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看着那個人,沉聲說道:“我答應你的條件,但是你要先放了他們。”
椅子上的人歪歪斜斜地坐在那兒,眼睛上還戴着墨鏡,雙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聲音有些怪異,就像是指甲劃在玻璃上發出的噪音:“放了他們,你還能乖乖聽話?”
我看了看季越,不覺握緊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這個人要他做什麼,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不然他也不會堅持到現在,可是因爲我們,他卻要違心的答應。
季越沒有看我,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心裡的掙扎,這個選擇,肯定讓他很爲難。
“季越,我不走,我陪着你。”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季越並不想答應這個人的條件,如果這個人真的要放我和季良走,留下季越一個人,他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很害怕他會做出極端的事情。
季越的眉心皺了皺,臉色越發暗沉。
看到他現在的表情,我更確定,他心裡,剛剛就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椅子上的人笑了笑,笑得像是野獸發出的嘶鳴:“沒想到,陳向北的女兒竟然還有這般血性,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費脣舌了,季越,只要你完成這個任務,我保證你們三個,一根頭髮都不會少,我說話算話。”
“好,我答應你。”季越說了一句,便拉着我往外走,“讓你的人都離我遠點。”
我轉過身時,看到那個人臉上詭異的笑容,竟不覺打了個冷顫。
我們回到季越的房間,正好他的房間是裡外間,我哄着季良到裡面牀上睡覺,他還一直吵着要找雨彤,我看着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心疼。
直到他睡着,我才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季越坐在沙發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文件一樣的東西,他就看着那些東西發呆。
我輕輕地坐在他旁邊,想到之前那樣對他,可他卻一直還是相信着我,心裡覺得很愧疚:“季越,對不起。”
他扭頭看着我,也沒說話,只是將我輕輕擁進了懷裡。
他的懷抱,還是那麼的溫暖,讓人不管是在什麼樣的境遇,都覺得那麼踏實。
我就那樣靠在他的胸前,過了好一會兒,我纔回過神來,連忙就要掀開他的衣服:“讓我看看你的傷。”
可他卻按住了我的手:“沒事了,已經好了。”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都替我想得那麼周到,可是他自己,有事從來不跟我說。
我抓住他的胳膊,讓他面對我:“季越,我們是夫妻對吧,你還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的誓詞嗎,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共同面對不是嗎,不要把所有事,都抗在你一個人肩上,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分擔的。”
我說着的時候,眼眶不覺就溼了,季越反握住我的手,好久才點了點頭。
我破涕爲笑,胡亂地擦了一下眼淚,然後小心地掀起他的衣角:“快讓我看看,你傷得怎麼樣了。”
他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再阻止我:“已經包紮過了。”
我看到紗布上還在往外滲着血,肯定是剛纔他在甲板上拉住我的時候,扯到了傷口:“這裡應該有藥吧,我幫你換藥。”
他點了下頭,然後告訴我藥箱的位置。
我拿了個靠枕讓他躺下,把他的襯衣釦子解開,將紗布小心地撕下來,看到那個傷口,應該是刀傷,雖然刀口不長,但卻有點深。
而且,最讓我心顫的是,這個傷口,很明顯是他自己弄的。
不用問,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一次他是假裝自殘威脅茵茵,可這次,他卻是來真的。
心口有些發堵,我都不忍心看他的傷,不過好在,那個海睿的醫術好像還不錯,刀口也縫合得很好。
我努力地穩着心神,小心翼翼幫他換好了藥,給他重新包紮好,等我做完這一切的時候,看到他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秘密的汗珠,我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疼。
拿了乾毛巾給他擦了擦汗,他一直也沒動,就那麼看着我。
我把他的襯衣脫下來說:“都溼透了,我幫你洗洗。”
他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輕輕地閉着眼睛說:“等我睡着你再去。”
我看着他漸漸舒展的眉心,手指輕輕理着他濡溼的碎髮,這幾天,他一定都沒睡好吧。
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我小心地把手抽出來,給他蓋上單子,然後拿着他的襯衣去了洗手間。
我正洗着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從後面拍了我一下,我那時精神太集中,猛一下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是季良,他一臉委屈地看着我說:“我要找雨彤。”
我只好再次跟他解釋:“我就是姜雨彤,季良,你放心,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他的眼睛轉了轉,突然地跑開,過了一會兒又跑了進來:“你是雨彤,那你是我老婆。”
我驀地愣住,看着他殷切的目光,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不是。
見我沒有否認,他很高興,跳着說:“太好了,我終於找到老婆了。”
我也是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在他的心底,他還是一直把我當成他的妻子。
他現在變成這樣,我有推脫不掉的責任,也有責任照顧他一輩子。
看着他在洗手間裡高興得圍着我轉,我怕他碰傷,拉住他說:“把你的衣服也脫下來,我幫你洗。”
一聽到脫衣服,他臉上竟然有些害羞,雙手緊緊地護在胸前,但是看了看我,最後還是把手放開了。
他現在的智商,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從心底裡,也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來照顧的。
但是他的身體畢竟是個成熟的男人,幫他把襯衣脫下來的時候,看到他精窄的腰身,我的臉不覺有些發熱,忙轉過頭說:“你到外面去吧,這裡太小了,會撞傷的。”
“不要,我要在這裡看着你。”季良硬是擠到洗手池邊,一瞬不瞬地俯身看着我。
我的頭有點大,他這樣我根本洗不下去啊。
但是我又怕堅決不答應,他會一直鬧,把季越吵醒就不好了。
“那你站在這兒,不要亂動嗎,也不要說話,好嗎?”我竟然不自覺的就對他用了哄小孩子的語氣。
他立刻雙手捂住了嘴巴,表示自己不會說話。
看着他現在的樣子,我心裡不覺暗暗感嘆,曾幾何時,他還是那個坐在輪椅上,拿着柺杖追着我打的季良,沒想到現在,這麼大個子的一個男人,竟會像個孩子一樣傻傻的笑着,只要看到我就這麼滿足。
真的是上天弄人啊。
我們的飯菜,都是有專人送過來的,我出去看的時候,見外面果然沒有再安排人看着。
吃飯的時候,我一邊給季良夾菜,一邊問季越:“那個人到底想讓你做什麼?”
季越大概是想到了我跟他說的要共同面對的話,他沉思了一下,淺聲說道:“沙羅島不只培養傭兵,還走私軍火,販賣度品。還記得我們婚禮的時候,我跟茵茵走那次嗎,我被關在這裡七天,然後認識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國際上很有名望的化學家。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分子式,但是因爲一些誤差,做出試驗品的時候,才意識到那是目前國際上最新型的度品,他想毀掉,可惜消息走漏,就被抓到這裡來了,但是他拒絕跟鷹先生合作。鷹先生懲罰人的手段,已經不能用殘忍來形容了,所以他選擇自殺,就在我的面前,咬斷了手上的動脈。他在死之前,跟我講過那個分子式,他說那本來應該是最偉大的發現,也是他最大的遺憾。”
我的心情,好像完全地被季越的話帶了進去,久久的震撼着。
對我這麼普通的人來說,那些東西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根本無法觸摸,可是因爲跟我講述的人是季越,我又不得不相信。
“所以,那個什麼鷹先生,是想讓你幫他做度品?”其實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結論,總覺得離我太遙遠了。
來這裡之前,季良也曾經跟我說過,他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是最好的,那些陰暗的東西,不是活在陽光底下的人能明白的。
可是,那些陰暗面,就像是人的影子,他是真實存在的,不管我們願不願意,都在這個世界上以醜陋的形式存在着。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我知道季越,即使他睚眥必報,他可以用任何的手段去報復打擊他的人,可是製作度品這種事,他是絕不會去幹的。
他握住我的手,許久才問了一句:“如果非死不可,你願意陪我嗎?”
他說的時候,表情那麼的坦然,甚至,嘴角還有一絲淺笑。
好像從來,他沒跟我說過這樣的話,我竟然有些動容了,可我硬是忍住,沒讓自己哭:“你不是說過,這輩子都不許我離開你嗎,我也是說話算數的人。”
他抓着我的手,微微收緊:“那就好。”
“不好,不許拉着我老婆的手!”季良突然站了起來,拿着筷子敲在季越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