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
全國教育改革就算有例子在前,還有鋪墊做地基,依舊讓朝中上下各個部門忙得暈頭轉向,每日早朝要開,下朝了也不得休息,夜裡還要秉燈夜讀進修改革前衛新知識。
這可苦了朝中老臣們了,一大把年紀的精力實在無法和年輕時讀書考科舉時相比。年輕時還能熬夜讀書爲求抱負,如今就算還是有着一股不服輸的精神,身體素質也跟不上。
一個個老臣子們上朝時一天比一天的臉色差,轉頭看到年輕朝臣們精神奕奕的臉色更心塞。
忽然有那麼點理解新皇爲什麼要老臣退休,換新人上位了。
先不說是否爲了穩固自己的班底心腹,只說這個工作量,上了年紀的人的確吃不消。
一日,某位老臣在朝堂中當場暈眩,被太醫診斷是勞累過度引發病根時,新皇似乎良心發現,給老臣們佈置的任務寬限了些時日。
老臣們並沒有多開心。
寬限的時日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緩期徒刑,不想被炒掉或者自己退休的話就得繼續學,跟上改革新時代的節奏。
老臣們的親屬看着家中的頂樑柱們被摧殘着加速老化,也是心驚膽戰不已,總覺得新皇就是想拿他們開刀。只是直接砍了會影響名聲,才以這樣的方式來毀掉他們。
當晚,諸多老臣家裡收到從宮中送來的賞賜。
“老爺,這是宮中御賜的丹藥。”
“拿來吧。”
“老爺,您真要吃?”
“呵呵,他若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我若就這麼死了,你就叫死士擡着我的棺木在皇城遊走三圈!叫所有人看看他們口中的天命所歸是怎麼對待朝中元老的!”
“……”
老總管嘆氣。
能把一大把年紀的老爺逼出年輕時的癲狂勁,也是這位新皇的本事了。
吞了丹藥的老臣雙眼冒着紅血絲,繼續捧書夜讀。
老總管勸道:“老爺,要不請個熟知這開竅三書的先生來教學?這樣學起來也更快些。”
老臣擡頭,“你是說老爺我的學識還不足以應對這啓蒙開竅的東西!?”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總管看着化身老頑童的老爺,好聲好氣道:“聽聞您曾經的同窗,也就是那位被貶去北原城府學教學的胡先生,一開始也是和一羣羊角小童一起在夜遊班聽學。”
老臣瞥下嘴。
雖然那廝落魄得很,但是他還是認可對方學識的。如果對方也要上夜遊班聽學的話,那自己請個先生來家中教學也不丟人?
老總管看出老爺的鬆動,繼續說:“何況老爺還身負重職要務,能將時間省下來一些是一些。”
“你說的有道理。”老臣點頭。
老總管道:“我這就去辦。”
老臣:“隱蔽些。”
老總管:“明白。”
隔日,老臣起了個大早還沒有頭暈目眩眼睛發脹,被伺候穿上朝服時被僕人稱今天大人氣色真好。
老臣冷笑,盡說些好聽的假話,轉頭就讓老總管把僕人從身邊調走,不需要這種不切實際的溜鬚拍馬之流。
等到了朝上,他就發現身邊同僚一個個像吃了仙丹似的,昨日還是枯朽之態,今日怎麼重換生機了。
“張大人,你來了。”平日說得上話的同僚走近,打量着他的臉色幾眼便說:“看來你昨晚也得了皇上御賜補藥。”
張元老道:“什麼意思?”
同僚道:“你看今日大家的臉色是不是一改昨日,都是昨晚收到了宮中御賜。”
張元老纔想起昨晚憤然吃下的丹藥。
那時他嘴上說着氣話,實則清楚易楨不會幹那種毒殺老臣的蠢事。
現在看來的確不是蠢事,反而是好事?
人到老年,哪裡會不奢更多年歲活的。
朝時響起。
易楨來到朝堂。
大家拜禮之後,易楨打量老臣們的臉色,笑道:“今日衆卿氣色上佳,朕心甚慰。”
臣子們紛紛表示感激,稱是君王愛護。
你來我往又是一出君臣相親後就是商議正事。
熱鬧激烈的氣氛持續到快下朝。
易楨說:“見諸卿如此精神,公務也定能如期完成。”
張元老眼前一黑。
吃了之前說是好事的的話。
那補丹分明是新皇爲了更方便磋磨奴役他們的甜棗。
李氏府宅。
原朝中元老大臣,如今賦閒在家的李學士。
自那日想開後的他每日好睡好吃,然後就是和請來的年輕先生學習。
今日年輕先生說之後要改一下上課時間。
李學士客氣問道:“有什麼事是老夫能幫上忙的?”
年輕先生搖頭,“並不是出了意外,只是今日又接了個學生。”
“哦?不知道是哪一位?”李學士好奇問。
張府的老總管只想到低調辦事,卻忘了交代這先生莫對外說,這時被李學士問起,想了想他們同朝爲官估計相熟,就直言說了張府的老爺。
正好兩人年紀相仿,年輕先生稱日後他們還能互相交流。
李學士一聽就樂了。
哎呦喂,那傲慢的老傢伙也請先生了,看來腦子還沒老鏽。
他讓人送年輕先生出門,沒多久就有心腹進來向他說了近日朝中事。
一聽諸多在任老臣都得了補藥,他思索片刻讓人去請傅丹。
傅丹受邀來到李府就見到一副虛弱模樣的李學士。
李學士主動提起朝中事,將他來之前就準備好的方案文章遞給傅丹。
傅丹驚訝。
李學士道:“當初我就知你是個有想法的,可惜沒能與你盡更多師生之情。如今皇上志氣雲天,你能替爲師在一旁協助,爲師也就放心了。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剩多少時日,能盡一份心是一份。”
傅丹道:“先生言重了!”
李學士擺手,“既然皇上說了讓我輔助你,你也不必顧及我的身子骨,有什麼問題直管來府中走動,咳咳咳咳。”
“先生。”傅丹站起來扶他。
李學士拍拍他的手背,嘆息道:“無礙。只要你別嫌棄如今我李府式微,老夫學問古舊。”
“先生您這是折煞學生了!”傅丹驚道。
這時候外面走進來幾名少年男女。
李學士對他們說:“過來見過傅大人。”
少年們乖巧大方的見禮問好。
李學士對傅丹說:“這些是我李家小輩,現在已經在就讀開竅三書,準備面對之後的初考,你可以考考他們。”
傅丹見李學士認真,只好應下說了幾個題目讓這些孩子回答,結果少年們對答如流,說明是真的有在這方面下功夫,並非幾日之功。
李學士道:“咳咳咳,我雖老了,但是李氏的後人還能爲我朝效忠!”
大房嫡子走過來爲李學士順背,“祖父,你放心!孫兒一定會努力讀書,爲易國盡忠盡責!”
其他少年們也附和着。
傅丹望着這些稚嫩面龐上真摯神色。
天漸晚,李學士請他留下用膳,傅丹婉拒。
李學士沒有強求,讓人送他出門。
傅丹不用回頭,還能聽到李學士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第二日中午。
李府收到宮中御賜,以及新辦學府名額。
拿到補丹的李學士咧嘴一笑,讓人送上好吃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