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意恢復先秦軍功授田授爵制。”
當年戰國爭雄之時,以魏國變法最早,率先提出“食有勞而祿有功“,不再以“親、故“而以“功勞“作爲賞賜的標準,實際上已經具有了軍功爵制的性質。
後吳起在楚變法,“使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爵,絕減百吏之祿秩“,然後用所收減的爵祿“以奉選練之士“,也具有軍功爵制的特點。
而秦是推行軍功爵制最徹底的國家,秦的軍功爵制最典型,對當時和後世的影響也最大。
秦的軍功爵制主要包括兩項內容:
其一,“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
這就是說凡立有軍功者,不問出身門第、階級和階層,都可以享受爵祿;軍功是接受爵祿賞賜的最必要條件。
其二,“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爲屬籍“。
這是取消宗室貴族所享有的世襲特權,他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僅憑血緣關係,即“屬籍“,就可以獲得高官厚祿和爵位封邑。
這項規定,造成了戰國時“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的時代特點;軍功爵制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顯示了勃勃生機。
在變法運動的推動下,趙、燕、韓、齊等國也實行了新的任官制度;如:
趙孝成王依據趙襄子時代“功大者身尊“的法規,下令對降趙的韓上黨守馮亭等“以萬戶都三封太守,千戶都三封縣令,皆世世爲侯,吏民皆益爵三級,吏民能相安,皆賜之六金“。
在燕國,實行了“公子無功不當封“;樂毅破齊有功後,“燕昭王大悅,親至濟上勞軍,行賞饗士、封樂毅於昌國,號昌國君”;並以上功、中功、下功、無功來區別賞賜的等差。
在韓國,申不害創立了一套“循功勞,視次第“的任官制度,規定“見功而與賞,因能而授官“。
在齊國,齊威王也選賢任能,因功授官,封賞功效卓著的即墨大夫,烹殺逢迎取譽的阿大夫;趙、燕、韓、齊實行的這套新制度,也就是新的軍功爵制的不同表現形式。
其後,各國國力逐漸上升,能和強秦抗衡數代,軍功爵制功不可沒。
新的軍功爵制是以國家授田及土地私有制爲基礎的制度,它不同於舊的份地制。
舊制度以“份地“的形式來酬答服兵役者;新制度以“爵祿“的形式來酬答服兵役者。
因而“爵祿“制較之“份地“制有着無可比擬的優越性,它能激起廣大官兵對爵祿、田宅和稅邑、隸臣等物質利益的巨大貪慾,從而起到增強軍隊戰鬥力的作用。
事實上,由於軍功爵制的實行,列國也都程度不同地收到了富國強兵的效果。
魏國實行軍功爵制最早,所以戰國初魏國以武力稱雄一時;楚國自吳起變法,實行軍功爵制以後,數年之間便“南平百越,北並陳、蔡,卻三晉,西伐秦“,國勢大張。
秦國的軍功爵制最完善、最合理,所以秦國的軍隊戰鬥力最強。
據《荀子·議兵篇》,齊國的技擊之士冒死戰鬥,所得賞金不過八兩,再無賞賜,具有僱傭兵性質,所以戰鬥力有限。
魏國的武卒“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宅“,享受免稅免徭役的優待,一旦身衰力竭,優待條件並不改變,所以不但軍隊更新不易,而且優待衆多士卒會造成國庫空虛。
受優待的士卒如果戰死則會影響自身的利益,因此戰鬥力不強,是“危國之兵“。
只有秦國將士有功既賞爵位,又益田宅、庶子,可以成爲軍功地主,如果不斷立功,還可以不斷受賞,直至獲得高官厚祿,所以能“最爲衆強長久“,“四世有勝“。
軍功爵制與舊的“爵祿“制度也有本質上的不同;《孟子·萬章下》中,周代的“班爵祿“制度分爲兩級:天子所班是“公、侯、伯、子、男“,諸侯所班是“卿、大夫、上士、中士、下士“。
這種“爵祿“制度實質上是分封制的一個內容,雖然在諸侯和卿大夫有功時,天子和諸侯也有因功行賞的“分職、授政、任功“等賞賜形式,但在這種爵祿制度中始終貫徹一條“親親尊尊“的原則。
這就使得軍功不可能完全與爵祿統一起來,而且依軍功班爵祿的範圍也十分有限,只能在少數奴隸主貴族中進行,同時隨之而來的就是對於所賜爵祿的世襲。
換句話說,這種因軍功或事功而獲得的采邑爵祿最終仍表現爲卿大夫的“世卿世祿“制度。
但是,在新的軍功爵制中,“親親尊尊“的原則已爲“不別親疏,不殊貴賤“的原則所取代。
在量功錄入時堅持以“功“爲主要標準,是“見功而行賞,因能而授官“。
在新的軍功爵制下,即使貴如趙國的長安君,“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也要再立新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
由於軍功爵在原則上排斥血緣宗法關係,所以賞賜的範圍遠較以前擴大了,不再侷限於少數奴隸主貴族,所有參戰的將吏、士卒,只要立有軍功,都在賞功酬勞之列。
軍功爵制的爵秩也由原來的“卿、大夫、士“等少數級制擴大到自“公士、上造“直到“關內侯“、“徹侯“等二十餘級。
如果說春秋以前的爵祿制度是一種貴族制度,那麼戰國時的軍功爵制則爲庶民入仕提供了方便條件。
《鹽鐵論·險固》篇說:“庶人之有爵祿,非昇平之興,蓋自戰國始也。“正道出了春秋、戰國兩個歷史時期爵祿制度的根本不同。
新的軍功爵製造就了一批爵祿及身而止,不再傳給子孫的新官僚和一批軍功地主,所以它不但是新的封建軍事制度的一個重要內容,而且又是新的封建官僚制度的一個組成部分。
正是由於這一原因,在戰國時期活躍於政治舞臺上的著名將、相,大多已不是出身於舊貴族,而是出身於微賤者了。
如著名軍事家孫臏是刑徒,吳起是遊仕;名將白起、王翦是平民,趙奢是田部吏;名相藺相如是宦者舍人,李斯是郡小吏;其他如蘇秦、張儀、陳軫、范雎、蔡澤等,不是鄙人,就是貧人,從而開了秦漢以後的“布衣將相之局“;這在客觀上,對於舊的“世卿世祿“制度和宗法制的瓦解,也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
而今,兩漢數百年的延續,軍功爵制也在漢初之後,逐漸廢棄,代之的是士族階層,和數百年前的舊貴族體系卻是沒多大差別,甚至,因爲華夏一統,這士族階層沒有了國別,反而更容易聯合在一起。
在魏國誕生出了“九品中正制”這個門閥士族延續力量的制度;兩漢時期的察舉制,到了東漢末年,其實已爲門閥士族所操縱和利用,他們左右了當時的鄉閭輿論,致使寒門再無上升途徑。
而後魏帝曹丕採納魏尚書令陳羣的意見,開始了九品中正制,後來各參與方基本遵從這種不成文規定。
九品中正制大體是指由各州郡分別推選大中正一人,所推舉大中正必爲在中央任職官員且德名俱高者。
大中正再產生小中正;中正就是品評人才的官職名稱;大、小中正產生後,由國中分發一種人才調查表,在該表中將人才分爲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此表由各地大小中正以自己所知將各地流亡人士無論是否出仕皆登記其上,表內詳記年藉各項,分別品第,並加評語。
小中正襄助大中正審覈後將表呈交吏部,吏部依此進行官吏的升遷與罷黜。
此項制度使得當時的官吏選拔有了一客觀標準,此標準其實依然是採取地方羣衆輿論和公共意見,保留了漢代鄉舉裡選的遺意。
九品中正制的實行一方面主要是解決了國族與門閥以及地方世家大族的緊張關係,促成魏晉實現全國的統一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也促使各方的利益聯合,司馬氏能取曹氏而代之,這九品法可是功不可沒。
而此時,蜀地尚還未曾被士族完全把持,但是也有這種隱憂,當初姜維就被錦官城中士族逼迫的不敢回錦官城,只能在前線屯田。
當然,楊伊不會使用這九品官人法來拉攏士族,不然,這隻會使各家士族徹底的倒向被魏國吞下的局面;而此時,尚且不是科舉制誕生的時機,畢竟知識未曾下沉至民間。
此時,識字之人,可以說的上是百中有一了,除非知識傳播途徑下沉,識字之人若是有十倍的增幅,纔是科舉制誕生的時機。
對於科舉制的弊端,楊伊自然也知道,所以她準備在軍中,推行當初先秦的軍功授爵制,一文一武兩種制度並行。
左右無言,此時李洹起身躬身說道:“臣對軍事不懂,不過民使之利,而驅之,自然遠勝於使之威而逼之,如今天下情勢,當以重法行之。”
楊伊沉吟了一下,才說着:“如今世事變遷,先秦之制不可全然照行,五大夫前每爵贈田十畝,五大夫後每爵增田百畝;公士之爵以兵齡一年既授予,有爵者方可爲軍官,其餘之爵晉升仍舊和秦制相同。
爵位應在衣飾上有分別,平時軍中用度也當有分別。可以爵位代替刑罰。”
“主公,這是正禮制,以分卑尊,末將以爲以此施行,軍將定然士氣大升。”魏仇此時卻是聽的眼睛發亮,大是贊同,這軍功爵位一旦施行,對於有能力的軍官而言,卻是大好事,地位上也將大幅度。
此時李洹卻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知道,一旦施行,這軍政分開,他就是能爲相,卻也不可能有以往的相權了,不過還是說着:“若是家中有一兵,這樣的五口之家就會有田二十畝,可稱富足,自耕自足了。”
“家有二十畝田,卻是相對富足了,應可使士兵用命。”此時馬亭盤算了下,也點了點頭,說着。
“若是功至簪嫋,當免其家勞役!若是無官,必爲伍長。
若是功至大夫,必爲火長,親屬有罪,可減免一等,以恩之,家中賜牛或馬。”
按照軍功制,其實是很難升的,畢竟斬首一敵方可論功,而冷兵器時代,大家的裝備大都一樣,想要力殺一人,非是勇士難以爲之。
李洹思想了片刻之後說着:“殿下之言大善,只是這田畝還可分之,耕牛馬兒卻來之不易……”
“不妨,大夫之爵,論功斬首至少三級,勝仗五次,如此之勇者,怎可不重賞?牛馬怎麼得來,這就要看民政官的本事了。”楊伊說着:“無論牛馬,孤欲建牧場養之。”
說着,看李洹還有話要說,就擺了擺手:“孤知道這樣以後,無論哪一方面,必有舞弊,只是此政只要維持二十年,也就可以了。”
衆臣此時都默默無言,都在仔細考慮着其中利弊,有欣然贊之,自然也有反對,不過此時楊伊屬下之人尚少,利益上分割也不曾完成,就是反對,其實也並不嚴重。
再稍微商談一二,個人提出你的意見,基本上,這一份軍制基本就完成了,各方面都比較滿意,衆人都有着笑意。
不過,這樣的氣氛沒有維持多少時間,只是片刻,隨着傳令兵進來,一個消息打斷了這氣氛,不僅使一直面帶微笑的魏仇等軍將臉色嚴肅,就是李洹等文臣,也是一臉陰沉。
這一切的源頭,都在傳遞來的消息,以及面前的人。
楊伊此時也很憤怒,“啪”的一拍桌案,並抽出劍來,坐在一旁的幾人,此時都是一驚。
“區區流賊,孤給予恩德,竟然還敢撕孤之信,還割耳以辱?”說到這裡,寒氣森然,殺意入骨。
“殿下,末將請戰,提一營伍,清繳之,如若不勝,願自刎謝罪!”
此時魏仇立刻起身,慨然說着,張牧之慢了一步,卻也起身說着大致相同的話。
而寧毅卻是坐着,未曾說話,如今是三營戰兵,一營輔軍,張牧之和寧毅爲校尉,各掌一營,而魏仇雖爲軍候,卻也執掌一營,如果此戰勝之,自然也就名正言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