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歷經諸劫方成漢(五)

並且這段時日,各地士族的工作頻頻,也越發不把晉王朝看在眼裡,不說比得上秦漢皇朝的威嚴,現在晉王朝的統治力還不如此前司馬家篡政之時,司馬炎也自然有所觸動。

若在位的司馬攸無用,如今又面臨着岌岌可危之勢,司馬炎如何抉擇?

司馬炎在去年就上書了聯吳抗漢的大計,並建議先一步撤出淮南諸軍團,以表誠意。

關中之戰,倉皇逃竄的情景,又一次在腦海裡浮現,司馬炎眸光陰冷的注視着虛空一處,手裡捧着的茶盞遞送到脣邊,靜靜的飲着。

若是什麼都不做,當時被俘虜不就好了?

何況,司馬攸這無能之輩,已經到如今這個地步了,還不曾和吳國全面和解,數萬的淮南軍團,仍舊被困在那裡。

若是吳國撤下江防兵團,這荊州哪會這麼容易被漢國降服,司馬攸真是罪無可恕!

直到杯盞中已無茶水,才停下。

“先生,旹兒在道門可還聽話?有無劣跡傳出來?”將杯盞重新放置回桌面,司馬炎目光落到對面男子身上,沉着聲音問着:“若是旹兒在山上不聽話,某少不得去一封書信,責罵她一番。”

對於賈充,真是難言;賈充之功,當年有扶危濟困之助,後來也爲心腹。

曹魏高貴鄉公,當年爲帝,曾奮起一擊,親領騎士要上門誅滅司馬昭滿門,幸得賈充攔截,然後殺之。

不然,司馬氏就得揹負殺王之名,甚至,那關頭,有什麼反覆也不是不可能,司馬家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可能。

賈充能力不怎麼樣,但是素來忠誠,涼州敗局,實在也怪不得他,算來,也是鍾會那賊子的罪責。

所以,賈充死之後,女兒就被司馬炎接入府邸,至於嫁女之說,自然也不算數了,後被司馬炎送入道脈撫養。

郤儉淡淡一笑:“賈小姐天資聰穎,向來深得師門喜愛,相貌美麗,性格活潑,年紀雖小,聰穎過人,出身高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在山上自是被長輩喜愛,又怎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先生你是不知啊,旹兒這丫頭,從小就被他爹給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若非是賈卿橫死,她難以存活,被帶離家門,我也是好好的管教了她一番,不過也纔多長時間,若是這樣一個丫頭成了大家閨秀,連我這做乾爹的都不會信。”司馬炎搖頭嘆着:“只希望這丫頭莫要給我這做乾爹的惹出什麼麻煩來纔好。”

話雖是這麼說,可司馬炎的臉上,卻浮現出微微笑意來。

“王爺你說的太過嚴重了。”郤儉笑着搖頭。

他當然曉得這位賈小姐在山上做派怎麼樣,不過只是些許小事,無傷大雅,與籠絡司馬炎來論,實是算不得什麼了。

這事司馬炎不過是隨口一說,很快轉移了話題。

司馬炎和郤儉交談,一同喝過幾盞茶,氣氛變的越發平靜下來。

“先生,與我對弈一局,如何?”司馬炎手癢起來,於是看向了郤儉。

在自己心情煩躁時,郤儉顯示出的輕鬆淡然,讓他很是受用。

此時的他,已將心情的陰鬱壓制了下去。

只不過對於現今天下局勢,他還需要請教郤儉一番。

至於之前郤儉暗示之事,他已隱隱有了些動搖。

“郤儉遵命就是。”郤儉長身而起,微笑說着。

對弈之地,非是這裡,而是在更靜的一處雅間內。

司馬炎,天生勇武,天生異相,此前又掌兵權殺戮,私下卻偏好這些雅事,棋藝、茶藝,不僅喜歡,更是擅長。

在他的府邸裡,不僅有茶室,更有着一間佈置雅緻的棋室。

爲了投其所好,他的幾房美妾,多是擅長此道。

但這棋室,也是深談的場所。

二人一前一後來至棋室門前,有僕人將門打開。

一進得門來,郤儉看到了對面牆上的山水畫——水墨山水,畫中有二人對弈,是個雅物,很是應景。

有人忙前忙後的將棋盤及兩個蒲團準備,二人面對面坐下來。

“先生,請。”司馬炎說着。

“王爺,請。”郤儉回禮,開始對弈。

水平相當,一盤棋下來,二人的額頭都現出薄汗來。

“王爺,看您下棋,頗有雄主之風,都帶殺伐之氣,與您平日言行很是相合;只可惜,虎困於籠,若不掙脫,只有一難矣。”說着,郤儉的一子直接落下。

棋盤上,勝負已分。

司馬炎臉色卻突然沉下來,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棋盤,許久擡起頭,看向對面沉靜的中年人,這已經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先生,您這話或有深意?”司馬炎眸子一縮,閃出一道精光。

“然!”郤儉這時已經完全不掩蓋,微笑着將棋子一枚枚拈起放回去,這時不攤牌,耽誤了大事,早晚也是個死字,那時,死的更爲恐怖就是了,甚至反噬之下,神魂俱滅也不是不可能。

實在是師兄弟兩人做的事太多了,從當年王莽,兩人蔘與扶持,當時還有左慈師兄,三人當時都未曾及時撤離,大漢氣運反噬,聖主出世,短短二十來年,王莽就覆滅了。

此後,慢慢修復,助漢滅北夷,總算是恢復了幾分,後來,又參與滅漢之役,卻是太平道和天師道擔了大風險,本脈卻沒有多少損傷。

之後左慈師兄在扶魏之後,就直接抽身,自己兩人卻和王朝氣運糾纏太過,只能繼續尋找抽離時機,本以爲曹魏當興,卻沒想到曹魏之主接連橫死,兩人及時捨棄,轉投司馬氏。

然後糾纏到了現在;司馬炎也不催促,同樣將棋子拈回。

“王爺,請問,此時,何爲天子?”不知過了多久,郤儉突然之間,說着。

這真是無聲處顯驚雷,瞬間,司馬炎手一抖,只聽“啪”的一聲,一顆棋子已經落在了地上了。

面前的棋盤重新開局,司馬炎不着急接着下棋,也不拿起棋,只是靜靜注視着郤儉,一時間,整個氣氛就凝固了。

這等大事,如不善解,郤儉再多背景和功績,也難逃一死!

“何爲天子?”司馬炎喃喃的重複着。

“君天下曰天子。”司馬炎淡淡的說,似是在解釋天子之意,又似是在對自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可是王土不在,王臣又何以率土呢,既無王土,又無諸侯聽令,這如何能是天子呢?”

郤儉目光突然熾熾,緊緊盯着司馬炎:“王爺何必左顧而言它?此時的天子,和王上相比,又有哪點比得上呢?

子曰:“唯天子受命於天,士受命於君。故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

《詩》曰:‘鵲之姜姜,鶉之賁賁;人之無良,我以爲君。’”

“先生何苦定要逼我做這逆臣?”司馬炎苦笑一聲說着。

郤儉清笑一笑,很是不以爲然:“莫非王上以爲,自己還能做得忠臣不成?豈不聞: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說的就是當今之事,司馬攸德位皆不足,懼怕大漢國勢,只困坐於許都,任由世家操持,又殺戮忠良,讓天下人側目。

既然不能守國,這位自然也就該讓人了。

司馬炎猛站起,一手握住劍柄,冷冷的說着:“先生此言過了!”

“王上,事到現在,您還在猶豫?”對司馬炎的殺意,郤儉視若不見,只是微微笑着。

片刻後,司馬炎的手離開劍柄,重新坐回到蒲團上。

“某之前只是一時難以接受先生之言,請先生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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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儉卻知道,司馬炎不過是爲人謹慎多疑,在試探自己罷了。

他輕嘆一聲,說着:“郤儉一人生死,並不重要,現下天下大勢,炎漢洶洶而來,若是晉吳兩國還不能攜手,那麼恐怕三五年之內,王上就要爲階下囚了。”

“大爭之世,也是大爭之時,在此之際,天子外不能守禦國門,內不能安撫羣臣,如此天子又有何用?王上向來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在這時,還要再拘泥於個人些許聲名?”

“先生所言,容某思量一番。”在往昔,司馬炎未必會聽進去這話。

不知爲何,聽聞漢奪荊州之後,對他刺激很大,卻是司馬家的氣運不願自滅,司馬攸既然不行,這氣運自然就換人依附了。

司馬炎此時思量着,眸子深沉。

郤儉微微一笑,沒有再次緊逼,能達到現在效果,已讓他很是滿意。

司馬炎坐晉王世子之位十來年,絕不是一個缺乏決斷的人,只是現在局勢演化,若是不想俯首認命,他也沒有多少條路可以選擇了。

怎麼樣讓自己更爲有利,不用自己再去遊說,司馬炎自然知曉。

現在這時間點上,司馬家還雄踞司隸、兗州、豫州、徐州、青州、冀州,幽州三郡,荊州南陽郡,都是天下強盛州郡,真實算來,還是天下第一強國。

何況如今天時未過,地利還在,司馬炎也是年紀旺盛,這是一條很合格的潛龍,這時若是奮起,時局就是不同了。

再怎麼苦難,也比不上當年曹魏南下之時,當年孫權初立,劉備喪家之犬,還能以赤壁之戰翻盤,己方如今雄踞天下一半,論民更是天下七成,只要奮起,自然就能據炎漢,割據天下了。

司馬炎正暢想着,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有人敲門:“王上,許都有密報傳來!”

司馬炎一怔,站起來,出了門去,就有人靠上低聲稟告着。

也許是老天在助一臂之力,郤儉在房間內,就看見庭院中,司馬炎猛的大怒:“他豈敢如此?”

郤儉等了片刻,就見司馬炎進來,怒着:“司馬攸這小子,我看在先帝份上,方纔讓位於他,還扶輔登基,不想此子既恩將仇報,要想反噬於我!”

卻是不知何處傳言,司馬炎手中拿着之前丟失的傳國玉璽,又在齊國編練精兵,圖謀不軌。

這等謠言,之前就有之,也沒人當回事,不過最近,司馬攸不知爲何,卻當了真,司馬攸讓朝堂幾位重臣論一下,決定除了司馬炎的齊國,改封燕王,讓司馬炎去幽州。

只是司馬炎做晉王世子多年,操持朝政時日也不短,安插的人手在京中也是無孔不入,這秘密言語,才過了幾個時辰,就傳到了司馬炎耳朵裡。

聞此,郤儉心中大喜,如此看來,脫身之日已經不遠矣。

司馬炎究竟能不能成事,他也不打算參與了,只要扶他上馬就可以了,至於能不能更進一步,割據天下,那就在山中靜觀其變好了。

司馬炎此時如此發脾氣,已是表示了態度,郤儉此時,適時的跪了下去:“王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王爺能如此想,實是天下之福。”

每逢大事有靜氣,司馬炎聽了,也不歡喜,長身而立,默默沉思,半晌不發一言。

郤儉跪在地上,卻不以爲意,滿懷期待,往昔遇到大事,司馬炎都是這樣,必盤算深刻,才作決斷,決斷一出,就雷霆萬鈞!

片刻後,司馬炎憂色漸去,臉色平靜。

郤儉不由灼灼凝看,十數年來,每逢着這生死一線的情況,都最後有着這表情,而每一次,都會改變氣運,掌握勝利!

就在此時,司馬炎哈哈一笑,氣定神閒,似乎一切均在他計算中,說着:“先生請起,大事還需你來參贊!”

郤儉心中大喜,磕頭說着:“臣應命!”

只是並存於世,纔有着天下三國之分,又有曹魏五子良將、漢五虎將、吳四大都督,讓這三國竟然並存數十年至今。

如今炎漢再度奮起,天下也將終究一統,郤儉是真的不看好司馬炎的,無非是再掙扎一些時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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