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古法隱患,老輩武夫的悲哀!
聽到這一聲詢問,林焰心中略感複雜,直接就問到自己這個正主的面前來了。
不過這也在林焰預料之中。
他之所以主動走大路,就是爲了跟各方搜捕“兇手”的棲鳳府各勢力匯合,順便參與搜捕,盡一些綿薄之力,攢一些可以上報的功勳。
“身騎白馬的粗莽大漢?”
林焰微微搖頭,淡淡說道:“不曾見過此等粗莽之輩。”
袁通野面無表情,俯視着他,稍微仔細打量了片刻,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理會。
只有他身側副將,駕馬近前半步,肅然說道:“大約在你出城之後,有一粗莽大漢,刺殺王淵城尉,駕馬而逃!”
“此人兇狂至極,倘如遇見,不得擅作主張,須燃香示警,匯聚周邊袍澤兄弟,共同圍殺!”
聲音落下,此人伸手入懷,取出一道長香,拋了過來。
林焰順手接過,心中暗道:“只讓我燃香示警,看來是瞧不上我區區臨江坊的掌旗使,不打算讓我隨同參與搜捕。”
“對了。”
就在這時,那名副將皺眉道:“你徒步出城的?”
林焰語氣平靜,說道:“本是騎馬,因昨夜錯過了距離高柳城最近的那一座中型淨地,只能棲身小型淨地,所以……”
跟隨陸公身側的那個少女,原本也是騎馬出城的,換走了林焰的蛟鱗馬,卻沒有留下原先的坐騎。
就是因爲附近的淨地,在小型淨地的規模當中,都屬於較爲狹窄的一類,容納不了高頭大馬。
這番說辭,是昨日便已定好的了。
原以爲這般說來,內城左城衛軍,會給他留下一匹馬來。
卻沒想到,這一隊騎兵,問明瞭之後,直接駕馬前行,完全不理會這位徒步而行的掌旗使。
看着滾滾塵煙,林焰頗是無奈,心道:“不願意給我留馬,還問我爲什麼徒步無馬?白費口舌!”
沿着大路,繼續前行。
前方有岔路,左邊的道路,去往棲鳳府城,也可以通向黎城。
而右邊的道路,則去往豐城。
林焰看着路上的馬蹄印,有些詫異:“這位袁大統領,不是去追殺‘兇犯’的嗎?怎麼徑直朝着豐城去了,他就這麼篤定,我這個兇犯,在豐城的道路上?”
沒有過多理會,林焰沿着去往棲鳳府城的道路,繼續行走,約莫半個時辰,前方便見有商隊休整,準備匯聚。
這顯然是要去往高柳城的商隊,人數並不少。
但附近並沒有大型淨地,無法容納所有人。
因此這些商隊,通常便是將隊伍分成幾批,甚至十幾批,散在各個淨地當中,等待天明,再行匯聚。
但此刻那商隊的首領,顯然臉色難看,頗是愁苦。
而在不遠處,一個青年緩緩走來,腰間挎刀。
下意識便有商行的護衛,準備拔刀戒備。
但卻見那首領,倏忽伸手,道:“是監天司的掌旗使,從前方來的,大約是從高柳城過來……”
他們便是護送諸般貨物,去往高柳城做生意的。
見到來自於高柳城的掌旗使,當即便見這位首領,親自迎了上去。
“見過掌旗使,在下是風易商行的二掌櫃,名爲潘遼。”
“高柳城,外南司旗下,臨江司掌旗使無常。”
林焰亮起了手中的旗幟,說道:“可有多餘的馬匹,暫借一用!”
“有!”
這位潘二掌櫃,連忙應是,便立即讓人牽來一匹馬。
“我這裡暫且與你一件信物,伱此去高柳城,如若需要,可以暫用臨江司的馬。”
林焰這般說來,便要取出信物,但就在此刻,卻聽得遠處有人驚呼聲起,慌忙地朝這裡跑來。
“不好啦!二掌櫃,他們都死了!被人用刀劈死的!”
“嗯?”
林焰聞言,眉頭緊皺。
卻聽得那潘二掌櫃忽然哀嘆一聲,卻也沒有太多意外神情。
時至此刻,還沒趕到,進行匯合,他心中早已預料,是出了變故。
這在他們的眼裡,似乎已經不算是過於罕見的事情。
“怎麼回事?”
林焰掃了一眼,不由得問道。
“回掌旗使,我這商隊一行人,共計四十二人,有十二輛車的貨物。”
潘二掌櫃神色愈發愁苦,嘆道:“附近的淨地,不能容納我等所有人及貨物,所以通常是分散開來,入各方淨地。”
“有時趕赴不及,被黑暗中妖邪所害,是常有的事情。”
“但像是今次這樣,被人盯上,在淨地之外,遭到劫殺,此類事情,倒也並不罕見。”
他偏頭吩咐道:“把他們屍骨收斂,就地安葬了罷。”
“是。”
其餘人顯然聲音都低落了些。
卻聽得剛纔那人,忽然連連搖頭,說道:“不是被劫殺的,貨物還在,高大哥他們兩個,都在那兒看守,等咱們去運回來。”
“不是被劫殺的?也不是被妖邪所害?你不是說,他們被人用刀殺掉的嗎?”
“是刀傷,但是貨物還在。”
“什麼?”
這位潘二掌櫃,甚是驚愕,雖然在外行走多年,卻也沒有遇見過這般奇異之事。
“哦?”
林焰也有些許詫異,說道:“既然碰見了,本使隨你同行,可方便否?”
“掌旗使願意替我等勘察,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這位潘二掌櫃,當即露出喜色。
隨後他讓其餘人,在此等侯,又攜十餘人,連同林焰,朝着前方那一處淨地而去。
淨地不在路邊,在山林之內。
走了約莫一刻鐘,臨到近前,便覺血腥味,撲鼻而來。
“不是夜間殺的!”
林焰對於血腥味極爲敏感,暗道:“一個時辰前的事,那時已經天亮了。”
再往前看,有大片殘屍,連同拉車的馬,都被斬成了三段。
貨物灑了一地,看着像是綢緞布匹。
“哎呦,這些貨都染上血了,還怎麼出手啊?”
潘二掌櫃揉着腦袋,哀嘆不已,連連搖頭。
留守在此的二人,離得頗遠,此刻見到有同伴到來,才連忙迎來。
這也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通常三人組成一個小隊,遇事則有一人返回報信。
留下二人作爲看守,並且互相戒備,避免私竊暗藏。
“二掌櫃,都死光了。”
一箇中年人迎上來,嘆了聲:“距離淨地,就三十步,他們明顯發現了危險,想逃入淨地裡的,但好像一下子,就全都死了。”
林焰沒有說話,近前看了一眼,發現這遍地的殘屍,看似死者甚多,實際上是四具屍體,慘狀不忍目睹。
“煉精境的刀!”
林焰終於開口,語氣變得極爲凝重,說道:“就算是內壯巔峰,也劈不出這樣的刀。”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那裡有一道深不可測的溝壑,顯然是刀痕。
而且這些商行之人的武器,都被直接劈斷了。
前後交手,不到一個呼吸。
“煉精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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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二掌櫃面色大變,旋即連忙搖頭,說道:“這案子不查了。”
他大手一揮,朝着其他的夥計喊道:“快收拾貨物,去高柳城,不要耽擱了……”
“……”
林焰掃了一眼,沒有阻攔。
這些人顯然是招惹不起煉精境的人物。
更何況兇手已經走了,眼下商行需要儘快啓程,天黑之前趕赴下一座淨地,明日才能到高柳城。
就在商行衆人收拾貨物的時候,林焰蹲下身子,看着這地上的殘屍。
“人是被刀劈開的,但是心臟被扯出來,給活吃了?”
林焰臉色變幻不定,忽然有所察覺,擡頭看去。
前方樹上,青葉隨風而動,沾染了一些血跡。
這個煉精境的兇手,殺人之後更是吃了心臟,踩了滿地的鮮血。
臨走時,是以極爲不俗的身法,躍上樹梢,踏步而行。
“血跡?”
林焰上前而去,將那幾片樹葉摘落下來。
他鋪開在地上,逐漸拼湊,終於湊出一個印記來。
儘管殘缺不全,中間更有大片的裂紋。
但從這殘碎的印記當中,林焰看見了熟悉的感覺。
他緩緩擡起腳,看了看鞋底。
監天司的靴子!
他微微屏息,一言不發。
疑似監天司出身,煉精境的人物!
這條道路上,目前來看,只有一人符合。
“這是從棲鳳府城來的那位鎮守使?”
林焰側頭,回望了一下自己的包袱。
內裡還有覆蓋了雙翅白猿的獸卵。
奇書第九冊的抄錄篇章,也是那位鎮守府負責運送過來的。
自己踐踏黑夜規則的不祥之兆,真就這般靈驗嗎?
——
半個時辰後。
商行收拾完畢,已經開始啓程。
而林焰也準備繼續前行。
“等本使回城,將此事上報,爾等繼續前行,到了高柳城,可以尋臨江司……這匹馬,暫借一用!”
林焰這般說來,駕馬疾馳而去。
往前約莫半個多時辰後,林焰便見前方左側,燃起嫋嫋青煙。
煙塵如絲,悠悠升空。
這是監天司求援的燃香!
他不由得心中微沉,快馬加鞭,朝着前方而去。
等臨到近前,便發現場中已有六人,皆是監天司的服飾。
當頭一人,年約五十,身材雄壯,他腰掛玉令,品階頗高。
“嗯?”
此人看了過來,眼神凌厲,待看清了林焰的打扮之後,才緩和了一些,沉聲道:“你是高柳城監天司負責前來接應的人?怎麼只有你一個?”
“高柳城外南司旗下,臨江司掌旗使無常。”
林焰拉住繮繩,翻身下馬,皺眉道:“我奉命而來,只是接應,進行引路。”
棲鳳府城帶隊而來的那位鎮守使,其實是來高柳城上任的,算是初來乍到。
所以這次主動出城,遠出百里之外,進行迎接,其實就是引路,更是對新任鎮守使表達善意。
“都死光了。”
這雄壯男子,低沉道:“本座是黎城監天司,外城正北總旗使裴雄,奉命前往高柳城,調查黎陽商行一案!”
他微微擺手,於是身後的人,紛紛退開。
就見在不遠處的地上,有着大大小小,十餘座土堆。
“裡邊躺着的,都是咱們監天司的人,應該是棲鳳府城出來的。”
裴雄神色凝重,語氣肅然,說道:“如果沒有猜錯,本月高柳城的一應物資,都是由他們押送的。”
林焰掃了一眼,沉聲道:“被劫走了?”
裴雄搖頭說道:“他們死後,大約兩個時辰前,被人搜刮走的,我已命人,沿途追索竊賊!至於兇手……”
他微微搖頭,說道:“再等等罷。”
林焰看了不遠處的山頭,一縷青煙,嫋嫋升空。
這是出自於棲鳳府城的燃香,有着極爲重要的作用。
但根據林焰的瞭解,就算燃香的那一瞬間,就讓棲鳳府城監天司總樓得知消息,並立即派出高手,輕裝從簡,快馬加鞭,來到此處,也至少要等一日纔到!
就算是距離較近的高柳城,也得等到入夜時分。
“不急,聽聞棲鳳府城有位巡察使,最近到了高柳城,他馴服過一頭鷹妖,速度極快。”
裴雄顯然也明白林焰的想法,說道:“我們一個半時辰前到的,見着這裡的場面,就立即燃香,那位巡察使動作若是夠快,應該要到了!”
未過片刻,就見天上傳來一聲鷹鳴。
衆人皆是看去,就見高柳城的方向,天空之中,一個細微的黑點,逐漸臨近。
待得近前,才發現是一頭巨鷹,翼展足有兩丈寬,雄健威武。
鷹身之上,坐有一人,約莫不到四十的年紀,身着監天司服飾,半袖金紋。
待得巨鷹落地,他便一躍而下,面色沉重。
“究竟怎麼回事?”
“回巡察使!”
裴雄上前解釋了一番:“我等到此,便見……”
隨着裴雄的話,只見這位巡察使,臉色愈發難看,眼中逐漸有些悲色。
而林焰在邊上,也聽得一清二楚。
裴雄同樣是懷疑,負責此行押送的主事者,也就是那位煉精境的鎮守使,便是殺盡了其餘監天司成員的兇手!
只是,這位鎮守使,忽然出手,殘殺同伴,實在沒有道理!
原本林焰心中第一反應,是“劫燼”的人!
但在此刻,卻聽得裴雄語氣凝重,低聲說道:“巡察使……那位前往高柳城的新任鎮守使,難道是修的古法?”
“嗯。”
巡察使點了點頭,神色複雜,聲音乾澀:“我這位師叔,已六十七歲了。”
說到這裡,他語氣冰寒,沉聲道:“他沒能壓住古法的隱患,得儘快殺了他,不然要成大患。”
“沿四方散開,尋到線索,不要妄動,燃香示警!”
“得其去向者,如能準確,定功勳六百!”
“速去!”
這位巡察使,聲音未落。
就見邊上那臨江司的掌旗使,嘆了一聲,然後擡起手來。
“我知道那位鎮守使的去向。”