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將計就計
“怎麼樣公子,祖母要罷免姜子牙與申公豹了嗎?”
是夜,當公子胡安披星戴月回到府邸時,一名如花美眷頓時從後院迎了過來,滿臉期待地問道。
胡安嘆了口氣:“沒有,祖母說,現在我西周還得仰仗那些仙人守城,所以別說是沒問題,就算他們兩個真有問題,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罷免他們。鳳來,你再耐心等等吧,等殷商什麼時候不打我們了,咱再想辦法卸磨殺驢。”
美婦面色微僵,眼巴巴地問道:“可是,殷商什麼時候才能放下亡我西岐之心呢?”
胡安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寬慰道:“別急,當殷商發現對我們無能爲力時,便會默許我們的存在,從此不再興兵討伐了。”
美婦一臉愁緒,不過卻沒再多說什麼。
三更時分。
一番盤腸大戰後,美婦悄悄向躺在自己身旁的胖子吹了口煙氣,胡安眼皮登時沉重起來,很快便沉沉睡去。
隨即,一道彩光自美婦頭頂飛出,在房間裡面盤繞一圈後,穿透窗子,迅速消失在西岐空中……
汜水關。
城門樓內。
不久前剛剛從朝歌趕回來的聞仲披甲坐在主殿內,面前桌案上放着一個茶壺,兩個茶碗,像是在等待着什麼人。
一道彩光倏然間穿門而入,在老太師面前顯化成胡喜媚面龐,凝聲說道:“胡安入局了,接下來只要再對峙一段時間,你率軍離去,他便能向姜子牙與申公豹發難。”
“辛苦娘娘了。”
聞仲提起茶壺,向面前的茶碗中注入清澈茶湯:“請娘娘喝茶。”
雉雞精也不客氣什麼,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繼而注視着聞仲瞳孔道:“軒轅嵐死了沒有?”
聞仲點點頭:“死了,被我親手斬殺。”
雉雞精鬆了口氣,道:“軒轅嵐一死,咱們的大後方就算安定了。老太師,我回去了。”
“還請娘娘小心,保重自身。”聞仲說道。
當這話說出口後,老太師自己都感覺十分怪異。
倘若不是這特殊時期,有妖孽膽敢迷惑大王的話,他恐怕早就向對方動手了……
如此,一晃眼便過去了月半有餘。
這一日,老太師攜帶大軍來到西岐城外,看着被朵朵金蓮包裹着的城牆,幽幽一嘆:“天不助我啊!”
姜子牙站在城頭上,俯視向對方:“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殷商已失王道,任你再怎麼拼命努力,也無法爲其逆天改命。”
老太師搖搖頭,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姜子牙,你贏了。”
說罷,他便一緊手中繮繩,控制着墨麒麟轉身,率領大軍緩緩退去。
“丞相,他們這是退兵了?”西周大將南宮适來到姜子牙身旁,壓抑着激動情緒問道。
姜子牙緩緩說道:“看起來像是。”
話音剛落,附近的士兵頓時歡呼起來,隨即這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樣,迅速蔓延向整個西岐。
當晚。
武王姬考在王宮設宴,宴請羣仙,當着無數西周頂級權貴的面,一一向羣仙敬酒,感謝他們爲守護西岐做出的巨大貢獻。
酒過三巡。
姜子牙忽然提議姬考召集八百路諸侯,討伐殷紂。
他認爲,如果現在不用一個大目標團結諸侯,給諸侯一個共同奮戰的理由,那麼一些實力強大的諸侯可能會生出自立之心,認爲西岐可以,他們也一定可以。
屆時,八百路諸侯搞不好會出現幾十個大王。
姬考感覺這話很有道理,但還沒來得及同意,太任便直接否決了。
而太任的理由是:與民休息,積蓄國力;不行霸道,實行王道。
這西周終究是姬家的,而姬家又以這位祖母地位最高。
孝字當頭,武王姬考都要垂手聽命,於是反攻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羣仙中。
秦堯擡頭看了眼主位上老態龍鍾的姬家祖母,若有所思……
外部危險解除了,內部問題就該出頭了!
一轉眼,兩天後。
時值黃昏,陽光燦爛,將衙門上的青磚碧瓦映射成金黃。
一襲官袍,足蹬官靴,大步走出衙門正門的姜子牙心底卻陰雲密佈,最終竟是連府邸都沒回,直接走向國師府。
“師兄。”
“國相。”
少傾,國師府內,看着主動迎上來的二人,姜子牙頷首道:“龍王也在啊。”
九叔笑道:“我沒能耐幫你處理國家政事,因此待在政事堂很不自在,便來找國師聊聊天。”
“別提了。”姜子牙嘆了口氣:“我失權了。”
“失權?”九叔斂去笑容,應了一句,旋即看向秦堯。
秦堯面色卻是淡然,道:“河水乾了,橋就沒了用處。”
姜子牙苦笑道:“我懷疑這與我當日提出討伐殷商有關,老夫人怕我掌控着權利,還會推動此事兒。”
“或許有人從中作梗。”秦堯說道。
姜子牙心中一動:“商軍算計?”
“師兄覺得聞太師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嗎?”秦堯反問道。
姜子牙頓時感覺豁然開朗,撫掌道:“是了,我就感覺哪裡不對。在我印象中,聞仲應該百折不撓纔對。”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激化西周內部矛盾,嘗試着從內部瓦解這新生政權。”秦堯說道。
姜子牙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道:“他們會扶持一人,分裂姬家!”
秦堯道:“對他們而言,這是最省時省力的做法。”
“師弟可有妙計解難?”
“有。”秦堯笑了笑,低聲說道:“將計就計……”
翌日。
姜子牙以聞仲退軍,西岐遂安爲由,向武王姬考請辭相位。
姬家從上至下都認爲他這是在以退爲進,目的是反擊太任示意的權力架空,卻不料姜子牙兩拒三辭,最後一次更是不等武王迴應,便捨棄了這相位帶來的所有功名利祿,瀟灑離去。
當姬考發現姜子牙已經離開後,第一時間擺駕國師府,希望國師能將丞相追回來。
然而令他心底發沉的是,隨着姜子牙離去,申公豹以及那些闡門仙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西岐,再無仙人……
“祖母滿意了?”
回宮後,姬考來到太任這裡,滿臉頹然地問道。
太任沉聲說道:“我從未想過逼走他們,架空丞相之權只爲試探,卻沒想到他們的反應如此激烈。”
姬考大膽注視着她眼眸,詢問道:“您是想試探什麼?” “試探姜尚有沒有臣子之心。”太任道。
姬考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是誰和您說了些什麼嗎?”
太任:“誰說的不重要……臣子之心是什麼?是逆來順受,是悉聽遵命。從行爲上來看,姜子牙是沒有權臣之心,但他也沒有做臣子的心態。”
姬考苦笑道:“祖母糊塗啊!姜子牙和申公豹一樣,都不是我們的臣子,而是我們的合作者。丞相也好,國師也罷,看似位於大王之下,但,他們不是咱姬家的臣子。”
太任:“……”
朝歌。
太師府。
深宮女鬼踏月而至,降落在書房外,躬身拜道:“展娟拜見太師。”
書房內,聞仲端坐太師椅,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更沒有讓其進門的打算:“可是西岐方面有消息了?”
在傳遞消息方面,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快不過這些狐鬼妖怪,因此展娟便成爲了他與妲己之間的信息橋樑……
“是。”
展娟迴應說:“姬家老祖太任聽信胡安之言,架空了姜子牙的相權,導致對方三辭相位,帶着西岐羣仙離開。”
“申公豹也離開了?”聞仲確認道。
“都離開了。”展娟道:“軒轅墳狐鬼在西岐城內肆意躥走,不曾見到一名仙人。”
“太好了。”
聞仲欣喜不已,道:“兵貴神速,明日一早,我便率軍出征,西討叛逆!”
半個月後。
聞太師率軍悄悄進入汜水關,在汜水關內休整了兩天兩夜,隨即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親自率軍,強攻西岐。
沒有仙人庇佑的西岐在遠征軍攻伐下不堪一擊,再加上隱匿於城內的狐鬼暗中開門,導致商軍很快便從北門破城而入,衝進蕭索冷清的街道里。
隨後,在從城門口奔襲向王宮的路上,聞太師漸漸發現了不對。
靜。
太靜了。
這不像是被攻破的城池,反而像是一個裝人的口袋。
“止步。”聞太師突然勒停墨麒麟,擡手說道。
“怎麼了太師?”張桂芳詢問道。
聞太師睜開神目,掃視四方,卻在王宮附近的民房內發現了大量周軍,當即說道:“退出西岐。”
“太師,我們……”
“退。”聞太師來不及解釋了,大聲喝道。
“既然來了,就別想再走了。”這時,伴隨着一道蒼老的聲音響徹商軍,一道道仙光不斷自空中降落,在軍隊後面顯化成衆仙身影。
“殺向王宮。”聞仲回頭看了眼,立即做出決斷,帶軍衝鋒。
萬餘商軍跟隨主帥迅速疾馳,而在他們身後,衆仙各施手段,道道仙光不斷掃視向商軍,有的士兵被定住了,有的士兵被石化了,有的士兵被冰封了,有的士兵被捆綁了……
當聞仲勢如猛虎的衝破周軍陣線,進入王宮時,身後僅剩兩位仙人,三名大將,以及不到五百之數的親衛。
對聞仲來說,現在只剩一個希望,那就是在王宮內俘虜姬家貴人,從而換取脫身機會。
可讓他絕望的是,今夜王宮無貴人!
“聞仲,投降吧。”南極仙翁帶領着一衆同門趕來,朗聲說道。
“太師快走,我們來擋住他們。”張天君叫道。
“是啊,太師快走,留存有用身,爲我們報仇。”姚天君跟着喊道。
很顯然,這二仙已心存死志。
聞仲身軀在微微顫抖,正欲說和他們一起死戰,張桂芳突然站了出來,大聲喊道:“南極仙翁,赤精子,懼留孫,普賢真人……”
每喊一人,他臉色便蒼白一分,喊到道行天尊時,更是直接噴出一口污血。
“走啊太師!”大將魯雄叫道。
隨後,張,姚二天君衝着崑崙金仙們發動了自殺式襲擊,只爲替聞仲爭取脫身機會。
聞仲眼含熱淚,騎坐墨麒麟飛天而起。
赤精子一轉手中陰陽鏡,就要照死聞仲,卻被南極仙翁握住了手腕。
“大師兄?”
“他還有大用。”南極仙翁幽幽說道。
想到封神榜與神仙殺劫,赤精子恍然大悟。
現世間除了聞仲這殷商的三朝老臣外,誰還會這麼傻,竭力爲殷商奔走呢?
聞仲不死,那麼死的,就是被他請來的截教羣仙了……
與此同時。
胡安府邸。
姬氏一族的主脈人員幾乎全部匯聚在院落中,將太任,姬考,秦堯,以及……胡安本人圍在其中。
不同的是,太任坐着,其他人站着,唯有胡安,是跪着。
“祖母,我對天發誓,從未想過分裂王室啊。”被迫交代完事件經過後,胡安膝行至太任面前,連連叩首。
太任卻沒有看他,反而是向秦堯嘆道:“國師,我險些鑄成大錯啊!”
秦堯搖搖頭,道:“不怪您,是我們沒有提前和您說清楚。”
“不,怪我。”
太任卻道:“雖然現在局面是好的,但那是因爲國師智計無雙,不是我沒有做錯。倘若不是姬考提醒,我還猶自執迷不悟呢。在這方面,女人確實不如男人。”
秦堯:“……”
別搞性別對立啊!
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但當着這麼多姬家人的面,他終究沒好意思將這番話說出口。
“自我開始,後宮不得干政,此爲姬家祖訓。”太任緩緩起身,沉聲說道。
“是。”所有姬家人紛紛躬身應命。
“老身累了,這混賬東西就交給國師處置吧。”太任說着,帶着自己的貼身侍女轉身離去。
秦堯目送着這老太太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隨即向胡安問道:“那鳳來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胡安一臉驚懼,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知道啊。”
秦堯嘆了口氣。
儘管他不知道鳳來的真身是誰,但對方玩弄胡安真就和玩狗一樣。
“大王,我不是姬家人,胡安,便由您來處置吧。”片刻後,他轉身向姬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