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昭打開了雁門關，大喝一聲：“隨我殺敵！”
一片歡呼聲之後，一衆精騎隨在他身後衝出了雁門關！
綿延數裡的漢軍，前陣並不知道後陣被衝殺，敗軍正朝着他們裹挾而來，他們當然也不知道中軍的衛青已經轉移了！
雁門關中，衝出來的隋騎歡呼着呼嘯着殺向漢軍軍陣之中，雖然並不知道隋軍爲何敢衝出城，因何而歡呼，但漢軍前陣的將軍們隱隱約約的都能猜測得到，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雁門關高大的城樓之上，可以看清楚數裡之外的漢軍後路，可是位於陣前的漢軍前軍，雖然感覺到後路可有出了問題，但是騷亂還沒有傳到，所以也不知道會有多大問題？
不過，可以從隋軍竟然放棄了城牆，精騎盡出，就可以猜想得到定然出了大問題，不然隋人不會這般興奮，莫名其妙的歡呼起來，肯定是讓他們有了必勝的把握，不然定然不敢出來送死！
“啓稟將軍，後軍大亂！”
“啓稟將軍，左軍大亂！”
“啓稟將軍，後營起火！”
“啓……啓稟將軍，中軍大旗東移……”
“啓稟將軍，隋軍殺過來了！”
前軍大將丁復此時的臉上，因爲聽着這一連串的消息，失去了血色，騎在馬上的身體都有些搖搖晃晃了……
他根本還沒反應過來，要知道他是準備要攻城的，可沒準備好應對隋軍的奇襲！
按照他的思維，本來是要先去請示大將軍的，可是衛青已經跑了，他又能去請示誰？
跑？
“我們的兵力還在隋人之上！”帳下年輕人奮力的大叫着。
但丁復的視線從周圍的將領們身上掃過，超過一半的大將都垂頭避開了他的眼神。
隋人的歡呼，其實就是宣告勝利的一聲信號，兩個月來，毫無勝利的希望，雖然衛青有信心這次一舉攻破雁門關，但是底下的將士並不知道他們離勝利曾今是如此之近！
眼下，卻是積攢了多日的怨氣，攻城的死傷積累的不滿，不能發泄在敵人身上就是要反噬在自己人身上！
衛青本來是計劃着要讓這股氣宣泄在隋軍身上的，可是此時已經被隋人突襲了後軍、左軍以及大營，那麼這股氣也就宣泄不出來了，自然也就是要承受反噬了！
因此衛青才果斷的撤走，若是後軍和左軍能阻擋住，他還會拼死試着扭轉一下局面，可是後軍左軍根本沒有擋住的跡象，眼看潰軍已經要衝向他的中軍，衛青也只能撤走！
多日來苦心積慮作出的計劃，卻還是遭到了可恥的失敗，現在連一絲勝利的機會都看不到了！他只能走，走了還能保存下一部分實力，不然就是再精銳的軍隊，在這數十萬大軍潰敗的衝擊下，也只是螳臂擋車！
……
衛青走的及時，走的果斷；但是卻有人不想走，想着是不是能做一個力挽狂瀾的“霸王”！
前軍大營，丁復看着周邊，除了少部分他的死忠親信之外，其他人都是爲自家的命運打起了小算盤。
爲漢國效死？
沒有多少人有這種覺悟的，畢竟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在這個世界中，誰都沒了當初那種拼死的覺悟！
畢竟衛青、周亞夫那般的忠臣良將，都爲了保存性命，拋棄大軍，更不用說他們了！
“樹倒猢猻散嗎……”丁復心中透着悲涼，他自然是知道衛青的計劃的，可是在這個時候，這些計劃卻都沒有了用處，面對着隋軍此時的攻擊，可能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
“不！”丁復雙眼重又恢復了神采，能在大漢開國功臣中佔據一席之地，他可不會是遇到了挫折之後，就一蹶不振的廢物？
他不甚聰明，所以不瞭解天下大勢，所以這時候，他反而相信漢國還能捲土重來，畢竟看形式，漢國還有幷州的南方，新國都龍城還在，龍城以南還有大片的國土，還能召集百萬大軍。
而如今，大營中也還有數十萬的大軍在，他前軍大營也還有十五萬左右的漢軍，只要他堵上，堵住隋軍的衝擊，完全可以堅持到反擊的那一刻。
是的，反擊！
當年楚漢爭霸，劉邦當年幾次三番的被項羽追着跟一條狗一般，最後還不是翻了盤過來，最後更是建立了橫跨數百年的大漢國。
他不相信隋軍能有多少人來偷襲，他也是懂一些兵法的，除非是後路被奪，不然隋軍偷襲不會有多少人的！
除非是真的無可挽回，否則丁復絕不會就此死心！
“傳令，迎戰隋軍！”
“衆將，隨我擋住隋軍，定不能讓他們從我們前軍大營通過！”
……
“啓稟大將軍，前將軍丁復戰死……”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衛青踏上了血色的道路，跟在身邊的將領、近衛皆是默不作聲，視線隨着他的身形而動。
撤走的時候，他曾傳令，他不在意各軍此時受挫，只要能纏住隋軍就行，讓他中軍能夠順利撤下就行，可前軍受挫到全軍潰散的地步，傷亡無數，還折了好些個大將，他卻不能不在意。
在丁復的無頭身軀便停下腳步，衛青眼神沉沉，前軍的將旗、主將丁復頭顱都不在了，要不是他胯下的戰馬，還有身上的盔甲，誰也認不出這具無頭屍，會是丁復。
楊家七郎真是如同龍虎，一個個都是無雙猛將，闖入漢軍陣中，就如同虎入羊羣一般！
沒有像丁復所想的那樣，他能抗住隋軍的攻擊，然後力挽狂瀾，最後統軍反擊……
這是需要實力的，他不知道這後輩的楊家七郎代表着什麼，那是無數話本小說、電視劇、電影形成的副本中的主角或者是主要配角！
統合了那麼多的影像，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丁覆沒有擋住多久，前軍大營就被一下次突破了，若是衛青的中軍大營還在，倒是能擋住，可是衛青既然撤走，只憑着十五萬的毫無戰心的漢軍，怎麼能擋得住十萬隋軍鐵騎！
在丁覆被隋軍戰將一刀梟首之後，本來就無戰心的前軍諸將一鬨而散，裹挾了他的屍身就向東追衛青而去！
視線在丁復的屍身上駐留良久，衛青心裡中紛亂如麻，一敗再敗，還接連丟了好幾位與漢帝劉邦關係緊密的大將，這讓他回去怎麼交代？他衛家在國中的地位還如何再維持下去？
而就在衛青身後，監軍、軍師祭酒陳平此時也是毫無對策！
他前幾日在衛青撤軍之時曾說，向東走並不見得能有生路，果不其然，沿途在被馮異搜刮之後，實際上就連糧草也難以徵集了！
繁峙更是被燒成了白地，如今仍有餘煙在縹緲！
最讓人生氣的是，已經遍佈了十餘里的鹿角大陣，這本來是阻擋隋軍突襲的，如今卻是成了漢軍的攔路虎！
本來是搬開就是了，可是平型關的狄青見機卻是立刻放了火，一道道火牆擋住了漢軍的東去之路！也真的被陳平料到了！
陳平善於觀察人心，對天下名將更是瞭如指掌，得知東面是狄青鎮守在平型關之後，他就料定馮異定然打不下平型關，而衛青就是引大軍去了，恐怕一時半會也難以打下！
當日裡，陳平的本意是死中求活，想讓衛青帶大軍南撤，也就是反攻向隋軍！
若是勝了，那麼中軍肯定會損失慘重，衛青的親軍恐怕會十不存一，但是幾十萬的漢軍說不定能活命不少，於大勢而言，漢國整體還有再戰之力！
而若是敗了，死傷會更多，但是憑藉衛青之能，定然也能帶着他們殺出重圍，退回龍城！漢國也還能再度召集大軍，仍有一戰之力！
當然，這是要犧牲衛青的親軍，親軍實際上就是一個大將真正的實力所在，也只有統御着自己的親軍，才能完全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訓練親軍可是要花費許多許多的力氣和時間的，衛青思前想後，當時選擇了東移，卻沒料到被馮異給坑了！
陳平此時收起了一言成讖的得意，低眉順眼的跟在衛青身後，此時他可是很危險的，稍有不順，便會送掉一條小命。
誰知道衛青此時是怎麼想的，他或許想投降，或許會和隋軍反身一戰？
但陳平還是想嘆氣，當日一戰而潰，直接被殺的漢軍估計就有好幾萬，而在逃跑的過程中，因爲衝撞、踐踏，更是倍於此數，投降的恐怕會更多！
最後衛青在繁峙駐紮下來，收攏敗軍，最終竟然只收攏了不足十萬人，要知道他中軍的二十萬人當時能帶走的也就是直接統屬的五萬人，其中還有三萬是他的親兵！
這是連中軍都沒有全撤走，這數目就讓衛青大大失望了，雖然能逃到此的也都是精銳，可是這般精銳他寧可不要！
現今跟着衛青繼續東進的差不多十六萬人左右，即便他們都是從各部軍中逃出來的精銳，可眼下的戰局，使得衛青完全失去了取得勝利的信心。
前面因爲大火阻路，估計要一日之後才能通行，馮異此時也是絲毫不敢說話了，生怕被衛青找個由頭給殺了！
他比陳平還要害怕，他可是屠城了，繁峙城中也不知有多少隋軍死傷在那裡，若是衛青想要投降，第一個殺得就是他！
“楊延昭和白起現在該到哪裡了？”衛青突然開口，打斷了身後諸將的思緒。
“這一兩日，應該就到繁峙了。”
陳平恭聲回答，作爲監軍和軍師祭酒，他掌握着密諜、探馬等輔助事宜。
一直在觀察着隋軍的動向，企圖看到隋軍的破綻，不過隋軍當日勝利之後，立刻以馬隊在東面和南面佈陣，迫降了無數欲要逃跑的漢軍！
直到收攏了投降的漢軍，滅了原本漢軍大營的火之後，把降軍收攏入大營，並陸續在遣送降軍過雁門關不知送往何地？應該不是被坑殺了？
隋軍的大軍直到這時，纔開始不慌不忙的追擊！
這也是被耽誤了幾日，漢軍上下仍舊沒有多少擔憂的緣由！不過陳平知道，漢軍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糧了！
本來馮異就搜刮了一遍，攻下繁峙之後，城中的存糧連積年的老底都被翻了出來，不過當日破城之時，糧庫被焚燒，這也是馮異屠城的緣由！
周邊能找到的村落，所有能下肚的存貨也都被洗乾淨了，可再過兩日，除了多餘的戰馬之外，就只能吃草了。
周邊的村落早就被馮異逼迫的逃亡山中了，想要吃人都沒得吃！
在陳平看來，與其在在這裡等着明日路能走了，去打硬得能把牙齒都崩掉的對手，還不如趁着此時還有一些糧，翻越大山，說不定能逃出許多人，可陳平眼下不敢勸，只能先等衛青再繼續碰釘子後，自己冷靜下來再說。
衛青現在看起來卻沒有絲毫冷靜下來的跡象，陳平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裝的，他不敢點破，他也要爲自己的性命考慮，陳氏一族可是後繼無人，他若死了，家族不免遭殃！
他可不是原本忠心耿耿的陳平了，不會再爲劉家賣上自己的性命了！
他不想挑頭，衛青打也罷，降也罷，他只要隨波逐流就行了，打肯定是打不過的，降他可不擔這個罵名！
此時漢軍中，卻是暗流涌動，不是衛青的親信，誰也不知道衛青是怎麼想的！
馮異此時很是鬱悶，本來想着自己能立下大功的，可是大軍敗落的訊息讓他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這也罷了，他還有好幾萬人，自己的親軍也沒有損傷多少，從大軍中劃撥一些，足以補充損失了！
他還可以觀望一下，等着大勢明瞭，看看是走還是留！
不過，衛青卻來了，這一來就把他的大權給拿下了，這讓馮異陷入了兩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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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陳平瞧得清楚一點，衛青肯定是要投降的，根本不會去打平型關，這是因爲前面擋路的鹿角大陣其實並不能擋這麼久，都三日了，區區火陣早就可以通行了！
甚至，若是當日裡，捨得一些牲口，直接就能闖出一條道來，誰知道這火是狄青燒的還是他衛青點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