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怕我太難過,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可是他自己的難過,卻沒有人可以安慰。
我對他點點頭,我想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能辜負這麼好的男人。
之後我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後是被念念的哭聲驚醒的,我睜開眼睛,竟然看到紅姨在病房裡抱着念念在哄她。
紅姨看到我我醒了,走了過來,讓念念看着我:“念念乖,媽媽在這裡,不哭了。”
我伸手拉住了念念的手,她也就真的不哭了,我問紅姨:“季越呢?”
我不知道季越爲什麼會讓念念到醫院裡來,他一直都說醫院裡細菌多,念念還小,沒有什麼抵抗力。
紅姨把念念抱了起來,淺聲說道:“他應該去公司了吧,他特意把我接過來,怕護士照顧不好你。”
我心裡沉了一下,因爲我知道,正常情況下,季越不會這麼做,就算公司裡再忙,他都不會在這時候離開我。
我拿出我的手機,想要撥過去的時候,我又改變了主意,又向紅姨要了她的手機。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季越看到是我的號碼,他一定不會接的。
而如果是紅姨的,他肯定以爲是我出了什麼事,就一定會接。
果然,我用紅姨的手機打過去,他立刻就接了,然後,我聽到那邊殺豬般的痛叫聲:“別殺我,別殺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有人給我錢讓我那麼做的,不關我的事啊!”
我心裡猛地一震,竟然真的被我猜對了,季越找到了那個捅傷我的人,想要殺了他!
“什麼事,紅姨,雨彤怎麼了?”季越像是走開了一點,那個求饒的聲音沒有那麼大了。
我連忙叫道:“季越,你別做傻事,那個人不值得你動手,交給警察就行了!”
季越聽到我的聲音,立刻愣了一下,好一會兒也沒說話。
我着急地說:“季越,你聽我說,你別衝動,真的不要那麼做,不然就沒辦法回頭了!”
他還是沒說話,但我感覺到,他有了一絲遲疑。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我支撐着想要坐起來,但是扯到背上的傷,疼得嘶了一聲。
季越忙說道:“你別亂動,我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我們正說着話,就聽到旁邊噗的一聲,然後那個一直在哭叫的人徹底沒了聲音。
我的呼吸一滯,聲音都有些顫:“季越,你——”
他還是動手了嗎?
“不是我。”他說了這麼一句,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我聽着那邊的忙音,一顆心像是跌進了谷底。
但是他又說,不是他,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想做什麼也做不到,就只能等着他回來。
一個下午,我心裡都是忐忑不安的,我讓紅姨帶着念念回家了,一個人待在病房裡。
傍晚的時候,季越回來了,風塵僕僕的樣子,我立刻問道:“到底怎麼了?”
他走過來,握着我的手:“是季良,不過你別擔心,已經解決了,他沒事。”
他們兩個人,竟然都去做那種事。
我不知道季越所說的解決了是什麼意思,但是我隱隱地感覺到,這件事並不是這麼簡單。
之前在電話裡,我也聽到了那個人說的話,他說是有人給他錢讓他那麼做的。
而且,他原本要傷害的人是季良,那就是季良得罪了什麼人,要置他於死地?
可我總覺得,這件事透着一股詭異,肯定有什麼事,是我們都還沒意料到的。
我出院的時候,已經過了元旦,再過幾天就是念唸的生日了。
一場大雪過後,漫香林別墅外面都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我穿着羽絨服站在外面,空氣裡瀰漫着雪的凜冽。
“外面冷,快進去吧。”紅姨開門出來,對我說道。
我卻還是站在那裡,望着路口的方向,等着季越的車出現:“紅姨,你別管我了,我等季越回來。”
不是什麼特別的節日,但是就是想,他下車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紅姨沒再說什麼,她轉身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季越的車緩緩駛了進來,停在一邊,他下了車,朝我走了過來,然後攥住了我的手:“你站在這兒幹什麼,手這麼涼。”
他把我的兩隻手放在他溫熱的掌心,小心地搓着。
這感覺,讓我熟悉又溫暖,我擡頭看着他,他烏黑的髮絲,還是那麼柔軟,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也還是像漩渦一樣,看一眼,就忍不住沉迷。
我沒說話,可是心底裡卻是滿滿的感動。
我一直想要的,也不過就是像現在這樣,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他回家,不管多冷,只要他捂着我的手,我心裡就是炙熱的。
他拉着我進去,幫我脫了外套,紅姨已經做好了晚飯,沒有多奢侈,卻有家的味道。
季越低頭吃飯,我就在一邊看着他,他扭頭看到我的視線,不覺問道:“你怎麼不吃,看着我幹什麼?”
“我喜歡看你,不可以嗎?”我說的時候,帶着些撒嬌的意味。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我的頭髮:“傻瓜,快吃飯。”
吃過飯,我躺在沙發上,窩在季越懷裡看電視,他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我的頭髮,那麼輕柔。
電視里正演着八點檔的愛情劇,男女主角在接吻,而且鏡頭特別長,看得我都有些臉紅心跳,忙拿過遙控器想要轉檯。
季越低頭吻着我,越吻越深,比電視劇裡的男主角還要深情。
好不容易放開我,我的氣息還有些紊亂,他捧着我發燙的臉,輕聲說道:“雨彤,我愛你。”
時間就好像靜止了一般,周圍靜得出奇,彷彿只聽得到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這三個字,之前我還一直覺得,他是不夠愛我,所以從來不說。
但是後來,喬晟說,那是因爲他知道他的愛,不需要用這三個字來表達。
但他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裡
還是壓抑不住的激動,我仰視着他,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季越,我也愛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不許離開我。”
他笑笑:“好。”
沒有多說一個字,可我知道,他心裡的愛卻滿得快要溢出來。
我躺在他的懷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卻已經好好的在牀上。
天已經大亮,窗口也被大雪映得雪白一片,我摸着旁邊的位置,似乎還有季越的體溫。
我從樓上下去,見季越沒在下面,應該已經去公司了。
紅姨看到我,連忙就去給我熱牛奶,笑着說:“你今天氣色好多了。”
我也是衝她笑了笑,像是對着長輩撒嬌:“還不是紅姨做的飯好吃,還每天都換着花樣。”
我有時候感覺,她就是把我當成她的女兒一樣照顧,什麼都替我着想。
紅姨把牛奶放在桌上,嗔道:“你也學得嘴這麼甜了,我不做都不行。”
我笑了一下,喝了一口牛奶,聽到門鈴響,紅姨出去開門。
我沒聽到她詢問的聲音,但是有另外的腳步聲傳來,我扭過頭,看到是喬晟來了,忙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你吃飯了嗎,在這兒吃一點吧。”
他搖頭說:“不用了,我吃過了,你坐下繼續吃,不用管我。”
看到他找了個位子坐下,我也坐了下來:“你找我有事啊?”
“沒事,我去醫院看你,護士說你已經出院了,所以我來家裡看看你。”他笑容淺淺地說。
之前他也去醫院看過我,每次都買很多補品,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忘了跟你說了。”
“沒事,我現在反正很閒,季氏那邊我也不用去了。”
我聽到他的話,突然愣了一下:“爲什麼?”
他看着我,有些錯愕:“你還不知道嗎,季良失蹤了,季越拿回了他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再加上藍家撤股之後,百分之六的股份也到了他的手中,他現在已經是季氏最大股東了,順理成章做了季氏的代理董事長。”
我擰眉,這些事,季越都沒有跟我說過,公司的事,他向來也不會告訴我,可是,這次卻是關係到季氏,他怎麼也沒向我提起,是因爲季良?
喬晟看着我的表情,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雨彤,我不想破壞你跟季越的關係,但是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之前你在他的慶功宴上被人刺傷,而且那個人的目標本來是季良,我覺得,那個人肯定是被人指使的,現在連季良都失蹤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低頭,我也懷疑過這件事,可是我聽喬晟的意思,知道他是在懷疑季越,我淺聲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季良失蹤,應該已經報案了吧?”
“可這不是重點,雨彤,你沒想過嗎,這件事背後,最終的受益者是誰?”他的目光咄咄,直視着我。
季良失蹤,季越成爲最大股東,他不但拿回了他應得的,他也終於得到了季氏。
可我不相信,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策劃的,他可以對任何對手使用計謀,但是季氏,他一定不會。
“謝謝你告訴我,我自己心裡有數。”我淡淡地說道,我心裡沒有去懷疑季越,更多的是擔心季良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雨彤——”
喬晟還想對我說什麼,但是我立刻說道:“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我想休息了。”
見我撇開視線,喬晟嘆了口氣:“雨彤,我真的是不想看到你被欺騙,你好自爲之吧。”
喬晟走了之後,我呆呆地坐在那兒,好久都沒有動。
杯子裡的牛奶,早就沒有了溫度,其他的東西,我也是一口都沒吃。
紅姨抱着念念出來,看到我根本就沒吃,她擔心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搖頭,然後站了起來,往樓上走去:“紅姨,你照顧念念,我想再睡一會兒。”
紅姨哦了一聲,看着我的眼神,還是有些緊張。
我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給季良打電話,可是那邊卻傳來提示音,說那個號碼是空號。
空號,就是說明已經註銷了吧。
如果他出事的話,應該不會在多此一舉去做這種事,所以,他應該是安全的吧。
大概是紅姨看到我的不對勁,所以打了電話給季越,中午的時候,季越回來了,他直接上樓,推門進了房間,走到了牀邊,看着我說:“雨彤,這些事,我不是想瞞你,是我不能說,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對不起季氏的事情,更不會真的去對付季良。”
我看着他,他現在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麼的肅然,也那麼的誠懇。
我輕聲說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你說過季良沒事,我也相信。”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他是爸唯一的兒子,不管再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他有事的,但是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喬晟。”
我心裡驀地一驚:“喬晟不是季良的律師嗎?”
季越的眸子越發的深不可測:“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的季氏,但目的絕不單純,你不要相信他。”
“嗯。”我點了下頭,又看着他問道,“你知道那個刺傷我的人,背後的人是誰了嗎?”
“不知道,”季越眉心微蹙,“查了那個人的賬戶信息和聊天記錄,指使他的人,都是在網上給他發出指示,而且IP地址顯示是網吧,真實身份根本無從查起。”
看來背後的人,真的隱藏得很深,而且還是個心思很縝密的人。
我拉着季越的手說:“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那個人能對季良下手,說不定也會對你下手的。”
如果那個人要殺季良的目的是季氏的話,那現在季越接手季氏,很有可能會成爲下一個目標。
季越握着我的手,視線卻落在別處,聲音清冷:“就怕他不來。”
那是念念生日的前一天,季越在公司打電話給我,讓我看電視新聞,我打開電視,就看到是一個發佈會的現場,有很多的記者。
之後,季越出
現在現場,宣佈成立了一個什麼基金,是以念念的名義,捐出了他在季氏所有的股權。
這個消息一出,立刻震驚了所有媒體,閃光燈不停地亂閃。
有記者站起來問道:“季總,請問您這麼高調地宣佈,不怕會有人說您是在作秀嗎?”
“我又不是做賊,還怕別人說三道四嗎?”季越一如既往地淡然如水。
另一個記者又問:“那請問,這算不算是在爲您的新公司炒作呢?”
季越冷笑一聲:“那我希望,這樣的炒作越多越好。”
又是一陣閃光燈的聲音,我看着被衆人擁簇離開的季越,卻是被這個消息震撼了很久。
他竟然,把他季氏所有的股權捐了。
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不是臨時決定的,他從一開始,就已經這麼計劃了。
那時我問他,念念生日有什麼安排,他說沒有,其實是因爲他那時還不太確定,能不能走到這一步。
現在,他真的做到了,所以纔敢打電話告訴我。
他就是這樣,從來不會隨便許諾,但是一旦說出口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念念生日的當天,龍城又被大雪覆蓋了,我們在酒店給念念辦生日宴,季越也沒有請那麼多的人,都是他的好朋友,還有幾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念念穿着粉色的小棉服,粉色的小皮鞋,我給她梳着小辮子,她的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掃過在場的人,一點都沒有怯場。
“這小丫頭真是厲害,這麼多人面前,竟然這麼淡定,長大了還了得。”一個人讚歎道。
丹尼白了那人一眼:“廢話,也不看是誰幹女兒!”
“得了吧你,厲害也是遺傳了咱越哥,跟你有毛線關係。”藍洋揶揄道。
看着他們又打鬧在一起,我笑了笑。
想到喬晟說,藍家從季氏撤股的事,我也想起來了,之前季越用一張郵票討好藍家老爺子,換得藍洋掌握藍家大權,看來他就是在爲這件事做準備。
他果然是早就這麼計劃好了。
念念生日過後,也很快就到了年底,我再次對紅姨說道:“就留下過年吧,我很少帶念念,要是我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紅姨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我很高興,跟她說着謝謝。
但是那天晚上,我去洗手間的時候,經過紅姨的房間,卻見她坐在牀邊,拿着一個相框在哭。
那相框裡的照片是她的女兒,我想,她女兒應該是過年都不回來了。
她哭,是因爲她太想念女兒了。
念念這幾天在學走路,可是她膽子很小,生怕自己會摔倒,總是要先在地上蹲一會兒,然後才站起來往前走。
我在這邊張開手等着她,看着她蹣跚地向我走過來,頭上的兩個小辮一顫一顫的,很是可愛。
季越回來,知道她會走路了,也是高興得很,還拿着玩具引誘她往前走。
而且念念叫爸爸,也叫得更清晰了,可是叫媽媽的時候,聲調還是怪怪的。
除夕的前一天,紅姨的女兒關卿琳忽然來了,而且她的手裡,還挽着一個男人。
可讓我們都感到震驚的是,她的男朋友,竟然是喬晟。
我和季越看着他的時候,都是很久都沒說話。
紅姨下意識地看了看我,然後把關卿琳拉到了一邊,不知道問了什麼,就聽到關卿琳說道:“媽,你不要這麼老土好不好,愛情跟認識的時間長短又沒關係,我就是很愛他。”
紅姨自然是知道的,之前喬晟還一直來糾纏我,這麼快就跟她女兒好了,她當然是怕關卿琳被喬晟騙了。
可是關卿琳哪裡肯聽,她很快又跑回去,緊緊摟着喬晟的胳膊,看着我說:“我媽打電話,總是誇你,謝謝你照顧我媽。”
她對我說話,還是挺客氣,但是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她跟喬晟的事。
要知道,關卿琳才19歲,而喬晟比我還大,這個年齡差,總覺很不靠譜。
但是我們作爲主人,也不能管得太多,我便對他們說道:“快進來坐吧,別站在門口了,挺冷的。”
我看到季越看向喬晟的時候,眼神裡有些捉摸不定。
見關卿琳去廚房幫紅姨做菜,我連忙趁着季越上樓換衣服,立刻問喬晟:“你怎麼認識關卿琳的,你們認識多久了?”
喬晟笑了笑:“你是在以什麼身份問我?”
“那你覺得,我該用什麼身份問你,你才肯回答我。”我的聲音因爲有了些涼意。
他卻仍是笑着:“我們剛認識,但是我覺得,時間真的不是衡量愛與不愛的標準。”
“喬晟,關卿琳是紅姨的女兒,而且她人很單純,你不要傷害她。”我懇求道。
雖然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但是就單單以他的外形條件來說,肯定是整天被很多女人追捧的。
關卿琳喜歡他一點都不意外,可是我很怕,他只是玩玩而已,到時候就把關卿琳甩在了一邊。
喬晟輕聲笑着:“你這麼說,我真的要懷疑,你是怕紅姨會跟着關卿琳離開,所以千方百計想要阻止。”
“我當然不是。”如果關卿琳能找到幸福,那也是紅姨的福氣,我替她們高興還來不及。
我本來還想再勸些什麼,喬晟卻是忽然向我靠近過來:“雨彤,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想過了嗎?”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季越的事,我心裡多少有了一絲反感:“喬晟,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是你不瞭解季越,他是我老公,我比誰都更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會做那些事的。”
喬晟看着我,然後笑了一下,卻是那種無奈的笑:“雨彤,你知道,季良現在是生是死嗎?季越一定沒有告訴你吧,你還記不記得,你最後一次見到季良,是在什麼時候?”
他的眼神讓我震驚了一下,我最後一次見到季良,是慶功宴的時候,我被刺傷,醒來就沒見過他了,然後季越去幫我報仇,可是我跟他打電話的時候,那個人被殺死了,季越說,是季良動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