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季越不想見,但是又不會害他的人?
我一時想不出,有什麼人是這樣的存在,但是這件事關係到季氏,我不能阻止。
“你什麼時候去,要去多久?”我們很久都沒分開過了,我的不安是可想而知的。
“越快越好。”季越將我攬過去,吻了一下我的脣,“我會很快回來的。”
我抱住他,緊緊摟着他的腰,好像這樣才能不讓他離開他一樣。
但是第二天他就走了,可能怕我看着他走會忍不住哭,他沒有跟我說,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我看着旁邊空空的位置,有些悵然若失。
想到第一次跟他遇見的情景,真的覺得就像做夢一樣,那時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竟然能跟他真的走到一起。
我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會兒,卻被一個噩夢驚醒,渾身冷汗涔涔。
我居然夢到,季越全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那個畫面那麼清晰,就算我醒來,也覺得是真的一樣。
我慌忙換了衣服跑下了樓,看到季業還在調教他的皮皮,季良大概是去公司了。
我盡力平穩了一下心神,走到季業身後叫了一聲爸,他轉頭看着我:“你醒了,快去吃早餐吧。”
我卻站着沒有動,過了好一會兒,季業大概察覺到我的不對,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我,我才問道:“季越他,到底去見什麼人了?”
季業似是思索了一下,他放下了手裡的東西,用毛巾擦了擦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上次就是那個人先找到了陳鋒藏的東西,看樣子,他手裡應該還有備份。”
我的腦子裡忽然嗡的一下,那個人,不就是鷹先生嗎,上次季越去見過他之後,事情很快解決了,所以我一直也沒問。
可是這次,顯然事情沒那麼簡單了,不然季越也不會那麼猶豫。
而且那個人就是鷹先生的事,季越肯定是瞞着季業的,大概是因爲,如果季業知道跟沙羅島有關,他是怎麼都不會讓季越去的吧。
我也沒敢多說,但是心裡卻開始有點擔心了。
那個鷹先生,雖然可能不會傷害季越,但是他之前就說過,希望季越留在沙羅島,說季越天生是屬於沙羅島的,誰知道這次,他會不會用季氏作交換,讓季越留下幫他東山再起。
別的事也許還威脅不到季越,但是季氏,我知道季越有着多深的感情。
我真的很怕,他以後都不回來了。
我打電話給丹尼,但是他也不知道鷹先生的事,可想而知,上次季越去見鷹先生保密到什麼程度。
他是爲了鷹先生的安全?
我一直也挺難理解的,明明幾年前,季越被困在沙羅島將近兩年,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他被秦琦追殺,他應該很恨鷹先生纔對。
鷹先生也是,即使他再有愛才之心,可先是季業把他害成那樣,然後季越又一手毀了他多年的心血,他竟然一點也沒生氣,還是希望季越能幫他。
真的是太不尋常了。
可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
我正在嬰兒房裡看着念念發呆,聽到有人敲門,我轉過頭:“進來。”
沒想到,進來的人居然是程菲菲,她淺笑着說:“我來看看小孩子。”
見她手中還拿着一套小衣服,明顯是要送給念念的,我連忙站起來,給她讓開一些地方。
對程菲菲,我也只僅限於好感,我們並沒有過深的交集,所以她來看念念,還送禮物,讓我覺得有些意外。
她把衣服遞給我說:“我也不知道送什麼好,在商場裡看到這套裙子挺漂亮的,而且念念好像也喜歡粉色,所以買來送給她,你別嫌棄。”
我笑了笑:“怎麼會,謝謝。”不過粉色,可不是念念喜歡,只是季越喜歡罷了。
可能程菲菲真的很有人緣,念念看到她也很高興的樣子,還伸手去抓她衣服上的胸針。
“你喜歡,送給你好了。”程菲菲說着,就要從衣服上摘下來。
對我家念念這個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的毛病,我表示哭笑不得,忙按住程菲菲的手說:“不用了,她有一堆了,這小丫頭一看到閃光的東西就愛不釋手的。”
“那多好啊,戴滿鑽石,就像真的公主一樣。”程菲菲說着的時候,眼睛始終也沒離開念念,她好像很喜歡孩子。
我看着她的眼睛裡好像有心事,更確定她不是隨便上來的:“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她低着頭,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好久才說:“我……我懷孕了,是季良的。”
我微微怔住,回過神來,我笑着說:“那是好事啊,多久了?”
程菲菲看了看門口,輕聲說道:“我沒有什麼朋友,也不知道該跟誰說,我能跟你說嗎?”
她的性格真的跟我有些相似,都太過要強,所以很難有知心的朋友。
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帶到了我和季越的房間:“現在可以說了。”
她坐在沙發上,我倒了杯水給她,她就那麼捧在手裡,看着熱氣慢慢消散:“也許你會覺得,我太有心機,可是我,我從看到季良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他了,那天他喝多了,他什麼都不知道,我……”
她沒說下去,可我也明白了,他跟季良發生了關係,可是季良卻一點都不記得了。
現在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卻根本沒辦法跟季良說,即使說了,季良大概也會逼着她去打掉這個孩子。
但是這種事,我無法幫她做決定,也無法給她任何建議,畢竟這關係到一條小生命。
我只能跟她說:“我覺得,你還是跟季良坦白的好,這是你們兩個人的孩子,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我知道,可是我不敢,他一定會覺得我是拿孩子來威脅他。”程菲菲苦笑,“我從來沒有這麼膽小過,我以爲我什麼都可以一個人扛,可是原來,我根本不行。”
並不
是她不行,是因爲越在乎就越怕失去,因爲她在乎季良,在乎這個孩子,所以才這麼害怕。
我們聊了很久,程菲菲也終於下定決心去跟季良說這件事,我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可是我從心裡希望,他們能真的走到一起。
中午的時候,季良回家吃飯,看到程菲菲也在,臉上的表情就有些難看。
程菲菲一直都沒說話,始終都低着頭,這跟平時總是不屑一顧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季良大概也發現了,因爲他說讓女傭去盛飯的時候,程菲菲立刻接過他的碗去了。
我看到季良臉上越來越不解的神色,心裡猜測着他知道程菲菲懷孕的時候,該是什麼表情。
吃完飯之後,季良要去午睡,程菲菲看了看我,見我衝她點頭,她便也跟了上去。
只是沒過一會兒,我就聽到樓上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季良的怒吼:“程菲菲,你他媽真是不想活了,你經過我的同意了嗎!我告訴你,這個孩子我不會要的,立刻去打掉!”
我聽不到程菲菲說了什麼,可是季良的吼聲似乎更激烈了,還有越來越密集的摔東西的聲音。
我連忙跑了上去,推開門的時候,看到房間裡一片狼藉,程菲菲縮在角落裡,一手捂着額頭,額頭上似乎被東西砸到了,血從指縫裡往下流。
這樣的畫面,我曾經經歷不止一次,現在還記憶猶新,我擋在程菲菲前面,看着季良,冷聲說道:“是不是每次,你都要把真心對你好的人傷得遍體鱗傷你才滿意,你還想讓程菲菲變成下一個姜雨彤嗎!”
季良聽到我的話,似乎也是震驚了一下,他看向程菲菲,垂在一側的拳心慢慢攥起。
我沒再理他,轉身把程菲菲扶了起來:“我帶你去包紮。”
可是一直到程菲菲離開季家,季良一直都沒再下來過。
我上樓去看他的時候,房間裡已經被女傭收拾乾淨了,而季良沒有在房間,而是坐在陽臺抽菸。
我走過去從他手裡把煙拿開:“抽菸對孕婦不好。”
季良冷笑了一聲:“你又不是孕婦。”
我也學着他,在地上坐下,扭頭看着他說:“其實你對程菲菲,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吧,你只是不甘心,不想忘掉過去對嗎?”
因爲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季良沒說話,但是很顯然,我猜對了。
“可是就算你現在接受不了,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你忍心,看着一個小生命就這麼消失嗎?”正如程菲菲所說,季良是個外表長滿了刺,其實內心很脆弱的人,就是因爲他不忍心,他才表現得這麼激烈,他是想讓自己無路可退。
“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他抱着腦袋,看起來很是掙扎。
我也沒有再逼他,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聽到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拿出來接道:“你找誰?我就是,你說什麼!”
我看到季良的臉色一下變了,他噌的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你他媽的敢動她試試,老子廢了你!”
我不知道那邊又說了什麼,季良拿起手機就要摔,但是想到什麼又改變了主意,一腳踢飛了旁邊的竹椅。
“發生什麼事了?”看他的臉色,肯定是很嚴重的事。
他冷靜了一下:“程菲菲被綁架了,就是那個被她打爆頭的人。”
“那怎麼辦,報警吧。”之前程菲菲那麼說的時候,我並不是太相信,那會兒下意識裡總把她跟小蠻那種人聯想到一起,沒想到竟是真的。
“來不及了。”季良說了一聲,很快從陽臺回到房間。
我看到他從抽屜裡拿了一把槍裝在身上,連忙拉着他說:“你別衝動啊,你這樣就回不了頭了。”
他的神情有些頹然:“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他從我身邊過去,我沒拉住他,看着他下樓,真怕他一時衝動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便也跟了上去。
在他打開車門的時候,我立刻便坐了進去,見他發愣,我催促道:“別發呆了,快走啊。”
他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便上了車。
只是我沒想到,車子停下的地方,居然是一家夜總會。
我印象裡的綁架,都是那種廢舊的倉庫之類,這些人看起來,肯定不是爲了錢。
我跟着季良跑過去,在一個包間門口,他用力地踹開了門,但是他剛一進去,沒注意門邊竟然站着一個人,一棍子就把他掄到了地上。
“季良!”我和程菲菲幾乎是同時叫道。
我連忙也跑了進去,蹲下身扶着季良,見他的後腦上已經出血。
程菲菲被人用力拽着,她也想過來,但是她沒有辦法,只能心疼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季良,嘴脣都咬破了。
“把門關上。”有人說道。
我擡起頭,看到裡面的獨腳沙發上坐着一個光頭男人,頭頂的地方,有道明顯的傷疤。
他身上穿着花襯衫,戴着茶色墨鏡,嘴裡還叼着雪茄,吐了一口煙,看着地上的季良,笑着跟旁邊的人說:“什麼季家大少爺,就是廢物一個,一棍子就撂倒了,這還有什麼好玩的。”
季良的手摸了一下後腦,可能感覺到了粘稠,他悶哼了一聲,然後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回頭看着後面的幾個人,眼神冷厲:“是誰打的老子?”
那幾個人原本還在笑,可是看到他的眼神,都不覺吞嚥了一下,沒人說話。
季良走過去,看着那幾個人手中的棍子,剛打他的那個人本能地就把手往後藏了一下。
可是這個動作怎麼可能躲得過季良的眼睛,他冷冷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按住了那個人握着棍子的手,然後一個用力,就聽着喀嚓一聲,那人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
他手裡的棍子掉下來時,季良用腳接了一下,然後狠狠地朝着這個人的腦袋打了過去,直打得這人滿頭是血,最後倒在了地上,沒了聲音。
其他人本來還想上手,看到季良扔下棍子,從身上把槍掏出
來指着他們,便一個個向後退去。
季良的目標本來也不是他們,他轉向那個光頭男人,用槍指着他,然後慢慢向程菲菲走了過去,一把就把她從旁邊的人手裡攬了過來,也沒看她,只是沉聲說道:“你跟姜雨彤先出去。”
“季良……”程菲菲看着他頭上還在流血,白色的襯衣領子已經被血染紅了,她的脣色有些蒼白。
季良冰冷的眼神橫了過來:“聽不懂我的話嗎,滾!”
我知道我們留在這兒,就只會妨礙他,連忙走過去,拉着程菲菲就往外走。
可是根本沒等我們走到門邊,原本倒在地上頭破血流的那個人,突然站了起來,抓起棍子朝程菲菲打去,我看到的時候,也顧不上多想,立刻就抱住了她,所以那一棍結結實實打在我的肩膀,一陣火辣辣的疼,半邊胳膊已經沒了知覺。
“姜雨彤!”季良叫了一聲,他一分神,立刻便被後面的人按住了,一腳踢開了他手上的槍。
看着我臉色慘白,頭上冷汗直冒,程菲菲也是嚇壞了:“雨彤,你怎麼樣了?”
我搖搖頭,現在我的傷都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
現在季良被制住了,他或許能掙脫,可是守在我和程菲菲身邊的人,一定會拿我們作爲威脅。
果不其然的,那個光頭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一手還握着念珠,走到掉落的槍前,伸手撿起,然後向我們走了過來。
季良看到的時候,臉上忽然現出慌亂:“你到底想怎麼樣,有什麼事衝我來,別動女人!”
光頭的視線在我和程菲菲之間來回轉了轉,笑着對季良說:“你小子豔福不淺啊,一下兩個,我都不知道該先動哪個了。”
“你敢!”季良的眼睛瞪大,想要殺人似的,“你敢動她們一根頭髮,老子就讓你後悔生在這個世界上!”
光頭冷哼一聲:“口氣不小啊,那我就動了,我看你能怎麼樣。”
光頭說着,看看我又看看程菲菲,似乎很難決定的樣子。
我那時心裡的念頭是,程菲菲懷孕了,我怎麼都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我見光頭的手真的摸到她的臉上時,立刻喝道:“拿開你的髒手,別碰她!”
光頭的手立刻停住,目光在我身上流連:“呦,看來你是等不及了,那就你吧,反正我對美女都不挑。”
見他笑得那麼猥瑣,我心裡一陣反胃,但是現在我的一條胳膊還在麻着,又不能做什麼,只是冷冷瞪着他。
季良看到我護着程菲菲,要被那個光頭欺負,他一下就像瘋了似的,用力掙開了旁邊的人,就要向我跑過來。
光頭看到他的動作,不慌不忙的,舉起槍就打在了他的右腿上,見他疼得倒在地上,對其他人說道:“給我狠狠地打,別讓他壞了我的興致。”
他說完,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就要把我扯到一邊的長沙發上。
那些人也已經把季良圍住,對他拳打腳踢,程菲菲忽然撲過來,拽住了光頭說:“你別碰她,我來,是我打傷了你,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放了他們。”
她此時臉上的決然,分明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我看得一陣心驚:“程菲菲……”
可是光頭又豈會任她擺佈,拍着她的臉冷笑着說:“別急,哥哥慢慢玩,早晚會輪到你。”
他說着又要拉扯我,程菲菲的表情更加的面如死灰:“女人你又不是沒玩過,可是你玩過孕婦嗎。”
我心裡猛地一顫,程菲菲她居然……
光頭也是愣了一下,目光掃過她的肚子:“你懷孕了?”
“是啊,你要看孕檢報告嗎?”程菲菲笑着,但是那笑容卻如死一般的慘白,“不想試試,一個孩子在你眼前變成血水是什麼感覺嗎?”
光頭顯然是動搖了,他慢慢鬆開了我。
我忙搖着頭,想要拉住程菲菲,可是光頭揮手把我推開,扯着程菲菲就把她按在了長沙發上。
“程菲菲!”季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那是老子的種,你他媽沒權利決定他/她的生死!”
那時程菲菲已經被光頭壓在身下,撕扯着她的衣服,她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眼睛裡也沒有半點神采,只有一滴淚從眼角慢慢滑落。
之前季良對她說了那麼狠心的話,讓她去打掉這個孩子,她一定覺得,反正季良也不稀罕這個孩子,如果我被光頭欺負了的話,季良一定會很傷心,所以她索性做了這樣的決定。
現在的她,一定是心如死灰了。
但她根本沒看到,季良聽到她被綁架的時候,臉上的慌張,那不是裝出來的,是他的本能反應。
我看着季良踉蹌着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管旁邊的人還在打他,發瘋一樣衝了過去,用力地就把光頭從程菲菲身上推開,拳頭狠狠地打在光頭的肚子上。
他現在渾身是血,連眼睛都泛着猩紅,其他人看着他的樣子都有些害怕了,都是猶豫着,卻又誰都不敢上前。
光頭被他連打帶踹,牙都被打掉了,和着血吐出來,拱着手向季良求饒,卻是一絲聲音都發不出。
看他還在一直打,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程菲菲從沙發上滑下去,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別打了,別打了,對不起……”
我不知道她的這句對不起指的是什麼,是她自作主張要犧牲這個孩子,還是覺得是因爲她的事連累了季良,可我知道,到了現在,季良也應該瞭解到自己的心了。
他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他之前只是一時接受不了。
季良終於停了手,但是他的身體也軟軟地倒在了程菲菲的懷裡。
程菲菲一邊叫着他的名字,一邊用手幫他擦着血,眼淚早已止不住地往下落。
外面有人報了警,警察衝進來,先把那些還拿着棍子的人抓住了,然後把季良和光頭都送去了醫院。
我在聽到警察在外面叫門的時候,就已經把那把槍藏了起來,不想讓季良再惹上更多的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