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語之際,張銘卻發現身體自顧自地動彈了起來。
就像做賊似的,他躡手躡腳走進房間中——這是記憶當中,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張銘伸出食指,彈了一下正在做作業的妹妹那充滿膠原蛋白的臉蛋,“biu”的一下彈出了一個紅點,手感還挺不錯的,妹妹的臉蛋非常Q彈。
咳咳,初中生,下半年纔剛剛上初二的女生,14歲的未成年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反正和女朋友比起來,那真是一點都不美麗,脾氣不好,也不可愛。
“你幹什麼?!”老妹兇巴巴地撥開張銘的鹹豬手,彎彎的眉毛微皺,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
“借點錢!”張銘道。
妹妹驚呆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識地保護好自己那粉紅色的錢包,裡邊可是裝着寶貴的私房錢。
她就像是一隻護着幼崽的母貓,整個身體都弓了起來。
張銘則顯得沒臉沒皮,吹着口哨,歡快扭着屁股,原來他上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是精神病人了!
話說回來,爲什麼女生的零花錢比男生要多呢?
這是一個很大的疑問。
可能涉及到了父母“窮養兒子富養女兒”的觀念,總之妹妹的零花錢,一直比他多就是了。
“纔不借給你,你借了說不定就不還了!”她的聲音尖銳起來,義正言辭地拒絕。
“我什麼時候不還錢了,而且我有用處的,買杯奶茶,看場電影。”張銘低三下四地央求着,毫無高人風範。
“喔嚯,買奶茶?!”
買奶茶,看電影可是有特殊含義的。
老妹一下子就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彎彎的眼睛就像月牙兒一樣,聲音低了下來:“給我看看她長什麼樣來着,給我看我就借伱錢,叫什麼名字?好不好看?有沒有親過?”
這年代的初中生,真是什麼都懂啊。
“沒有親,你快借我錢,再不借,我就要遲到了。”
老妹碎碎念着什麼,一臉抱怨的樣子。
張銘不停催促,差點就跪下來了。
磨了老半天,老妹終於從口袋裡掏出粉紅色的小包包,取出了一張五十塊錢:“拿去拿去,看你那副德行。給我看看照片也不行,你藏着當寶貝好了,我等下就告訴老媽。”
張銘翻了個白眼:“真小氣,如果用不上就還給你,我就只是爲了保險起見,借一點錢,我自己也有一點存款的。”
他展示了手中的錢包,除了一些零錢,還有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
整整100塊,不少了!
學生年代的約會,就是這麼廉價。
畢竟,只是除了青春,什麼都不需要考慮的年紀。
走出房間門,下了樓梯,哼着不小調,騎着小電驢出門。
人口五六十萬的普普通通小縣城,也就只有幾條街道還算繁華,有電影院、肯德基之類的服務場所,還有可能遇到熟人。
張銘特地帶了一頂遮陽帽,一個口罩。
好在那些年確實流行戴口罩,這副打扮倒也不算稀奇。
“這帽子……怎麼帶着一絲綠色?”正在旁觀的張銘大吃一驚,發現了這個細節,陷入深思。
……
來到肯德基門口,發現妹子已經在裡邊等待了,只點了一包薯條,一根一根慢吞吞地吃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卻時不時瞥一眼玻璃外邊。
看到張銘到來的時候,她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又迅速收斂,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繼續在那裡裝模作樣吃薯條。
女生自然要矜持一些。
實際上,卻是不停的用眼角的餘光瞥着電動車上手忙腳亂的男孩子。
張銘自然很急,急得要死!
但他豁然發現電動車的撐腳架壞了,於是在那裡搗鼓個不停。
“年輕的時候總是猴急,看不到具體的細節。”
“到後來,甚至連當初的感覺都慢慢忘記了。”
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天,張銘迎來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父母雙全,和妹妹關係融洽,擁有一份簡單的愛情,手中還握着百元大鈔,高考的腳步還有點遠,閒暇時光多多。
時過境遷,驀然回首,這就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沒有之一。
發現這一點後,張銘忽然間心裡一酸。
如今的他,空有一身武力,其餘的什麼都沒有。他待在一葉扁舟,還被魔神錨定,只要他活着,就必須永無止境地與其對抗。
是的,他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隨着他流出眼淚,畫面在這一瞬間直接定格了,一個冥冥的聲音傳了過來:【請您保持情緒的穩定,否則我沒有足夠的能力,維持這個夢境。您還沒有找回全部。】
“好。”張銘只能夠擦掉眼淚,深深吸了幾口氣。
畫面再一次開始播放。
再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他帶着初戀小女友前往電影院,看了一場很有趣的電影《深空之偉大艦隊》。
原本想要藉着黑燈瞎火的環境,直接A上去,把下一步的事情給解決了,結果沒想到電影太好看,一不小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等回過神,電影院中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觀衆陸陸續續退場,倆人漫不經心地討論着電影劇情。
沒辦法啊,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回來。
“你真是個廢物啊!”張銘心中大罵。
最後便是最經典的場景:在夕陽西下的下午,因爲必須要回家吃晚飯,離別的時間很快到來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大商場中的空調,吹得人涼颼颼的,妹子從隨身攜帶的袋子裡,拿出一件米黃色的線衣,穿在身上。
她笑盈盈的看着張銘,眼中彷彿有亮光閃過。
咬了咬嘴脣,有點想說什麼,但有些事情總不能女生先開口吧?
然而就在這時,張銘在大急之下,腦子出了大問題,心中想着光明正大的總不能做壞事,既然沒辦法下一步了,突然間脫口而出:“我…我可不可以把頭埋在你的黃色毛線衣上,我很喜歡你的黃色毛線衣!!”
她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又握緊了小拳頭,低下腦袋:“當然……不可以!”
……
夢境開始變得模糊,張銘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己那熟悉的臥室。
他猛地掙脫了那種鬼壓牀一樣的感覺,那種虛無冰冷的窒息感,一下子消失了,情緒找到了突破口,就像決堤的洪水,“嘩啦”一聲傾瀉而出!
腦海中的情緒涌動,張銘大口大口呼吸空氣,彷彿是一條快要死掉的魚,抓緊一切機會,呼吸氧氣,胸口來回起伏。
剛剛的夢境,幸福、遺憾、快樂,混搭在一起,實在是令人五味雜陳。
失實症的恐怖,莫過於如此了,它的力量無窮無盡,幾乎無法被治癒。
當前的情緒,也只是積累太久後,瘋狂釋放的假象。
小葫蘆飄在眼前,輕聲道:【我幫您找回了珍貴的東西。找回來的東西,沒有這麼容易被奪走。您可以將這一次的回憶,作爲心靈層面的主要錨定,以延緩失實症的入侵。】
【那個…您準備怎麼感激我呢?】
它的心情似乎很不錯,開始了久違的廢話文學,【雖然我和【夙願】達成了交易,但這不妨礙我幫助您。因爲那一筆交易是沒有時間期限的,我有足夠的耐心去慢慢等待,現在【夙願】裝神弄鬼,卻嫁禍到我頭上,搞得我很不愉快,所以我幫了您。】
張銘緩過這口氣後,感覺自己的情緒波動稍稍正常了一些,至少沒以前那麼冰冷了。
他不知道這所謂的“正常”到底能持續多久,只是大口呼吸,腦海中的心念急轉。
他想到了從深淵怪物無面者那裡得到的“入夢術”,把剛剛的夢境作爲支點,加固成心靈上的錨定,確實有可能,而且必須得儘快。
否則眨眼間,他又會把找回的東西給忘記了。
爲了保守起見,老張還是死皮賴臉地說道:“如果下一次我又把它丟失了,是否能請求你的幫助呢?”
小葫蘆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全身金光綻放着:【當然可以!但您要知道,記憶回溯也會有副作用。它會固化您的認知,卻有可能讓您沉迷於舊有的記憶當中,到時候您就再也不願意清醒過來了。所以更多的還得依靠編織夢境的能力去拖延。】
【您準備怎麼感激我呢?】
小葫蘆一連說了兩遍“您準備怎麼感激我呢”,可能是對舊有的待遇不太滿意的意思?
畢竟,這葫蘆不請自來,和船上的所有船員都是泛泛之交,近段時間,它還遭受到了冷暴力,也就只有小白稍微有些可憐它,昊哥這個沒智商的傢伙對它稍稍親近罷了。
張銘琢磨了一會,陰暗的陰謀論,他其實能想出一連串。
一個想法完全不可捉摸的存在,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過分。
但不管怎麼樣,該感激還是要感激。
他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向你許願,現在我也想給你幾個願望,你想要我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