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芙蒂斯想了想,道:“或許,他會找我談談。”
秦堯聲音幽冷:“談,是一定會談的。但這個談,必然是他踏破這座城邦,將您變成階下囚之後。
屆時,如果您不識時務,不跪地求饒的話,那麼他或許會撕下您蘊含神力的翅膀,裝備到自己身上。”
奈芙蒂斯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心底頓時一陣惡寒,皮膚上起滿雞皮疙瘩。
“不,賽特不會這麼做的!”
“原因呢?”秦堯嚴肅說道:“莫非您覺得,他還愛着您?”
奈芙蒂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卻仍舊固執地說道:“我不相信賽特會這麼冷血。”
他們好歹也是千年夫妻,怎能不念半分舊情?
“他遠比您想象中的更冷血,我們可以拭目以待。”秦堯說道。
奈芙蒂斯一愣:“什麼意思?”
秦堯看向即將落山的太陽:“快了,不出意外的話,賽特的沙漠軍團很快就會來到這座城市之前……”
奈芙蒂斯:“我是說,你要因爲自己的猜測而在這裡等着?”
秦堯盤膝坐在她對面:“是這個意思。”
奈芙蒂斯微微蹙眉:“或許,你可以去外面等着?你我的身份,朝夕相處,恐怕不太合適。”
“去外面會增加暴露風險,這會給您帶來一些麻煩。”秦堯搖頭道。
奈芙蒂斯無語了。
幸運的是,她並未無語多長時間。
不幸的是,這份無語是被一份軍情打破的。
城牆上的鷹眼靈獸發現了沙漠軍團蹤跡,浩浩蕩蕩,遮天蔽日,此刻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守護之城而來。
“嬸嬸,跟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聽完侍者稟報後,秦堯從一塵不染的地板上站了起來。
直到此時,奈芙蒂斯仍舊抱着奢望:“他或許是攜帶大軍回沙漠也不一定,守護之城就在沙漠邊緣,註定會路過這裡。”
秦堯沉默片刻,道:“留給我們逃離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在他開始攻城後,您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那麼我只能捨棄您獨自逃生了。”
奈芙蒂斯默然。
半刻鐘後,沙漠軍團來到守護之城前,揹負巨斧的牛頭將軍來到賽特的飛車前,躬身問道:“陛下,在開戰前,您還和女神對話嗎?”
賽特坐在飛天魔獸拉着的黃金車上,手持黃金長戈:“破城之後再談效果更好,下令攻城!”
牛頭怪微微頷首,抽出身後巨斧,高高舉起,厲聲吼道:“攻城!!!”
“沙漠軍團已經開始攻城了,城破之後,賽特一定不會放過您的。”
閣樓內,秦堯腳下突然閃耀起道道金光,站在金光中央衝着奈芙蒂斯伸出手掌:“最後的機會了,女神閣下。”
聽着城門口處的廝殺聲,奈芙蒂斯眸光微暗,伸手握住侄子的手掌,走進對方腳下光焰內。
作爲賽特的妻子,沙漠軍團的王后,她很清楚這支軍團的恐怖之處。
守護之城是肯定守不住的,她再固執下去的話,只能淪爲砧板上的魚肉。
隨着秦堯心念一動,兩人腳下光焰頓時熾盛起來,吞沒了他們身軀。
而就在他們消失後不久,賽特的飛車便率先抵達這裡,靜滯在這座閣樓的觀景臺前。
“嘭。”
一身甲冑,手持長戈的賽特跳下飛車,一步步來到掛着透明帷幕的閣樓內,放聲喊道:“奈芙蒂斯,奈芙蒂斯!!!”
只是無論他怎麼呼喚,本該待在這裡接受他審判的王后,卻始終不見蹤影。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轉了一圈後,賽特喃喃自語。
守護女神拋棄了守護之城,這超出了他對妻子……準確的說是對前妻的認知。
“陛下,城內叛軍已經被全部制服了。”
不久後,一條外形恐怖的白色巨蛇碾碎無數低矮建築而來,蛇頭高高昂起,在賽特能看到的位置,展現出一名金髮碧眼,一襲銀甲的白種女神,開口打斷了賽特沉思。
賽特擡頭看了她一眼,囑咐道:“馬上聯絡你妹妹,讓她去一趟生命之神的神墓,看看荷魯斯還在不在墓裡。”
在哥哥生命之神被他偷襲殺死後,唯一能夠令他稍微重視起來的神祇,就只有荷魯斯這一個流淌着拉神血液的侄子。
因此,只要荷魯斯那個殘廢還在神墓苟延殘喘,他就不必在乎前妻去了哪裡。
反正無論去哪裡,找了誰,都無法影響他對埃及的統治。
“是,陛下。”
白種女神微微頷首,在蛇頭上閉起雙眼,以靈魂之力默默溝通埃及王都內的姐妹。
賽特默默等待着,心底隱隱有些後悔。
當初他就不該爲得到愛神而放過荷魯斯,斬草不除根,必生隱患!
倘若荷魯斯如今還在神墓內的話,那麼等他率軍回國後,就去神墓走一趟,清理了這禍害。
少傾,白種女神一臉震驚的睜開眼眸,疾呼道:“不好了陛下,荷魯斯失蹤了!”
“荷魯斯失蹤了,奈芙蒂斯也失蹤了……”
賽特面色漸漸凝重起來,道:“很明顯了,反抗我的力量正在逐漸成型,成長。”
白種女神微微躬身:“我願爲陛下撕碎這股力量!”
賽特飛落至蛇頭上,擡手間將女子攬入懷中,低頭與其熱吻良久,隨即說道:
“衆所周知,如今我的一身神力有大半是來自沙漠之火,澆滅了沙漠之火,就能令我元氣大傷。我那好侄子,是肯定不會忘記這一點的,所以現在我懷疑,他已經出發前往沙漠金字塔了。”
白種女神滿臉動情地望着他,開口道:“我現在就順着這線索去找他。”
“將你妹妹也喊來吧。”
賽特沉吟道:“如果荷魯斯和奈芙蒂斯混在一起了,你自己是打不過他們聯手的,我不想看到你出什麼意外。”
“是,陛下。”
白種女神滿臉感激地說道。
數百里開外,漫漫黃沙中。
隨着沙海上金光一閃,一男一女兩道身影迅速具現化在一座沙丘前……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奈芙蒂斯臉上帶着一抹茫然,轉頭看向身旁英武不凡的侄子。
秦堯伸手指向沙漠深處:“去澆滅賽特的力量源泉,沙漠之火。”
奈芙蒂斯詢問說:“你知道他的沙漠之火藏在什麼地方?”
“我聽說是在某座金字塔裡面。”秦堯迴應道:“我在主建築師那裡看過沙漠金字塔的資料,只需按照記載的地理位置找過去,一一排查便是。”
奈芙蒂斯搖搖頭:“還是我帶你過去吧,你看的資料都是很久以前的了,賽特不會將沙漠之火放在這些古建築中的。”秦堯詫異道:“聽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沙漠之火在什麼地方?”
奈芙蒂斯:“如果這兩年內,他沒有爲沙漠之火轉移位置的話,那麼我就知道這火焰在何處。”
“那就趕緊出發吧。”秦堯精神一振,連忙說道。
“我能先問一句嗎,你要用什麼澆滅沙漠之火?普通水可做不到這一點。”奈芙蒂斯冷靜地問道。
秦堯解釋說:“我取了一些造化聖水,只要一滴,就能撲滅沙漠之火。”
奈芙蒂斯詫異道:“你去見太陽神了?”
造化聖水,只有創造了這世界的太陽神住處纔有……
秦堯面不改色的撒謊道:“太陽神是支持我復仇的,所以給了我一些造化聖水。如果不是他要在天外對抗混沌巨獸,就和我一起下來找賽特了。”
聽了他的謊言後,奈芙蒂斯心底突然多出了一些信心,開口道:“跟我來,我帶你去找沙漠之火……”
幾天後,秦堯與奈芙蒂斯並肩走在沙海中,撲面而來的風沙將他們衣袍染成暗黃色。雖不至於狼狽,卻也稱得上風塵僕僕。
走着走着,秦堯忽地擡頭看了眼,漸漸停下腳步。
“怎麼了?”奈芙蒂斯詢問道。
秦堯指向前方看似尋常的沙海,道:“有殺氣。”
奈芙蒂斯眼中閃過璀璨金光,望穿沙海,看到了一名名潛伏在地下的士兵,開口道:“是沙漠軍團。”
秦堯立即反應過來:“看來賽特已經猜出來了。”
“這並不難猜,只要確定你已脫困即可。”
奈芙蒂斯心念一動,身後迅速舒展開一雙精美翅膀:“飛過去吧,斬殺這些小嘍囉沒有任何意義。”
秦堯十分贊同她的觀點,於是跟着拔地而起,從高空越過這片沙漠軍團的潛伏區。
“荷魯斯,奈芙蒂斯。”
深夜,二神正守着一處篝火休息,一片黑雲迅速遮攏而來,雲中響起一道驚雷般的浩大聲音。
秦堯循聲望去,視線瞬間穿過虛妄,望見實質,卻見在滿天禿鷲間,一名面色發青,嘴脣烏黑,眼眸發紫的魁梧身影腳踏虛空,目光陰冷地望着他們。
“鷲神——貝什米特。”奈芙蒂斯站了起來,滿臉驚愕。
“很厲害嗎?”秦堯取出空間袋,自其中召喚出五行羅庚。
奈芙蒂斯手中閃現出一杆長槍,開口道:“很難纏。”
“二位,請隨我一起去見賽特國王吧。”貝什米特自雲頭落在二人面前,淡淡說道。
“鷲神何必趟這趟渾水?”奈芙蒂斯詢問說。
貝什米特嗤笑道:“站隊而已。你不理解我爲什麼站隊沙漠之神,我也不理解你爲什麼會站隊這個失敗者。”
奈芙蒂斯道:“賽特壓迫衆神,奴役百姓,這種統治是邪惡的強權統治,註定不能強求。”
貝什米特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揚天大笑:“神哪有邪惡與正義之分?
生命之神統治埃及時,衆神臣服,按照他的規矩辦事兒,這就不是強權了?
你身旁的荷魯斯,光是妻妾就有上百人,荒淫無道,他就是什麼好東西嗎?”
秦堯:“……”
要打就趕緊打,有必要說這些廢話嗎?
想到這裡,他左手託着羅庚,右手按在彈片上,緩緩轉動羅盤。
轟的一聲,五行領域展現,迅速侵襲時空,將他們三神乃至盤桓於星空下的所有禿鷲全部納入其中。
貝什米特心頭隱隱間生出一股恐慌,趁着對方尚未攻擊,連忙舉起右手,狠狠揮落下來。
遮天蔽月的禿鷲們如奉聖令,悶頭猛衝,勢如雨下,一時間風雷大作,聲勢駭人。
秦堯立身領域內,雙手結印,無數金光自虛空內乍現,化作一枚枚字符,凝聚成一條條鎖鏈。
無數鎖鏈匯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張金色大網,擋在他頭頂上方。
禿鷲撞在這張金色大網上,一剎那間蒼老,一剎那間死去,一剎那間隨風飄散。
三個剎那間,便彷彿過去了無數時光。
“這是什麼鬼東西?”貝什米特心頭震動,滿臉愕然。
“時間法則。”秦堯給出迴應,隨即向他一指。
一條條時空鎖鏈驟然自其身旁出現,迅速爬滿他身軀。
“開!”
貝什米特大喝,體內神力運轉,將纏繞在身上的鎖鏈盡皆碎裂。
然而,下一刻便有更多鎖鏈出現,從各個方向,再度纏繞住他神軀。
貝什米特不斷運轉着神力,轟開鎖鏈,卻架不住鎖鏈越來越多,最終將其徹底淹沒。
時光法則的力量開始在他身上運轉,將他的神力與壽元一起帶了出來,融入虛空。
生於天地,歸於天地。
貝什米特容顏迅速蒼老,高大魁梧的身材也隨之變得乾乾巴巴,臉上佈滿皺紋,鬍鬚與頭髮都漸漸花白了。
奈芙蒂斯瞪大了眼睛,心臟在微微顫慄着。
這是什麼手段?
太可怕了。
“不要。”
貝什米特再無半分狂怒,唯有無盡驚悚填滿心神,跪倒在地,大聲求饒:“我錯了,天空之神閣下,我錯了,求您留我一條賤命,我願任憑驅使。”
秦堯不爲所動,繼續吞噬着對方的生命力。
“守護之神,請您幫幫我,請您幫幫我啊!”貝什米特大叫道。
奈芙蒂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勸說道:“荷魯斯,留他一命吧,真正的王者以大愛統御衆神,而不是以絕對武力脅迫衆神。”
秦堯扭頭看了她一眼,道:“守護之神,您難道忘了嗎,他是來殺我們的。”
“不,我不是。”
貝什米特大叫道:“我只是要帶你們去見賽特。”
“這和殺我們有什麼區別?”秦堯失笑,揮手間,時光法則光芒大盛,奪走了對方的最後一線生機。
貝什米特身軀瞬間僵在原地,雙瞳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來。
神。
在時光面前。
生命一樣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