熟悉的俊美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襲白衫,溫潤如玉,氣質超然脫俗……
“你是?”
“我是崑崙山內的仙人。”秦堯迴應說。
狐妹大喜,道:“你是來收我們入山門的嗎?”
“算是吧,不過,需要先問你幾個問題。”秦堯注視着她眼眸道。
狐妹臉上浮現出一抹詫然,詢問說:“什麼問題?”
“你喜歡張五哥嗎?”秦堯明知故問,以此作爲開頭。
狐妹點點頭:“喜歡。”
“他喜歡你嗎?”秦堯繼續問道。
狐妹面色一怔,無言以對。
她只是愛之深,不是腦子蠢。
五哥但凡是喜歡她,又豈會在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次次將她拋到一邊?
“狐妹,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是關乎命運的事情。”秦堯輕聲說道:“張五哥,配不上你。”
狐妹乾笑道:“我有什麼優秀的呢?他還配不上我?”
秦堯說道:“你有一顆善良的心,有絕佳的修行天賦。只要離開張五哥,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狐妹遲疑道:“你爲什麼要給我說這些?或者說,爲什麼要我離開五哥?”
“因爲我很欣賞你,覺得你是一個很值得培養的妖怪。”
秦堯認真說道:“張五哥則不然,他的修行天賦或許還不錯,但心性太差太差,難得善終,還會拖累所有對他好的人。”
狐妹:“……”
“謝謝你肯看重我,但是,我不會離開五哥的。”
片刻後,她堅決拒絕了秦堯遞來的橄欖枝。
秦堯對此並不意外。
如果三言兩語就能令她放棄張五哥,那麼在原著中,她就不會爲了那畜生放棄仙子的神位了。
唯有令她徹徹底底的對張五哥絕望,先絕望,再勸說,才能起到相應效果。
“你覺得你自己對於他來說,相當於什麼?”
“你不必再說了,我是不會背叛五哥的。”狐妹堅決道。
秦堯平靜說道:“如果是他背叛你呢?”
狐妹:“……”
未幾,她面色微變,惴惴不安地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讓你看清,這個畜生到底有多渣。”秦堯道:“希望你能夠醒悟,不被他拉入深潭。相信我,你本該光芒萬丈,而不是被他拖累着永墜無間。”
狐妹心神一陣慌亂,忙道:“我不許你傷害他!”
秦堯點點頭:“我不傷害他,我傷害你。”
狐妹:“啊?”
秦堯道:“你說,我如果對張五哥說,你殺了狐妹,我就引薦你進入崑崙山,你猜,他會不會對你動手?”
狐妹:“……”
未幾,她喃喃說道:“應該不會吧?雖然說遇到危險,他總是溜在我前面,但那是因爲他膽小……”
“如果他會呢?”秦堯認真說道:“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會和他在一起嗎?”
如果狐妹連這都能忍的話,那就不叫戀愛腦了,這叫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有這種大病的話,秦堯也只能放棄她了……
狐妹沉默了。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對此,秦堯很有耐心,仍舊是沒有催促或者是強迫行爲。
他知道,這個時候急不得。
否則就會激起逆反心理,將事情推向一個徹底相反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