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沒有致幻效果。”
秦堯擡手間在陣法內打開一扇維度之門,平靜說道:“我是來帶你出去的。”
白子畫轉頭看了眼,閃爍在自己面前的光門通往的是房門外,遲疑片刻,跨門而入,竟真從棋室內來到了棋室外。
秦堯跟在他身後走出棋室,開口道:“以後你小心點吧,別再被困住了,我能幫你這一次,不一定能幫到你下一次。”
白子畫現在心裡有很多疑問,但卻沒時間問了,迅速說道:“快跟我走。”
秦堯很想說我不跟行不行,但話還沒說出口,白子畫便飛出了無垢府邸,懸浮於半空中,眼中放射出道道仙光,尋找着無垢蹤影。
“敕!”
突然間,他目光驟停於某地,伸手一指,斷念劍頓時憑空出現,在飛行中越變越大,轟的一聲擊穿地面,深入至一間地下密室內。
密室中,頭上帶着束髮銀髻,耳邊垂兩縷長髮,周身彷彿閃耀着淡淡金輝的年輕男子坐在一張桌案前,靜靜看着刺破大地的飛劍。
“嗖。”
白子畫化作一道白光,跟隨斷念劍一起進入密室內,看了眼牆角邊被扭斷脖子的女囚,眉峰頓時緊緊皺起。
地表大洞前,瞬移至此的秦堯俯視向下方密室,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跳了下來。
雖說他並不想理會這破事兒,但以夏紫薰的身份來說,此刻離開反而十分奇怪。
“殺夠了?”無言良久,白子畫幽幽問道。
無垢上仙默默頷首:“四大掌門,還有這害死雲牙的賤婢,都死了,我爲雲牙報仇了。”
白子畫無奈說道:“四大掌門,罪不至死,畢竟……”
“別說了。”無垢強行打斷道:“不管再怎麼正義凜然,他們殺了我的愛人,就得爲此償命。”
白子畫:“世人不會這麼想,大家只會認爲,你入魔了。”
無垢笑道:“我不會給他們審判我的機會!”
白子畫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秦堯卻知道他已經生出了自絕之念,忽然說道:“太可惜了。”
無垢微微一怔,隨之看向他身影:“可惜什麼?”
“你是億萬人之中也難尋一位的絕世天驕,苦修多年,終於獲得上仙位格,成爲了鼎鼎大名的五上仙之一。倘若你動了輕生之念,自我了結,豈不可惜了這副仙軀,可惜了這些年的修行,可惜了這上仙的境界?”
無垢搖頭道:“沒什麼可惜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白子畫瞳孔一縮,輕喝道:“無垢,不至於的……”
“你閉嘴。”秦堯衝着他喊道。
白子畫:“……”
無垢面帶訝然,道:“紫薰,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對子畫發脾氣。”
“他什麼都不懂。”
秦堯吐槽了一句,旋即說道:“無垢,與其讓你這一身修爲散溢在天地間,不如便宜了我啊,也不枉咱們相交多年。”
白子畫:“???”
無垢上仙:“???”
“幹嘛都這麼看着我?”秦堯攤手道。
白子畫默默說道:“你是夏紫薰嗎?我怎麼感覺你像是妖魔變的?”
秦堯道:“即便是殺阡陌變的,能逃得過你法眼?”
白子畫無言以對。
無垢就更無所適從了,本來還覺得這一身修爲沒太大意義呢,拋了也就拋了,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還在乎這個幹嘛?
但夏紫薰這麼一惦記,他反而遲疑了……
“咱倆的仙氣並不同源,你很難吸收啊。”少傾,無垢認真說道。
秦堯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修有秘法,可以煉化異種仙氣。行了,咱就別磨嘰了,趕緊的吧。”
無垢微微一頓,忽然說道:“你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打消我自殺的念頭?”
秦堯搖搖頭:“你想多了,我純粹就是饞你上仙級別的靈氣。”
無垢竟笑了起來,道:“你騙不了我,我難道還不知道你嗎?你想要我這一身仙氣,好,我給你。”
話音剛落,他便閃身至秦堯面前,一指點觸向夏紫薰眉心。
秦堯知道無垢對自己沒有殺意,故而不躲不閃不防禦,任憑對方手指點觸在夏紫薰的眉心位置。
下一刻,一道道精純至極的仙氣便自無垢體內灌輸至夏紫薰體內,隨即被秦堯神魂所吞噬,轉化爲誅仙台內的能量。
在這能量的加持下,誅仙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起來,從方圓一里增長至二里,三裡,四里……進境迅猛。
“秦堯,你這是在幹什麼?”識海內,真正的夏紫薰咆哮道。
他們五上仙是真有感情的,包括夏紫薰對無垢。
秦堯平靜說道:“別激動,我問你,以無垢的性格來說,你覺得白子畫能勸動他嗎?”
夏紫薰怒容一滯。
“我再問你,如果無垢一心尋死,以他的實力來說,白子畫能攔得住嗎?”秦堯又道。
夏紫薰斂去怒容,若有所思。
“我給你打個比喻,他現在的修爲就像是普通人手裡的利器,有此利器在,他想死太簡單了,可如果奪走了他的利器,我們阻止他死也很簡單。”秦堯道:“所以,不想讓他死的話,首先就得收了他體內的仙氣。”
夏紫薰:“……”
這話儘管聽起來很有道理,但……
受益者憑什麼是你?
從受益者的角度來說,你救無垢純粹是附帶吧?真正想要的還是無垢體內的仙氣!
足足三天三夜後。
秦堯神魂內的誅仙台竟由方圓一里擴張至方圓百里,整整擴大了一百倍,以至於整個誅仙台宛如一塊大陸般漂浮在神魂識海內。
而這時,無垢上仙也渡完了體內最後一絲仙氣,滿頭黑髮頓時化作雪白,原本年輕的容顏也變得蒼老起來。
“夏紫薰,我將我的一身修爲送了你,你也該幫我了,殺了我吧。”無垢道。
秦堯不言不語,將手輕輕放在無垢頭頂,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噴涌而出,沒入對方體內,爲這具蒼老的身軀重新煥發出生機。
於是白子畫便看到,無垢在由年輕人化作老年人後,又被夏紫薰變回了年輕人,只是體內再無一絲仙氣。
“神軀!”看着新生無垢的身軀,白子畫滿臉驚愕。
秦堯緩緩擡起手掌,笑着說道:“抱歉,我不能殺你。自此,我以神國國主之名,封你爲神,吾之神國不滅,你將不老,不死,永世長存。”
無垢瞠目結舌。 這是什麼結局啊?
也就是說,我以後想死都死不了了,除非紫薰同意?
白子畫心湖驟然泛起層層漣漪,看向夏紫薰的目光尤爲怪異。
他想過很多可能,惟獨沒想過這種情景。
半晌,無垢苦笑道:“紫薰,我的心死了,以後活在這世間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你想要我修爲,我給你了,你不能恩將仇報啊。”
秦堯搖搖頭:“什麼心死了活了的,你們這些爲了感情就尋死覓活的上仙,在我看來就和村裡尚未成年的稚子一樣,都多大了,還幹這麼幼稚的事兒。
生活中的美好只有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嗎?離了他,這世界就失去了光彩唄,尋死覓活!
是,我尊重你們的愛情,但你們又不是需要將時間耗費在生存上的普通人。
你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尋找,失去了一個戀人,再去找下一個戀人唄,茫茫世間,億萬衆生,總有一人能將你的情傷治癒。”
無垢:“……”
夏紫薰:“……”
這番話,有些過於犀利了,猶如一把尖刀,直接插進他們兩人的心口。
“你懂了沒?”見無垢不言不語,秦堯衝着他問道。
無垢一時間竟不知該說點什麼來回應了,滿臉木然。
秦堯道:“說話啊,啞巴了?”
無垢氣勢突然弱了下來,道:“我該說什麼?”
“算了,你什麼都別說了。”秦堯擺了擺手,道:“交給你一個任務,去尋找下一個能夠令你心動……不,是能夠令你的心活過來的女孩吧。”
無垢茫然道:“去哪找?”
秦堯沒好氣地說道:“去我頭上找。”
無垢隨之望了望他頭頂,白子畫見此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他到底只是清冷,不是沒有人性……
夏紫薰識海內。
滿臉沉思的靈魂漸漸回過神來,詢問道:“秦堯,這話,你是不是連帶着我呢?”
秦堯暗中迴應道:“別懷疑,也是在說你。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上仙,用了那麼多資源,經歷了那麼多劫數,好不容易修煉到了這種地步,感覺沒什麼進步空間了,就開始玩純情了唄?”
夏紫薰:“你話不要說的這麼難聽……”
“如果能因此點破你們的那純情執念,我不介意將話說的再難聽一點。夏紫薰,不要做舔狗知道嗎?”秦堯道。
夏紫薰:“……”
舔狗?
這是什麼古怪稱謂?!
蜀山,紫竹林。
東方彧卿坐在瀑布前,看着在水流上不斷飛翔擊劍的兩名師姐,目光微微失神。
一可愛一嚴厲的兩名絕美女仙水中擊劍,這場景是很美,但問題是他沒有欣賞這份美的心態啊。
當初拜師的時候明明說好了他算是長留弟子,但在這兩名師姐的“脅迫”下,他到底是沒能留在長留,反而是在人間歷練許久,然後便回了蜀山,每日修煉參道,以求突破。
如此這般繼續下去的話,自己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找白子畫報殺父之仇呢?
想到這裡,他終於下定決心離開蜀山,返回長留,於是身軀猶如雲煙般消失在原地……
一個多時辰後。
正當花千骨與霓漫天雙雙收劍,笑嘻嘻的返回向岸邊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直奔二人而去。
“什麼人?”
盤坐山巔的笙蕭默第一時間發現了對方身影,身軀驟然化作流光,極速衝來。
“轟。”
片刻後,兩人在半空中相遇,手掌對轟在一起,竹林內就此爆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聲。
沒等花千骨與霓漫天因爲笙蕭默的救援鬆口氣,被她們視作神明的儒尊笙蕭默,竟被這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黑衣人一掌打進水裡。
解決笙蕭默後,黑衣人繼續向兩女衝了過去。
千鈞一髮間,花千骨猛地推開身旁被嚇傻了的霓漫天,結果便被衝過來的黑衣人抓住衣襟,飛往天空。
“千骨!”霓漫天迅速反應過來,御劍追擊,只是以她的實力來說,哪怕是拼盡全力,也只能看着對方越走越遠……
良久後。
黑衣人將花千骨帶至一個掛滿夜明珠的山洞內,將其猛地推倒在地。
“你是誰,爲什麼要無緣無故的抓我?”花千骨身軀軟綿綿的倒在地上,大聲質問道。
黑衣人不言不語,翻手間召喚出一張白布,蹲在花千骨面前,割破她一根手指,強行控制着她在白布上書寫血書。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花千骨的血落在白布上時,白布竟被一股莫名力量燒灼出一個窟窿。
就在他愣神之際,一滴鮮血自花千骨指尖滑落,滴落在他鞋面上,頃刻間便將他鞋面化作灰燼,繼而侵蝕向他腳掌。
“啊!”黑衣人慘叫一聲,連忙運功磨滅了這滴鮮血,衝着花千骨喊道:“你竟有妖神之血!”
“什麼妖神之血?”花千骨一臉茫然。
黑衣人強忍着劇痛,召喚出一根繩索,將她迅速綁了起來,隨即急匆匆離開山洞。
花千骨不明所以,在山洞內躺了片刻後,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連忙舉起雙臂,拇指掐住那根受傷的食指,試圖擠出鮮血,流淌至捆住手腕的繩索上……
少傾。
黑衣人飛落至一座山頭上,繼而從自己墟鼎內取出一個羅盤狀的法器,輸入法力後呼喚道:“閣主,閣主……”
“成功了嗎?”不多時,東方彧卿的聲音忽地自法器中傳了出來。
黑衣人道:“沒有!我抓來的這女人乃妖神血脈,血液中帶有焚盡萬物的力量,無法寫血書!”
“妖神?”
蜀山內,房間中,東方彧卿愣住了。
“沒錯,就是妖神,而且是極爲尊貴的妖神。”黑衣人道:“我懷疑,她有可能是女媧血脈。”
東方彧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